晏修霖沉默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還有煙嗎?”
黎淵又遞給了他一支,沒有再繼續說話。
有些話太過直白,他實在是不方便說,他覺得晏修霖配不上沈珂。
沈珂很純粹,而晏修霖這個人顧慮太多。
黎淵想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不是,他為什么要像一個老岳父看女婿一樣審視晏修霖。
不是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么?
萬一這是沈珂唯一的一朵小桃花骨朵兒,那他豈不是成了把一個小姑娘整成滅絕師太的罪人,這么一想,黎淵覺得吸進去的煙都變得嗆人了!
夭壽啊!
他想著,上下打量了一下晏修霖,見他干吸煙不言語,像個雕像似的,又忍不住開起口來,“那個李陽陽跟親生父母相認了么?”
晏修霖聽到李陽陽三個字,回過神來,他點了點頭,“嗯,見了一次面,不過陽陽被拐走的時候只有三歲,對于從前的事情,印象不怎么深刻了。”
“而且她是公眾人物,我爸媽,不對,李陽陽爸媽的意思也是讓她不要回村子里去了,免得被人知道了,要大做文章。”
“他們打算把房子賣掉,然后換個沒有人認識的新小區住,到時候陽陽就能回去了。正好陽陽的公司也在南江。”
晏修霖說著,天上又是一個炸雷,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黎淵瞧著,只恨不得將那天上施云布雨的老龍王攔下來親上一口,這雨來得好啊!下雨了天臺談話不就結束了么?
他想著,拔腿就跑。
雨下得格外的急促,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成了傾盆大雨。
黎淵抖了抖自己的身上的水珠子,沖著晏修霖道,“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我爺爺奶奶等著我回去吃飯,我怕太晚了他們再吃該覺得胃難受了。”
晏修霖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鏡,對著黎淵點了點頭。
他扭過頭去,看了看先前兩個人站著的地方,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黎淵,“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你說的話很有益處,謝謝你。”
晏修霖撓了撓頭,“嗯,那我先走了。”
他說著,噔噔噔的沖了下樓,走進特案組的辦公室里拿了一把雨傘。
齊桓受到了陳末那個翻垃圾山套裝的啟發,前些日子定制了一批夏日愛心套裝,有T恤,雨傘,還有那種塑料水杯,到處派發。
這些東西上頭,印著他最喜歡的反詐宣傳,還有譬如報警電話之類的內容。
他說道了冬日,還要弄暖寶寶,在暖寶寶上頭印“掃碼下載反詐app”……
黎淵拿著那印著字的雨傘,沖進了雨中,剛沒有跑出去幾步,就瞧見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停在了他的旁邊,車窗搖了下來。
“上車。”
黎淵彎腰一看,拉開了車門,他收了雨傘坐了進去,又系好了安全帶。
“沈珂,你怎么又回來了?特意回來接我的么?這多不好意思啊!這跟霸王龍養狗,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令人瑟瑟發抖啊!”
沈珂聽著這話,沒好氣的看了黎淵一眼。
“晏修霖找你,怎么不把你的嘴巴用線給縫起來?我在小區門口看到你爺爺了,他要來接你,我不來,他就要來了。”
沈珂說著,頓了頓,“畢竟我吃了他燒的肉。”
黎淵哈哈笑了起來,“我爺爺是不是說,大閨女怎么這么瘦,一個人做飯多難啊,不如日后就去我家吃飯,反正一只豬也是喂,兩只豬也是喂。”
沈珂點了點頭。
她騎車剛進小區,就被一個白頭發的老頭兒給攔住了,他精神奕奕聲如洪鐘,腰背挺得老直,一看就是部隊出身的。
“你爺爺怎么不住部隊大院?”
黎淵扣上了安全帶,無奈的笑道,“好家伙,這都跟你說了么?這個倔老頭兒,只有我奶奶能管得住他。大院離市局遠,我要在這邊上班,住這房子方便。”
“我之前很長時間都不在南江,我爸媽也都不在,奶奶不放心我,就住到這邊來了。我爺爺……那老頭兒簡直就是縫在我奶奶的褲腰帶上了。奶奶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沈珂點了點頭,“嗯,連你小時候放春雷的爆竹,把人家窗戶震碎了的事情都說了。還有小時候把鄰居小姑娘給打哭了,被別人爸爸揪著耳朵送上門來的糗事。”
“哦,還有你晚上睡覺的時候……”
黎淵大駭,雙手合十對著沈珂拜了拜,“您是我爺爺行嗎?您老人家可別說了,再說我都要尷尬得把車底板給摳穿了,到時候別人車開天窗,您這車要開地洞了。”
沈珂嘴角上揚。
傾盆大雨落下來,視野不怎么好,雨刮器不停地動作著,這么幾步路遠的距離,竟是堵車了。
“你這么會摳洞,當什么警察?應該去打井才對,再不濟給人挖墓。”
黎淵聽著沈珂清冷的聲音,哈哈地笑了出聲,“你給我找了挺多工作啊!”
他偷偷地用余光瞥向了沈珂,雖然車一動不動的,但是沈珂絲毫都沒有焦躁,和她之前一樣,都是安安靜靜的。
黎淵腦補了一下沈珂跟晏修霖談戀愛,那種患得患失,哭天搶地,捂著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瞬間覺得天崩地裂!
好嚇人啊!
這比許仙扭頭一見床上躺著大蛇,更嚇人啊!
“你總是看著我干什么?看我臉上寫著哪一天揍你嗎?”
黎淵嘿嘿一笑,“揍人哪里用挑日子。我爺爺沒有請你晚上去吃飯?”
沈珂點了點頭,“請了,我說不去,他說打我的專車接你,晚飯當做專車費,我覺得有點合理。”
黎淵一梗,無語的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兩個這么奇葩的腦電波,居然能夠連接在一起。
車終于以龜速開始行駛了,沈珂駕車倒是不像她騎摩托,平穩得很,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進了光熙花園小區。
“到了,你回去吧,我不去吃飯了,我家亮了燈,應該是我舅舅來了。”
沈珂說著,抬頭指了指自己家的窗戶,黎淵仰頭一看,確實如她所言,燈亮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沒有勉強,“那下次再付你專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