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先問我有幾個腦袋夠你砍的好不好?此時又厚著臉皮說自己無辜了。狄懷英心中腹誹著,臉上卻越發(fā)的恭敬了,“皇上說的是,是卑職多心了,皇上心存仁厚,是個將道理的明君,怎么會跟卑職一般見識,是卑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狄捕快,你說叛國案有眉目了?究竟是何眉目,說來給朕聽聽,朕倒是要看看,究竟王伯皎究竟有誰在背后撐腰,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李世民目光一寒,銳利的眼神射向狄懷英。他也沒有多余的心思來逗弄她。
幸好狄懷英定力強大,才沒有被他的帝王氣勢給壓倒。于是恭敬回答道,“皇上,不知道卑職上次與皇上說的話,皇上還記得否?”
李世民皺眉微微回想了一下啊,“記得,難道你說的是真的”他猛的一拍龍椅上的龍頭扶手,聽得碰的一聲,嚇了狄懷英和長孫無忌一跳。
長孫無忌疑惑的看了看皇上,又看狄懷英,用眼神詢問她是什么事。
狄懷英也用眼神回答他,就是他想的那回事。
長孫無忌郁悶了,他又不是會讀心術,怎么知道她說的什么。
此時,李世民見他們兩人在自己面前眼神過來眼神過去的,本來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怒氣沖沖道,“國舅要是有什么疑問,直接問朕便是,朕一定好好的回答國舅的疑問,在朕面前使什么眼色,當朕不存在嗎?”
捅馬蜂窩了。
狄懷英立即眼觀鼻,鼻觀心,垂手站的老老實實的,不過,眼珠子卻不老實,一直在轉個不停,嘴角微微彎起,明顯是在偷笑。
也是,就算是帝王也有軟肋。李世民是個好皇帝,可是他的軟肋就在他的兒子身上。縱使他如何的英明神武,他的兒子卻有叛逆之心,這對于他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此時看什么都不順眼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只是她算漏的是,她現(xiàn)在也在李世民的目光范圍之類,所以也算是處于遷怒的中心地帶,“狄捕快是在幸災樂禍嗎?不如,由你來解答國舅爺?shù)囊蓡枺俊彼Z氣很是奇怪的說道,任誰聽都知道這是再說反話。
都說丑事不出門,如果讓她這個外人來說話,只怕對方會真的看她不順眼。
狄懷英干笑著退后一步,裝傻。
長孫無忌想了一下,拼著他聰明的頭腦和洞悉人心的本事,瞬間就將事情聯(lián)想起來,暗暗罵自己心急。不過,他做了這么久的臣子,也知道如果化解帝王的怒氣的。他決定用絕招,來招乾坤大挪移,“皇上多慮了,臣不過是在想,如果王大人都起了叛國之心,只怕是朝中已經(jīng)無人可以相信了。所以臣只是希望懷英趕快說下去罷了,并沒有其他的想法。”
得這下將火引到她這里來了。
狄懷英怒
不過,看到李世民投來的詢問目光,她只好將臉上再度換上一副恭敬又認真的臉,力圖讓人信服她說的話全是真話。“啟稟皇上,卑職想,皇上所說的叛國案根本就不存在。”
“什么”李世民對她的話很驚訝也很疑惑不解。
“皇上還記得當初,是如何對卑職說的嗎?希望調(diào)查王伯皎大人的叛國案,找到相關的證據(jù)。可是,根據(jù)我近一個月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所謂的叛國案根本就不存在,而應該是謀逆之罪”此話一出,皇上面色大變,長孫無忌也是面露驚詫,看了狄懷英一樣。
沒想到狄懷英正好與長孫無忌對視,并對他笑了一笑。“皇上,你既然有心讓卑職查此案,又何必故意故弄玄虛迷惑我。你其實自己也知道的,你只是想借由我的手將這個真相暴露出來。”
長孫無忌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當她說出這些的時候,她就算是跟皇上一條船上的人了,她的去留和死活已經(jīng)是歸屬于皇上。
“皇上,我有一計,能讓謀逆案中的主犯暴露馬腳,只是不知道皇上想不想將他暴露,會不會硬下心腸。”狄懷英干脆很直白的說道。這件事早晚都要解決,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長安多待了。
李世民沒有說話,閉上眼靠在軟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狄懷英看著的他,不漏過他一個細微的表情。
半響,李世民終于睜開了眼睛,對她道,“好吧,你會如何做?”
三人在御書房這般那般的商定了一番,最后,敲定了方案和細節(jié)。走的時候,李世民將長孫無忌留下,讓狄懷英先離開。
“她很聰明,可惜是個女子。”李世民感嘆道。
長孫無忌笑道,“是女子不好嗎?幸好是個女子,不然皇上可不會放心讓她做事了。”
“難道朕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容不得人才的存在嗎?”李世民佯裝生氣,怒道。
長孫無忌依舊笑著,只是笑容淡了一些。
李世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朕真的很心痛,怎么會是他呢?難道朕對他還不夠好?還是他等不及了?朕真的想不通。”
長孫無忌勸道,“皇上莫要憂心,事情未到最后一步,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太子是臣看著長大的,如果說他有什么虎狼之心,臣是怎么也不相信的,也許是他身邊的小人作祟,未到最后一步,皇上還是給他一個機會吧。”
李世民疲憊的點頭,“國舅說的是啊。無論如何,我也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只是……唉”
良久,他又感嘆道,“這個狄懷英,究竟是如何這么肯定的知道呢?難道,其中還有我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存在?”
這句話,長孫無忌沒有答話,而是眼神中露出一種悲涼的神色來。不過,很快,這種悲涼的神色就被他隱藏在眼底,沒有流露半分。這就是帝王啊,就算是再英明的君王對不能掌控的人或事都懷有猜忌之心。這也是作為臣子的一種悲哀。
狄懷英出的御書房之后,便被一個小太監(jiān)攔在了御花園一座假山旁。這個太監(jiān)她從來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將她攔在這里。
“這位公公,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嗎?我還有要事在身,還請公公讓條路來。”說完,她準備從這個太監(jiān)的旁邊繞過去。
不過,很明顯這個太監(jiān)不想讓她過去,她腳步動的時候,他也隨著她的步子往旁邊一挪動,又結結實實的堵在她的面前。
被人無緣無故的堵在這里,狄懷英有些生氣了。不過,這里是皇宮,一個小小太監(jiān)的背后,說不定有什么人撐腰,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捕快說不定惹不起。現(xiàn)在她還有事情要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對方不讓,她轉身就走,原路返回總沒有問題了吧。
只是,她回頭一看,臉就黑了過來。她的身后,穿著一身白色錦袍的桃花太子靜靜的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種看不懂意味。
再次回頭,堵著路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看來,他是太子李承乾的人。她想通后又有一絲后悔,她應該猜到是李承乾的人的,如果猜到了,她就可以不用老實的待在這里的等著他出現(xiàn)。
這李承乾,現(xiàn)在是個危險的定時炸彈,跟他相處久了,可不好,更何況她此時和他的父親正一起算計他呢。
“怎么,你好像很不喜歡見到我?”李承乾看著她有些推拒的表情,不冷不淡的問道。“還是你覺得見到我太過歡喜,歡喜的都沒有表情了?”
狄懷英滿頭黑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對。不過,好歹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太過冷淡也不好,于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禮貌回答道,“太子殿下說笑了,卑職見到太子殿下,惶恐之中忘記了該怎么反應。說起來,卑職還應該感謝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呢,只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一直不得閑暇,沒來得及,現(xiàn)在說一聲謝謝,應該不會晚吧。”
李承乾定定的看著她,心理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團怒火來。不過,他旋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怒氣又被擔憂壓制下去,微微蹙著好看的眉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懷英,你平時做事要小心一點。還有,你還是盡快回太原去吧。”
狄懷英像是聽到天荒夜談一樣瞪大了眼睛。她沒聽錯吧。他要她回太原?還是盡快?這可不是他的性格。好像自從她被人綁架之后,什么事情都改變了一樣。他,還有武媚娘,以及李治,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她。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她心里極度的不踏實。
“我什么時候回去,用不著太子殿下?lián)摹2贿^,我也有話勸太子殿下,千萬要謹守本分,不要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不然到時候傷到的人不僅僅是別人,還有你自己。”說完這些,狄懷英轉身就走,一步也不想多待。
看著她迫不及待的離去,李承乾的心底浮起一層陰霾,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太子,看到了嗎?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捕快,你也對她毫無辦法。”蘇亶女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看著狄懷英的背影冷冷的說道。“如果是你的父親,尊貴的皇帝陛下,她還敢這樣扭頭就走,一點也不在乎嗎?我知道你愛她,可是就算是我同意讓她進門,先不說皇后那里,當時她自己,恐怕就不會愿意。但是如果你是……”
“夠了”李承乾狂躁的打斷她的話,“不要說了,我不會同意你的做法的。你這根本不是在幫我,只是在滿足你自己的私欲。不要將你自己的欲望加諸到我的身上。你和母后做的事情,已經(jīng)讓我很失望了,希望你們不要再做讓我失望的事情,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來。”說完,他根本看都不看蘇亶女,憤然離去。
“你……”蘇亶女只說的出來一個字,便說不出話來。
半響之后,她才淡淡的對著他離去方向捏緊離開拳頭,“你一定會改變主意的,面對那個位置,你一定會回頭的。”
皇宮中的這一幕很快就傳到了李世民的耳中,他原本憂慮沉重的心情微微有些緩解,不過,事實不到最后一步,他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出了皇宮,狄懷英哪里都沒有去,直奔長孫無忌的府邸。
馮饒,她今天一定要將馮饒打開一個缺口才行,不然的話,就太被動了。
沖進院子,發(fā)現(xiàn)院子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狄懷英拉著秦雨問道,“出什么事情了?”環(huán)視一周,沒看到南陽火,連蓉兒也沒有見著。“他們呢?在房間里照顧馮饒嗎?不是說不能讓蓉兒進去嗎?怎么讓她進去了?”
秦雨被她拉著,很羞愧的說道,“馮饒被人帶走了,南陽兄已經(jīng)追去了,至于蓉兒丫頭,我一直都沒有見著,你這么一問,我還奇怪著呢,平時她都是很積極的,怎么今天忽然消失不見了。我還以為她跟著你出去了呢。”
這真是個噩耗
“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狄懷英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有南陽火和秦雨在的情況之下,馮饒還能被人在大白天帶走。難道是因為……
她面色一變,大叫一聲,“糟糕”說完,就往外面跑去。
秦雨不知就里,聽她大叫一聲,心道有什么事情不好,跟著她身后一起跑,一邊問,“什么事情糟糕了?”
狄懷英顧不上回答,卯足了勁往留鶯閣方向跑去,她的輕功在她這次賣力的奔跑中,竟然提升了一個檔次。她跑的方向已經(jīng)提示了她的想法,秦雨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即跑到前面,先她一步到了留鶯閣。
只是留鶯閣做的是皮肉生意,夜間迎客,白日里向來是大門緊閉。這種地方,秦雨一次都沒有去過,此時到了門口,也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狄懷英跟著,不一會兒也到了,見到他傻站在門口,紅著一張臉,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喘著粗氣罵了一句“傻蛋”然后對著留鶯閣的大門就是一陣猛敲。
敲了好幾下,大門被她砸的砰砰作響,甚至還有路人以及旁邊店鋪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想瞧一瞧這大白天砸留鶯閣的人是誰。待見到是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的時候,都議論紛紛起來,什么難聽的話都有。狄懷英充耳不聞,秦雨倒是個面子薄的人,整個人從頭頂紅到了角尖尖,捏著劍頂峰手緊緊的。
大門里面響起了一個懶洋洋十分不耐煩的聲音,“客官要找姑娘,還是請晚上來吧,白日里可是休息時間吶,不接客”
哄的一聲,圍在門外的人哄堂大笑。
狄懷英在哄笑聲中淡定的說道,“我們不是客人,我們是來辦案的。難道你見過女人來做客人的嗎?”
此話一出,門內(nèi)的人很明顯被噎了一下,隨即道,“辦什么案的?”說完,將門卸一條縫。先是看到秦雨那張都快要變成猴子屁股的臉,還沒來得及笑話呢,就看到一個寫著捕快的鐵牌子在面前一晃,一張靚麗的少女臉龐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之中。
“還不快開門,讓我們進去,難道你要我抓你進去吃幾天牢飯你才安逸嘛?”狄懷英收起牌子,很有氣勢的威脅道。
這個龜奴膽兒一顫,連忙將門打開,放他們進去。
狄懷英和秦雨立即鉆了進去,板著臉問他,“你們這里最近有沒有人失蹤或者是外出的?老實說,要是敢騙我,你知道哄騙我有什么后果。”
龜奴是聽說過有個女捕快,只不過沒有見過。不過秦雨是長孫無忌身邊的人,見到狄懷英的時候,原本不相信,看到到秦雨并沒有反駁,就信了。此時她的威脅,也分外的有力。他急忙點頭哈腰的回答道,“大人吶,我們這里沒有什么人失蹤,如果說外出,除了買菜的人,倒是一些客人進進出出的。”說到這里,他也不好意思的了,眼睛不住往她身上瞄去。
狄懷英不關心這些,開門見山的問道,“飛花姑娘在哪里?”
飛花是花魁,平時要見一面都是難上加難的,龜奴很為難道,“這個啊,小人怎么會知道呢,不過,按照規(guī)矩,可能在房間里面休息吧……啊,大人,你不能上去……”
他話還未落音,狄懷英已經(jīng)輕車熟路的往飛花的房間走去。秦雨嘆氣,跟著她上樓。他的一世英名啊。
飛花房間房門緊閉,狄懷英輕輕敲了敲,側耳聽了聽動靜,然后,猛一推門。門碰的一聲被推開,狄懷英立即進屋,秦雨則站在門口等待。那個開門的龜奴此時才爬上樓,就見狄懷英已經(jīng)進去了,哭天喊地的說道,“大人吶,你怎么能這么做呢,姑娘還在休息呢……”
沒等他說完,狄懷英又出來了,面色凝重的對秦雨道,“她不見了。”
“不可能”龜奴萬分驚訝,不相信狄懷英的話,探頭探腦的在房間里面轉了一圈,最后終于尖叫起來,“天哪,飛花跑了,飛花跑了”
他這一嗓子,嚷的是整個留鶯閣沸騰起來,秦雨見狀,拉著狄懷英跳上房頂就跑,生怕晚一步就會被吃掉。待老鴇子穿戴整齊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狄懷英兩人的人影,見龜奴還在那里鬼叫鬼叫的,伸手往他頭上打了一下,“鬼叫什么呢什么事情,不知道老娘在睡覺啊。”
龜奴很委屈的捂著頭頂,哭喪著臉道,“飛花不見了。跑了。”
此話一出,老鴇子也變了臉色,不顧自己有些發(fā)福的身子,咚咚咚一口氣往三樓上跑,直到確定房間里面無人,她就有些頭大了,不顧形象的暴怒吼道,“昨天到今天是那幾個人守的門,怎么會讓人跑了。”
這一聲吼,震的是整個留鶯閣都抖了抖。
這里就不說留鶯閣了,卻說狄懷英和秦雨飛快的跑了出來,沒有直接回長孫無忌的府邸,而是順著南陽火沿途做的記號跟了上去。南陽火做的記號簡單,卻很隱秘,如果不是秦雨在身邊,狄懷英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順著他給的線索,他們一路奔波,趕到了一個山谷之中。
此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如果再繼續(xù)追下去,好無準備的他們肯定找不到記號,最后迷失在山谷之中。可是追了這么久,如果放棄的話,他們也有些不甘心。
秦雨看著狄懷英,讓她做決定。
狄懷英看著山谷入口,又想了想,最后說道,“秦大哥,那些人帶著一個傷患,肯定是跑不了多遠的。如果是想要馮饒的命,肯定早就動手了,如果沒有動手,反而帶著他來到這么遠的地方,肯定不是為了要他的性命。既然南陽大哥已經(jīng)及時追去了,我們再趁天黑之前這些時間再追上一追,說不定會追上呢。”
秦雨細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他們就在前面,自己反而又不去追了,之前的路不久白走了。
好在自從被綁架之后,意識到火折子這個東西是個好東西,狄懷英隨身都帶著。兩人檢查了身上的東西,秦雨就地撿起幾根粗壯易燃的干樹枝綁好帶著,以防止到時候在山谷中臨時找不柴火生火。
隨著太陽的落山,原本可見度還算可以的山谷漸漸朦朧起來,并且漸漸的升起了一層霧氣。山谷中潮濕的很,長有很多的雜草,樹木很稀疏。而且大多數(shù)都是新枝,就算是折下來也要烤干了才點的著。多虧秦雨未雨綢繆,事先準備了干的枝條,不然的話,在這黑漆漆的夜里,狄懷英有夜視倒是無所謂,秦雨倒是寸步難行。
狄懷英尋了一塊干燥的高地,用樹枝堆砌起一個火堆,推推秦雨,“能找點什么吃的嗎?”
秦雨四下里看了看,跳上樹摘了兩個果子扔給她,“將就一下吧,我看,今天晚上是沒有什么收獲了,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哪些人將馮饒帶到這里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