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沒有新郎的婚禮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喬俏臉上和目光里所顯露的是義憤和不屑,而藍歆則是憂傷和無奈。
喬俏微嘆一聲后說,我無語!可是,那個肖……怎么著看都不像是這么無恥的人啊!現在的人都怎么了?
藍歆痛苦著說,還有就是在完事后,肖中宇對向雅說了這樣一段話,說一旦我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原諒他,到時候他一定回頭找她,而他并非一味為了證明他的能力而請求她和他做這種事。
喬俏輕蔑一笑說,好香一個餌!向雅怎么說?
搖著頭,藍歆說,其實她就是為了這事才來找我的。她說她或許。
義憤填膺地,喬俏一下站了起來說,或許是啥意思?如此一個精明的人,她怎么敢?
苦澀一笑,藍歆說,或許她現在眼里的他,就是當初我眼里的他罷。好了,我已經跟你說了,都過去了。管他和她以后怎樣,與我毫不相干。只是這么多年的情份,這么快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心里酸酸澀澀的,好不是滋味!
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喬俏以她的作風對她說,那我勸你,趕緊地把這一頁翻過去,管它酸也好澀也罷,還有那些痛苦,統統埋葬掉。你埋不了,我幫你埋。
藍歆起了身,拿下她的手,故作輕松地說,沒你說的那么嚴重,但得一段時間挺,你瞧我是那個挺不過去的人嗎?
拿額頭頂了她一下,喬俏說,我信你。今天我沒事,陪你出去走走,最好是瞎逛。
沒等她搖頭,她攬了她,推門出去跟肖蕾打了聲招呼,搡著她出了門。她準備去取車時,藍歆攔住了她說就隨便走走,關在個空間里,悶。
喬俏也就隨了她。倆人一路慢慢走著,慢慢兒地漫無邊際地聊著有關人生、愛情、友情、道德等等等等,兩個尚算理性的女人愈聊到后來愈迷糊,這個世界是越來越沒個準性了。耐不住性子的喬俏在路過一個大型商廈時,索性將藍歆一把拉了進去,來了個管它春夏與秋冬,看著順眼與合體的,替自己和替她瞎買了一氣。
待倆人各拎著手上快拿不下了的包和袋,走出商廈時,已近黃昏了,天邊一抹晚霞紅彤彤的,看著就舒服。
稍許釋放了壓抑心情的藍歆瞧著自己一手的滿滿,咯咯笑著埋怨喬俏說,你看你,都把我累死了。找個地兒坐坐吧。
商廈旁有個公園,喬俏用肩頭撞了她一下,倆人一撩腿折了進去。
喬俏迎著夕陽瑰麗的余輝,心情大暢地說,以前我來這兒瞎逛時,累了就進來找個地兒坐坐,挺愜意的,當然要有今天這樣的晚霞最好。
倆人在一大叢矮常青邊,找了個背對湖水的座坐下了,拿出還熱呼的奶茶邊啜著邊撩眼瞧著各處的景致,
從一頭的下坡道上來了輛輪椅,一對年近古稀之年的老者,坐車上的是老太,推車的是老爹。夕陽潤潤地映在倆人的臉上,老太滿面慈祥,微瞇著帶笑的眼睛。而老爹戴著副墨鏡,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倆嘴角是看得出點點的笑意的。
喬俏悄聲對藍歆說,我在這兒看見過這老頭老太多次了,每次都挺羨慕的。我要到老了能這樣太好不過了。
“嗯”了聲,藍歆說,看去確實挺溫馨挺溫情的。他倆身上一定有著故事。
喬俏點了點頭。這時,老爹似乎有些使不上勁了,想停下歇會兒,老太笑著鼓勁道,加把油就上去了,使勁啊。
藍歆和喬俏聽了一笑,同時起身跑了過去就要幫老爹推一把。老爹呵呵笑著說,多謝了,我逗著她玩呢,老骨頭還有這把勁兒。
老太也柔柔地笑著說,他就喜歡逗著我樂。兩位姑娘,幫他推一把,不定他犟性呢。
藍歆與喬俏于是和老爹一道把老太推上了坡頂。老太扭過頭來對喬俏說,姑娘,我見著過你好多回了,住附近嗎?
喬俏彎下腰來對她說,我住挺遠的,就是總到旁邊的商廈買點兒東西。
老太便說,現在的年輕人哪,日子是過得比神仙還快樂。
喬俏說,我看您二老也挺快樂的,幸福著吶,好羨慕哦!
老太笑了笑,卻說,許多時候,快樂和幸福其實是苦堆起來的。別看他現在對我百依百順的。從前哪……
老爹這時發話了,略埋怨地說,又提從前了,從前是從前,我改了還不行嗎?老提。
倆老人和倆小女人都樂了。喬俏于是問,二老身上一定有著許多的故事,我們能聽一段嗎?
老太說,這你也感興趣啊。老頭,說說怎樣,還從沒年輕人對我們這些老家伙感興趣過。
老爹頗風趣地問她,那你是想顯擺你呢還是我?
老太呵呵一笑說,你老眼看不見,總聽見過電視里有那么一詞嗎,實話實說。
藍歆扭頭看了身旁的老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了聲,老爹,您眼睛不好使?
老太接過她的話說,好些年了,那是讓他自己給戳的。
這話說得藍歆和喬俏心里不由一驚。沒想到老太竟向她倆發出了邀請說,咱家就住前面不遠,兩位姑娘若不嫌棄的話,去坐坐?
這倆巴不得呢。
在路上,盡管兩位老人說家里有菜,藍歆和喬俏還是堅持買了些熟菜和給老爹買了對好酒。兩位老人住在一幢七十年代的老房子里,一路上大人和小孩紛紛熱情地跟倆老打著招呼。老太開著一樓的二室一廳的房門時,還感激地跟她倆說,他們原本住三樓,是一樓的住戶見他們出門不方便,調換的,還堅持給了一筆補償。
在家里,菜是老太做。今晚就藍歆代勞了,喬俏吃慣了報社食堂,不怎么會做也懶得做。不過藍歆做著時,她挺用心地一旁幫著,問七問八,說是以后好做給海舸吃,讓藍歆逮著狠狠地糗了她一頓。看來藍歆的心情好了許多。
到了飯桌上,為吃飯時說兩老的過去還是吃過再說,兩老兩少還爭執了一番。最后是藍歆的一句話解決了爭端,她說,吃著飯時說,對兩老的胃不好,兩老又習慣早睡,干脆說到哪算哪,說不完明天繼續。
看來今晚不止藍歆的心情問題多少解決了,兩老的興致也挺高的,老爹喝下三兩酒,老太陪著喝了約一兩。
飯后,喬俏搶著沏了茶,兩老兩少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老太拿出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開講了。照片是她和老爹攝于六十年代,老有年頭了。老太說,這是她和老伴唯一的合影。
兩老的故事就是從這張照片開始的。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有這么一對相愛的戀人將于第二天國慶日舉行婚禮。男青年名叫賓堅,個高英俊,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一名刑警。女青年叫卉兒,是名小學教師。倆人是在兩年前的警民.聯誼晚會上相識相愛的。明天結婚,倆人今天才有時間照張合影,概因賓堅要參加全市警察技能大比武忙得沒空。
照著相時賓堅傻傻憨笑著,而卉兒一臉甜甜的笑。從照相館里出來,賓堅的戰友、警察學院的老同學陳興風跑來告訴他,領導要求晚上全體各小隊再進行一次演練,明天下午準時參加大比武。賓堅依依不舍地目送戀人離去,隨陳興風回局里。
整整一個晚上,賓堅都未露面。卉兒除了擔心,想得最多的是他可能訓練緊張,無暇分身。
婚禮定在晚六點在一家小酒店里舉行。一大早,學校的一幫女教師就來到卉兒的單身宿舍兼新房,幫著整理屋子和妝扮新娘。中午,賓堅趕著過來了一趟,神色略有些慌亂地告訴卉兒,大比武將于下午四點左右結束,他會盡早趕回來接她一道去婚禮現場。倆人偷偷親了個,卉兒便在甜蜜和焦急中等待著戀人來接她。
五點鐘過去了,賓堅沒回來,可能路上耽擱了吧。五點半,賓堅仍沒出現,卉兒開始著急了,因為中午他過來時神色就不大對頭。她的一個好姐妹自告奮勇地跑去學校傳達室打了個電話到賓堅單位上,有個據說是領導的說,派人去學校通知了啊,可能人還在路上吧。姐妹聽不明白,問啥通知。領導說,人到了自然就清楚了,耐心等等吧。
但離酒店開席的時間不早了,等不及了呀。親友們一商量,不能讓客人等急了,新娘先過去,這邊派個人在宿舍里守著,賓堅人一到就趕往酒店,兩不耽誤。因為舉行的是革命式的婚禮,當時沒那么多講究,卉兒心里雖著急,也只得依了大家的。
到了酒店后,又等了一會兒,六點半都過了,仍沒有新郎的消息。雙方家長一合計,總不能讓賓客看著眼前的一大桌子菜餓著吧,于是雙雙向各自的親友解釋,新郎下午參加大比武,可能有啥事耽擱了,大家先吃著,待新郎來了再舉行婚禮儀式。這個當口,可以想象新娘卉兒是怎樣的心情了,但她還必須強撐著笑臉,一邊接受眾親友的祝福,一邊向他們賠罪。其實大家也沒把這蠻當回事兒,那個年代,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何況賓堅下午確實參加了大比武,被耽擱了也算正常。
這時,留在新房宿舍等賓堅的那人走到正暗自焦慮的卉兒身邊,悄悄對她說,賓堅的一位同事帶話來了。卉兒忙隨他來到酒店門口,一眼看見了神情陰沉的陳興風,心里不由一陣緊張,難道賓堅出啥事了!
陳興風迎了過來,猶豫再三,告訴了卉兒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壞消息:賓堅涉嫌反革命罪,已經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