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群見此情形,紛紛朝這邊看來。
“娘娘,要不要我……”林方想要上前幫忙,卻看到朱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朱靜仔細地查看過脈搏之后,又毫不顧忌地查看起徐達身上的傷口來。
徐達不免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說道:“靜妃娘娘,你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
朱靜搖了搖頭,解釋道:“現在我就只是一名大夫,還往徐大人能夠多多配合。”
徐達連忙點頭道:“懺愧,懺愧!”
朱靜看過徐達的癥狀以后,又沖著人群中招了招手道:“再來兩個人給我看看。”
人群里一陣推嚷,最后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和一個懷著孕的女人被推了出來。朱靜仔細查看一番,癥狀皆是與徐達身上無異,心中頓時有了譜。
“這應該是鼠疫。”朱靜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
可沒想到,她的話一出口,徐達卻是連連搖頭,否認道:“不,不可能是鼠疫!這絕對不可能……”
朱靜不免疑惑,不由得皺眉問道:“徐大人何以這般肯定?”
“娘娘有所不知,雖說我這青鎮如今看來狼藉不堪,可是在瘟疫發生之前,我們這里可是最干凈的,平日里就算是在糧倉里也抓不到一兩只老鼠,怎么可能爆發鼠疫?”徐達解釋道。
朱靜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
人群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似乎因為徐達的一番話,對她有了疑心。
不過朱靜并不介意,她專心地聽徐達說完后,才揮了揮手道:“大家先請安靜一下,等我解釋一下,再作定奪可好?”
眾人雖是眉頭緊皺,卻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下來。
朱靜深吸一口氣,找了個略高的地方站了上去,大聲說道:“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或許徐大人說的都是實情。偌大的青鎮就算是沒有老鼠,但是這并不能說明你們身上的不是鼠疫。”
“這,這怎么可能?”徐達不由得皺眉。
“你們現在的癥狀是不是總感覺渾身乏力,
持續高熱,還伴有大量的出汗?另外還有人會焦躁不安,神志不清,呼吸困難?”朱靜冷靜地說道。
眾人皆是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朱靜深吸一口氣,一邊取出準備好的酒精給自己的手和身子都消了毒,一邊解釋道:“我剛才給你們三個把過脈,你們的脈象虛弱,再加上剛才我說的那些癥狀,你們確實是得了鼠疫。”
“沒錯沒錯,鼠疫確實是這些癥狀。”其他人聽得云里霧里,林方卻連連點頭,不過他卻也有些疑惑:“可是這樣的癥狀難道沒有其他大夫檢查出來嗎?”
“咳咳……”徐達面露尷尬。
“徐大人,是否有什么難言之隱?”朱靜不由得問道。
徐達看了一眼其他人,才又說道:“其實一開始也有大夫懷疑這場瘟疫是由鼠疫引起的,可是一來這瘟疫爆發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鼠災的現象,再者那些先發病的人服用了大夫開的藥方喝了以后也是無濟于事。”
“這倒是奇怪的很。”林方皺了皺眉。
在臨出宮的前一夜,他將以往有關瘟疫的記錄都翻了個遍。其中有關于鼠疫的情況確實如朱靜所說的那樣,可這徐縣令倒是說的也沒錯。
既是鼠疫,爆發的地方至少也應該會有大量的鼠災,實行鼠傳染給人,再由人和人相互傳染,才會四下蔓延。
可現在根源卻并不存在?
林方忍不住走到朱靜的身邊,仔細地看了看徐達的病情后,脫口道:“奇怪。”
“奇怪什么?”朱靜頓時心生警覺。
“娘娘你看,這徐大人和這兩位雖都是得了鼠疫,可是卻又有不同。”林方說著,指了指三人身上的幾處癥狀。
朱靜仔細一看,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徐大人,敢問一下,這瘟疫為何蔓延的如此迅猛?”朱靜突然問道。
徐達微微一愣,想了想卻又搖頭說道:“說來也是奇怪,這里很多的人在得病之前并沒有跟發病的人接觸過,可就是莫名其妙地就有了這些瘟疫癥狀,自然也就被關在了青鎮。”
“沒有過接觸?”朱靜心頭的狐疑更甚。
她起身四下轉了一圈,確實如徐達所言,這青鎮之中雖因瘟疫死傷無數,卻還不難看出之前的清潔來。一眼看去根本就找不到老鼠或跳蚤之類的存在。
而徐達又說,這犯病的人與人之間也更多的是毫無接觸。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水源……”朱靜和林方幾乎同時說了出來。
隨即相視一笑。
看來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出在了水源上面。
“徐大人,不知這青鎮四周的村民吃水都是從何而來?”朱靜急忙問道。
徐達想了想,才回道:“我們這里地勢較高,很難打井,所以一般都是吃的后山的山泉水,不過前幾年的時候,倒是有人給打了一口深井,大家因這深井近便,所以就該吃了這井水了。”
“走,快帶我們去看看這口深井。”朱靜激動地說道。
徐達見狀不敢耽誤,連忙領著三人朝西一路而行,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才終于停下了腳步。
“你們看,就是那口井。”徐達指了指眼前的一口深井。
幾人連忙走進一看,朱靜的心卻突然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這口井……
“娘娘?”風暮看出她的異樣,不由得皺眉。
“問題一定出在這里,風暮,你去找根繩子,我下井去看看。”朱靜吩咐道。
風暮一聽卻立即搖頭:“不行,這井太深了,還是讓我下去吧!”
“不行,太危險了……”朱靜想都沒想,立即搖頭。
“正是因為危險,所以風暮絕對不能讓娘娘舍身冒險。”風暮緊抿薄唇,一臉固執。
“不然,讓我下去?”林方訕訕地說道。
朱靜不由得嘆息,讓林方下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就他那點身手,不添亂已經是好事了。不過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好吧!風暮你下去。”朱靜不得不退步,卻不忘囑咐道:“不過要是遇到什么危險,一定要快點告訴我們,我們要拉你上來。”
風暮點了點頭。
那邊徐達已經招呼人取來了一根又粗又大的繩子。
“靜妃娘娘,這口井井口雖寬,可卻深的很,這樣下去會不會太冒險了?”徐達遲疑地遞上長繩。
朱靜看了看風暮,見他重重地點頭,才嘆息道:“先下去看看再說吧!要是不能查清楚這鼠疫的根源,想要解決瘟疫,只怕是不太容易。”
說話間,她在人群中挑選了幾個看起來還算壯實的男人,又親自將長繩的一端緊緊地系在了井邊的一口大樹上。
準備好一切后,才又深吸一口氣,走到了風暮的面前:“準備好了嗎?”
風暮毫不遲疑地點頭。
朱靜這才將繩子的另一邊仔細地系在風暮的腰間。
當鼻翼間傳來朱靜特有的氣息時,風暮不由得紅了臉,他連忙閉上眼,屏住呼吸。
朱靜檢查妥當后,倒退一步,看到風暮這般模樣,不免擔心道:“不行的話,還是我下去吧?”
風暮連忙睜開眼,尷尬地直搖頭。
偏偏關鍵時候林方還突然冒出來,嘀咕道:“風侍衛,我怎么覺得你突然有些不對勁,該不會是病了吧?”
“我沒事。”風暮黑著臉,悶聲道。
林方一頭霧水地撓了撓頭。
朱靜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不遠處一片烏云正緩緩地朝著青鎮的上方移動。她不敢再做耽誤,將一個特制的火折子交到了風暮的手上,催促道:“早點下去吧!”
風暮氣沉丹田,深吸一口氣,借著幾分內力,再加上幾人的拉扯下,緩緩下了井。
這深井的兩壁光滑無比,風暮很艱難地才面前踩住,只是他卻總覺得有些異樣。越往下,就越暗。
“風暮,你還好嗎?”朱靜壓低了聲音,傳來井中還是變成很大的回聲。
風暮張了張嘴,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發不出什么聲音來。只好搖晃了兩下繩子,以示回答。
朱靜在上面頓時明白過來。
她繼續喊道:“碰到井水了嗎?如果碰到了你就搖一下,如果還要繼續放繩子,你就搖晃兩下。”
“娘娘果然聰慧……”林方忍不住馬屁。
換來的卻是朱靜不屑的白眼。
繩子很快晃動了一下,朱靜連忙說道:“繼續放繩子。”
又緩緩地放了好一會兒,繩子終于晃動了兩下。
“停,停……”朱靜連忙湊上前去,再次喊道:“風暮,你快打開火折子看看,這井水有沒有什么異樣。要是有異樣你就晃動一下,沒有就晃動兩下。”
遠遠的,可以看到井中亮起一小撮的光線。停了一會,繩子很快又晃動了兩下。
沒有異樣?
朱靜不由得眉頭深鎖。
“娘娘,這井太深,再加上點了火折子,要是長時間不上來的話,怕是會有危險。”林方見朱靜一陣沉默,忍不住提醒道。
朱靜何嘗不知道,這風暮在井中多待一會就會增加成倍的風險。
可是,怎么會沒有異樣了?
朱靜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可一時又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她焦躁地在井邊走來走去,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的時候,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