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洢失笑,“你這裝備還挺齊全,隨時準備探人的底是不是?”邊說邊拿過面具來看了看,手感細膩柔滑,就跟真人皮膚一樣,一看就是好東西。
霍雨彤仔細地替木清洢戴上,道,“這有什么奇怪,我們經常要出任務,每個人都要很多不同的面孔,以掩飾身份。”
戴上這張面具之后,木清洢瞬間從一個絕色女子變成了相貌平平無奇的中年婦人,眉行耷拉著,一臉病容,有氣無力,任誰也不會對這樣一個人產生防范之心。
“可以了,”霍雨彤自己也戴上一張面具,掩去本來面目,“清洢,你走那邊,我走這邊,如果有什么狀況,先逃命再說。”
木清洢對她比了個手勢,意即我知道,兩人分開,各自行動。
木清洢不遠不近地跟著蒼瀾洌,等他上了酒樓,過了一會兒沒有其他情況,才跟了上去。
二樓是雅間,普通客人是沒有底氣上來的,所以很安靜,除了酒樓的伙計上來送菜,很難見到其他人。
木清洢從后面繞上去,也不知道跟蒼瀾洌見面之人是何來路,功力如何,為免太早被發現,她沒敢靠太近,確定他在哪間之后,悄然繞到窗戶底下,凝神靜聽。
“……你來的倒早,”是蒼瀾洌的聲音,非常平和的語調,看來跟這個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外面有什么動靜嗎?”
“一切安好,”是一個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臣這邊王爺可以放心,王爺這邊如何了,可有需要臣幫忙之處嗎?”
木清洢才要皺眉,腦子里靈光一閃,忽地想了起來:敬蒼侯!原來跟蒼瀾洌秘密見面的人是他!如此看來,他兩個的目的絕不簡單,說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次還真是跟著了。
“還不是南宛瑤之事,父皇一直對本王有成見,”蒼瀾洌恨恨地道,隨即冷笑,“不過向貴嬪之事一出,父皇只顧著氣,一時也顧不上本王,正是我們的好機會,只要再除去那些礙事之人,我們大事可成!”
木清洢暗暗吃驚,聽蒼瀾洌的意思,他和舒云軒勾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而且暗中差不多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在是在為實現他們的大事而掃清障礙!換句話說,有人正被他們視為眼中釘,要枉死于他們之手了?
接下來是一段時間的沉默,舒云軒聲音凝重地道,“王爺覺得如此妥當嗎?皇上既然正猜疑王爺,不如先緩一緩?”
“本王心中有數,”蒼瀾洌明顯有些不悅,“向柳懷因為向貴嬪之事,正滿心怨念,正好可以利用,且看一看情況再說。”
“是,王爺。”
接著有腳步聲響起,似乎有人要離開,木清洢怕被發現,立刻輕盈一躍,直接跳到下一層樓梯上,瞄一瞄左右無人注意,這才放緩腳步,裝成虛弱至極的樣子,離開了酒樓。
回到原處沒多大會兒,霍雨彤就回來了,兩人都揭下面具,木清洢道,“京兆王與敬蒼侯互為勾結,只怕有大事發生。”
霍雨彤點頭道,“我們即刻回宮,稟報太子殿下。”
“好。”
當下兩人不再耽擱,匆匆返回東宮,見到蒼瀾淵,如此這般一說,之后木清洢道,“太子殿下,你覺不覺得,之前官員被殺之事,跟敬蒼侯有關?”
“看來很有可能,”蒼瀾淵目光清冷,緩緩握緊了拳,冷笑道,“我早知舒云軒不會安分,卻沒想到他跟二弟聯手謀逆,還真是好本事!”
“哦?”木清洢嘴角一挑,“原來太子殿下料敵在先,此番倒是我多事了,是敬蒼侯之前就露出什么破綻了?”今日如果不是跟蹤蒼瀾洌,她就說什么也想不到,敬蒼侯會與之聯手,他看起來雖然不是個簡單角色,卻不像是會將秘密與別人分享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蒼瀾洌雖然身為皇子,卻只知道以身份壓人,智謀并不是多么高,沒準敬蒼侯看中的就是這一點,拿他當墊腳石,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也說不定。
“沒有破綻才是他最大的破綻,”蒼瀾淵瞄了她一眼,“清洢,你何必試我,敬蒼侯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問政事,不過是要放松父皇對他的警惕而已,如果你見過他當初被俘之時,曾經怎樣激烈地反抗過,就會知道他今日的平靜,絕對是裝出來的!”
那個時候,舒云軒倔強地不肯說一句話,更是受盡酷刑也不愿在自己的臣民面前說出臣服大容王朝的話,他父皇母后以身殉國,他都不曾掉一滴眼淚,這份堅忍,可想而知。
不過后來,他似乎一夜之間轉過彎兒來,向孝元帝低了頭,之后被封為侯,娶了懷柔公主蒼語蓉,個性也變得像如今這般,很多人當時都對此大為驚訝,也當作笑話說了很久,都是說他有本事就強硬到底之類,沸沸揚揚了好一陣,才平息下去。
“可以想像,”木清洢點點頭,這具身體前世的記憶中,似乎也有些零星的片段,“敬蒼侯會改變性情,隱藏起真實的自己,自然是臥薪嘗膽,以尋機報仇。亡國之恥不是那以容易忘記的,反正如果是我,我就做不到。”
蒼瀾淵忽地邪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你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下輩子再說。”
“少不正經,”木清洢一把打掉他的手,暗道這人在自己面前就沒個正形么,說著說著就動手動腳,“我是在想,如果敬蒼侯真的有問題,最后不會有好結果,只怕要苦了懷柔公主了。”
蒼瀾淵斂去笑容,沉默了一會,冷聲道,“那也是她的命。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確定二弟和敬蒼侯是否是官員被殺案的兇手,如果是,他們接下來要殺誰。”
木清洢皺眉,“這個只怕很難,京城官員何其多,根本無從確定。不過,”她話鋒一轉,意甚輕松,“這是殿下你的事,跟我沒關系,我何必費這腦筋。”
“……”蒼瀾淵一時語塞:這丫頭,把自己撇的倒干凈。
小小的反擊取得了勝利,木清洢心情大好,拍打了兩下手,拉著霍雨彤就走,“雨彤,我們煉藥去,走!”
霍雨彤向蒼瀾淵施了一禮,跟著她回了小院。
蒼瀾淵唇角一勾:小丫頭想偷懶?沒門!敬蒼侯之事,事關社稷安危,大意不得,可事情牽扯到二弟,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也不能稟報父皇,以免引來大亂,看來他要盡早行動,防患于未燃才行。
念至此,他冷然道,“風暮!”
“屬下在!”風暮走了進來,“殿下有何吩咐?”
“去各王府下帖,就說宮中荷花苑荷花滿池,本宮請他們一起賞荷。”
“是,殿下!”
荷花苑是孝元帝為靖宛皇后專門所建,因她最喜愛的就是荷花,常對其高潔不屈贊不絕口,而事實上,她的性情與荷花也是極為相像的,難怪像孝元帝這樣不茍言笑,喜怒無常之人,也會對她癡迷不已,在她遇難后近兩年的時間里,不曾踏入后宮,也算是世間少有的癡情帝王了。
或許是受了母后的影響,對養花種草并無心思的蒼瀾淵也是獨對荷花有種別樣情愫,閑暇時都會到荷花苑停留片刻,也難怪他身上時常帶著荷香之氣,清新淡雅,卻又半點沒有女人氣。
今日一大早,各皇子、公主們就都齊聚荷花苑,賞花飲茶,各自閑談,甚是愜意。
蒼瀾洌對此顯然沒什么興致,只不過是太子所邀,他必須前來而已,否則豈不是讓人明著議論,他跟太子不合,惹人閑話么。
因為沾了蒼瀾淵的光,木清洢也在今天的賞荷會上有一席之地,不過,看她拉長的臉,就知道她有多不情愿了……事實上她是真的不想來的,試想,今日來的都是皇子公主,雖說她是將軍府嫡女,身份上也不是太見不得人,可總不是那么回事兒。
所以,今兒個早上霍雨彤來服侍她梳妝打扮的時候,她就百般使絆,也就是霍雨彤對她無條件順從,要換成蒼瀾淵,兩人早不知道打鬧成什么樣了。
“雨彤,我何時可以離開?”木清洢躲在人不多的角落,百無聊賴。她還有藥丸要煉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頭。
“殿下說不可以,”霍雨彤應道,“等下就要開宴了,殿下請你過去。”
煩。
木清洢皺眉,整了整衣服,撇著步子過去。
因孝元帝的子嗣并不多,即使算上皇子位的正妃和公主的駙馬們,也不過二十幾人,坐了兩桌,說說笑笑,挺熱鬧的。
蒼瀾淵不容反對地將木清洢安排在自己身邊坐下,對于眾人各色眼光,只當未見,舉杯道,“今日是賞花飲茶,不談其他,諸位請自便。”
“謝太子殿下!”
眾人謝過之后,各自落座。
木清洢本就是不拘小節的主,端起酒杯才要喝,卻被蒼瀾淵輕巧地拿了去,“你……”
“女兒家不可飲酒,”蒼瀾淵神情平靜,將一杯茶遞到她手上,“喝這個。”
木清洢自不會在人前給他難堪,不怎么客氣地一把奪過,一飲而盡。
蒼語蓉似乎有些吃驚,笑道,“木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又生的貌美,真討人喜。”
“公主謬贊了,”木清洢的目光先經過舒云軒,才落到她臉上,謙遜地笑笑,“臣女不懂禮儀,言行舉止諸多失當之處,讓公主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