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鐵硯道:“我只告訴她,孔姥姥可能快不行了,讓她趕緊回來看看,然后用馬把她帶了回來,誰成想她會這樣。”
姜采月頭疼道:“真是有病,姥姥病那么長時間她都不來看一眼,到這會扯著嗓子嚎,不知顯的哪份孝心!”
霍鐵硯道:“行了,她哭都哭了,說了還有什么用,怎么樣,現在姥姥還好么?”
姜采月說道:“現在看倒是挺好的,剛才我做的雞蛋醬和小米粥她還吃了幾口,就是不停的交代這個交代那個的挺嚇人。”
霍鐵硯連忙把把手里的一把野花遞給姜采月,道:“給,這是我去的時候在路邊采的,快拿進去給姥姥。”
姜采月接過來,拉著他便進到屋里,見孔姥姥還在眾人的簇擁中坐著,她把手里的花伸向孔氏,道:“娘,我姥說花干了,我讓硯哥又采了回來。”
這次沒用孔氏接,孔姥姥就伸過手來。
姜采月把花遞到她手里,孔姥姥細看,邊看邊叨咕:“真好看啊,真好看!多少年沒看清過花兒了……”
她一邊說一邊微笑,孔氏看著她的表情擔心地叫道:“娘……”
孔姥姥卻說道:“扶我躺下,累了,真累啊……”
她這一句話,伸過去五六只手,全都去扶她,看這會兒的老太太,兒孫滿堂,倒真是挺幸福的。
孔姥姥躺在那里,手里抓著花,念叨道:“大兒啊,大兒……”
張氏連忙答道:“他在家呢,他挺好的,娘不用惦記。”
“喜子呢,喜子還回不回來?”
孔氏哭道:“回來回來,馬上就到家了!”
“不行啊,不等了,你爹叫我……”
說著話的她眼睛慢慢閉上,過了一會兒,慢慢的一口氣出來,卻再也沒吸進去。
孔氏呆看了半天,這才突然驚叫道:“娘,娘!!!”
孔繼富和潘秀花、張氏也叫起來:“娘,娘——”
孔秋芳不弱于孔氏的聲音叫道:“奶,奶奶!”
緊接著又大哭起來,好像她蘊釀了一路的情緒終于用上了。
孔生被大人擋著,看不到炕上的情況,而且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看得出奶奶已經死了,不過被大人們嚇得也一起哭起來。
姜采月雖然不像孔秋芳那樣大聲哭嚎,卻更是傷心,咬唇哭泣道:“姥姥,姥姥……”
實在傷心得受不了,她扎進霍鐵硯懷里,終于痛哭失聲,霍鐵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卻不知道要怎么勸她。
孔氏炕上拉著孔姥姥的手,邊哭邊叫道:“娘,娘你咋走得這么快!你咋不等等,喜子都快回來了,他是你外孫啊,你咋不等見他一面兒再走……”
一時間姜家屋子里哭得驚天動地,東院的姜仲貴兩口子不在家,姜采艷出來看了一眼,嚇得縮回屋去再不敢出來。
西院的姜叔貴和錢氏都在,兩口子到院里細聽了一下,然后出院子來到姜采月家。
前院的柳老忠夫妻也聽到了,翠香娘躺在炕上對柳老忠說道:“香兒她爹,好像是柳嬸不行了呢,你快去看看。”
柳老忠叮囑她好好躺著,便也出屋來到姜采月家。
再稍遠一點的鄰居,聽到動靜也都過來了,沒多久的工夫,屋里屋外就擠滿了人。
柳老忠看了看,見這一家子都在傷心,擠到霍鐵硯身邊問道:“鐵子,這人都沒有了,他家準備辦喪事用的東西了嗎?”
這時姜采月已經也到孔姥姥的頭前去,看孔姥姥最后面,霍鐵硯被擠在人群之后。
聽了他的話霍鐵硯搖搖頭,說道:“沒有,別人沒張羅,嬸子和采月還盼著她能好,所以什么都沒準備。”
“那快點吧,棺材、孝服孝布、紙錢、還要搭靈棚什么的,這大夏天的,最多停三天,后天出殯,現在連打墓都得動手了,你看跟哪個說說,讓他們張羅吧。”
霍鐵硯轉頭看了看,孔氏最傷心,哭成了淚人,根本沒法和她說這些,而孔繼富又是老太太身邊惟一的兒子,這時候也不好硬把他拉開,至于潘秀花和張氏,這倆人誰都不適合張羅這事,沒辦法他只好說道:“行了,我來吧,需要什么,柳叔幫忙想想,我列個單子,這就出去買。”
“行,我幫你想想……”
但凡村里有老人過世,都會找柳老忠過去,所以他對辦喪事比較了解,便和霍鐵硯到一邊,他說霍鐵硯寫,把該用的東西都記下來。
然后霍鐵硯到東屋里,把姜采月叫出來,對她說道:“月兒,我和柳步商量過了,要去鎮里買辦喪事用的東西,一會你娘要是問你告訴她,什么都齊了,等著就行,你們不用再弄了。”
姜采月聽了抹著眼淚說道:“嗯,硯哥,虧得你和柳叔想著,我們都哭懵了,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銀子。”
霍鐵硯知道她家的銀子放在炕邊的柜里,現在屋里那么多人,她不方便找鑰匙開柜,說道:“銀子我那兒有,我拿就行了。”
姜采月道:“那怎么行,這錢肯定得我們出,我這就去給你拿。”
霍鐵硯卻把她拽住,小聲說道:“傻丫頭,何必非較這個真兒,你忘了你爹有東西放在我那兒,就當那東西已經變出錢來了,這錢是你爹掏的不就行了。”
姜采月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吧,那就都麻煩你了。”
霍鐵硯道:“又跟我說這種話,不是告訴過你不準這樣說么,好了,我走了。”
說完他出了院,回到家里拿上銀子,又到村里找了輛牛車和兩個幫忙的人,一起到鎮里去買喪事用品。
孔氏這里不知哭了多久才停住,轉頭對還在哭著的孔繼富說道:“老二,還是先別哭了,你還是去人幫忙操辦喪事吧,咱們這什么都沒買呢,這都過午了,去晚了不知能不能買回來……”
孔繼富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就想出去,可是卻被潘秀花一把抓住。
潘秀花的眼淚還在一雙一對地往下掉,卻扯著孔繼富放手,哭著對孔氏說道:“大姐,這事哪能讓富子去啊,他啥都不懂,辦事先來毛毛愣愣的,給辦砸了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