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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東林黨的實力

在很多的史書中,萬歷中后期的歷史基本上是這個樣子:皇帝老休息,朝政無人管,大臣無事干。

前兩頭或許是正確的,但第三條是絕對不正確的。

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是無比激烈的斗爭。而斗爭的主角,是東林黨。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東林是道德與正義的象征,一群胸懷理想的知識分子,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他們懷揣著抱負參與政治,并曾一度掌控政權(quán),卻因為被邪惡的勢力坑害,最終失敗。

我認為,這是一個比較客觀的說法。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一群只會讀書的書呆子、知識分子,是如何掌控政權(quán)的呢?

正義和道德是值得景仰的,值得膜拜的,值得三拜九叩的,但是,正義和道德不能當飯吃,不能當衣服穿,更不可能掌控政權(quán)。

因為掌控政權(quán)的唯一方式,就是斗爭。

道德文章固然有趣,卻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最先認識到這一點的人,應(yīng)該是顧憲成。

在萬歷二十一年(1593)的那次京察中,吏部尚書孫鑨——撤職了,考功司郎中星——回家了,首輔王錫爵——辭職了,而這事幕后的始作俑者,從五品的小官,考功司員外郎顧憲成——升官了(吏部文選司郎中)。

升官了還不說,連他的上級,繼任吏部尚書陳有年,也都是他老人家安排的,甚至后來回無錫當老百姓,他依然對朝廷動向了如指掌。

李三才偷看信件,王錫爵打道回府,朝廷的歷任首輔,在他眼中不是木偶,就是嬰兒。

這是一團迷霧,迷霧中的一切,似乎和他有關(guān)系,又似乎沒有關(guān)系。

撥開這團迷霧之后,我看到了一樣東西——實力。

顧憲成的實力,來自于他的官職。

在吏部中,最大的是尚書(部長)、其次是侍郎(副部長),再往下就是四個司的郎中(司長),分別是文選司、驗封司、稽勛司、考功司。

但是,這四個司的地位是不同的,而其中最厲害的,是文選司和考功司,文選司負責人事任免,考功負責官員考核,這兩個司的官員向來無人敢惹,升官還是免職,發(fā)達還是破產(chǎn),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相對而言,驗封司、稽勛司就一般了,一般到不用再介紹。

有鑒于此,明代的吏部尚書和侍郎,大都由文選司和考功司的郎中接任。

而顧憲成先生的升遷順序是:吏部考功司主事——考功司員外郎(副職)——文選司郎中。

這就意味著,那幾年中,大明的所有官員(除少數(shù)高官),無論是升遷,還是考核,都要從顧憲成手底下過,即使不過,也要打個招呼,就不打招呼,也得混個臉熟。

此外,我們有理由相信,顧憲成大人也是比較會來事的,因為一個不開竅的書呆子,是混不了多久的。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明白了。

在這個世界上,實力和道德,經(jīng)常是兩碼事。

東林之中,類似者還有很多,比如李三才。

李三才先生的職務(wù),之前已經(jīng)說過,是都察院僉都御史,巡撫鳳陽,兼漕運總督。

都察院僉都御史多了去了,鳳陽是個窮地方,不巡也罷,真正關(guān)鍵的職務(wù),是最后那個。

自古以來,漕運就是經(jīng)濟運轉(zhuǎn)的主要途徑,基本算是坐地收錢,肥得沒邊,普天之下,唯一可以與之相比的,只有鹽政。

坐在這個位置上,要想不撈外快,一靠監(jiān)督,二靠自覺。

很可惜,李三才不自覺,從種種史料分析,他很有錢,有錢得沒個譜,請客吃飯,都是大手筆。

至于監(jiān)督,那就更不用說了,這位李先生本人就是都察院的御史,自己去檢舉自己,估計他還沒這個覺悟。

作為東林黨的重量級人物,李三才在這方面的名聲,那真是相當?shù)拇螅蟮綆资旰螅麑W者夏允彝到鳳陽尋訪,還能聽到相關(guān)事跡,最后還嘆息一聲,給了個結(jié)論——負才而守不潔。

列舉以上兩人,只是為了說明一點:

東林,是書院,但不僅僅是書院,是道德,但不僅僅是道德。它是一個有實力,有能力,有影響力、有斗爭意識的政治組織。

事實上,它的能量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明白了這一點,你就會發(fā)現(xiàn),那段看似平淡無奇的歷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死我活的爭斗。

爭斗的方式,是京察。

萬歷二十一年(1593),顧憲成失望地回家了,他雖費勁氣力,卻終究未能解決對手,京察失敗。

但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十二年后(萬歷三十三年),京察開始,主持者楊時喬,他的公開身份,是吏部左侍郎,他的另一個公開身份,是東林黨。

當時的首輔,是浙黨首領(lǐng)沈一貫,對于這位東林黨下屬,自然很不待見,于是,他決定換人。

沈一貫是朝廷首輔,楊時喬只是吏部二把手,然而意外發(fā)生了,雖然沈大人上竄小跳,連皇帝的工作都做了,卻依然毫無用處。楊侍郎該怎么來,還怎么來,幾板斧掄下來,浙黨、齊黨、楚黨、宣黨……

反正非東林黨的,統(tǒng)統(tǒng)下課,沈一貫拼了老命,才算保住幾個親信。

那么現(xiàn)在,請你再看一遍之前列舉過的幾條史料,玄機就在其中:

萬歷三十三年(1605),京察,沈一貫親信以及三黨干將被逐。

萬歷三十五年(1607),沈一貫退休回家。

同年,王錫爵的密信被李三才揭發(fā),復出無望。

一年后,東林派葉向高成為首輔,開始執(zhí)掌朝廷大權(quán)。

是的,這一切的一切,不是偶然。

而最終要獲得的,正是權(quán)力。

權(quán)力已經(jīng)在握,但還需要更進一步。

萬歷三十九年(1611),辛亥京察,主持人吏部尚書孫丕楊,東林黨。

此時的首輔已經(jīng)是葉向高了,東林黨人遍布朝廷,對于那些非我族群而言,清理回家之類的待遇估計是免不了了。

然而一個人的摻和,徹底改變了這一切。這個人就是李三才。

此時的李三才已經(jīng)升到了戶部尚書,作為東林黨的干將,他將進入內(nèi)閣,更進一步。

算盤大致如此,可打起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聽說李三才要入閣,朝廷頓時一片雞飛狗跳,鬧翻了天,主要原因在于李先生的底子不算干凈,許多人對他有意見。

而更重要的是,這人實在太猛,太有能力。東林黨已經(jīng)如此強大,如果再讓他入閣,三黨的人估計就只能集體歇業(yè)了。

于是,一場空前猛烈的反擊開始。

明代的京察,按照地域,分為南察和北察,北察由尚書孫丕楊負責,而南察的主管者,是吏部侍郎史繼楷,三黨成員,他選定的考察對象都是同一個類型——支持李三才的人。

很快,浙、楚、齊三黨輪番上陣,對李三才發(fā)起了最后的攻擊,他們的動機十分明確,明確到《明神宗實錄》都寫了出來——“攻淮(李三才)則東林必救,可布一網(wǎng)打盡之局”。

在集中火力打擊之下,李三才沒能頂住,回家養(yǎng)老去了。

但就整體而言,此時的東林黨依然占據(jù)著優(yōu)勢,葉向高執(zhí)政,東林黨掌權(quán),非常強大,強大得似乎不可動搖。

然而就在此時,強大的東林黨,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一直以來,東林黨的指導思想,是我很道德。強大之后,就變成了你不道德,工作方針,原先是黨同伐異,強大之后,就變成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總而言之,不是我的同黨,就是我的敵人。

這種只搞單邊主義的混賬做法,最終導致了一個混賬的結(jié)果:

在東林黨人的不懈努力下,齊、浙、楚三黨終于拋棄了之前的成見,團結(jié)一致跟東林黨死磕了。

他們的折騰,得到了立竿見影的回報:

萬歷四十二年(1614),葉向高退休回家。

萬歷四十五年(1617),京察開始,主持京察的,分別是吏部尚書鄭繼之、刑部尚書李志。

鄭繼之是楚黨,李志是浙黨。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時候到了,但凡是東林黨,或者與東林黨有關(guān)的人,二話不說,收包袱走人。這其中,還包括那位揭發(fā)了梃擊案真相的王之寀。

薩爾滸之戰(zhàn)前,朝廷斗爭情況大致如此,這場斗爭的知名度相當小,但在歷史上的地位相當重要。對明朝而言,其重要程度,基本等于努爾哈赤+皇太極+李自成+張獻忠。

因為這是一場延續(xù)了幾十年的斗爭,是一場決定明朝命運的斗爭。

因為在不久之后,東林黨將通過一個人的幫助,徹底擊敗浙、齊、楚三黨。

然后,土崩瓦解的三黨將在另一個人的指揮下,實現(xiàn)真正的融合,繼續(xù)這場斗爭,而那時,他們將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閹黨。

萬歷四十五年的京察,標志著東林黨的沒落,所謂東林黨三大巨頭,顧憲成已經(jīng)死了,鄒元標到處逛,星家里蹲。

兩大干將也全部消停,葉向高提早退休,李三才回家養(yǎng)老。

此時的首輔,是浙黨的方從哲,此時的朝廷,是三黨的天下。對東林黨而言,前途似乎一片黑暗。

但新生的機會終會到來,因為一個人的死去。

萬歷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萬歷不行了。

高拱、張居正、申時行、李成梁、東林黨、朝鮮、倭寇、三大征、薩爾滸、資本主義萌芽、不上朝、太子、貴妃、國本、打悶棍。

我只能說,他這輩子應(yīng)該比較忙。

關(guān)于這位兄弟的評論,我想了很久,很久,卻是很久,很久,也想不出來。

你說他沒干過好事吧,之前二十多年,似乎干得也不錯,你說他軟弱吧,他還搞了三大征,把日本鬼子趕回了老家,你說他不理朝政吧,這幾十年來哪件大事他不知道?

一個被張居正壓迫過的人,一個勤于政務(wù)的人,一個被兒子問題糾纏了幾十年的人,一個許多年不見大臣、不上班的人,一個終生未出京城,生于深宮、死于深宮的人。

一個復雜得不能再復雜的人,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人。

于是,我最終懂得了這個人。

一個熱血沸騰的青年,一個勵精圖治的君主,一個理想主義者,在經(jīng)歷殘酷的斗爭,無休止的吵鬧,無數(shù)無效的抗爭,無數(shù)無奈的妥協(xié)后,最終理解了這個世界,理解了現(xiàn)實的真正意義,并最終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犧牲品。

大致如此吧。

明神宗朱翊鈞,萬歷四十八年逝世,年五十八。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面前,他還不夠勇敢。

【明光宗朱常洛】

雖然幾十年來,萬歷都不喜歡自己的長子朱常洛,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終于做出了抉擇,將皇位傳給了這個久經(jīng)考驗的兒子。

擔驚受怕幾十年的朱常洛終于熬出頭了,萬歷四十八年(1620)

八月一日,朱常洛正式登基,即后世所稱之明光宗,定年號為泰昌。

由于此時還是萬歷年間,按照慣例,要等老爹這一年過完,明年才能另起爐灶,用自己的年號。

可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號,竟然沒能用上。

因為朱常洛活了三十八年,明光宗卻只能活一個月。

一個撐了三十八年,經(jīng)歷無數(shù)風雨險阻到達目標的人,卻在一個月中意外死亡,是很不幸的。

導致死亡與不幸的罪魁禍首,是鄭貴妃。

【紅丸】

應(yīng)該說,朱常洛是個好孩子,至少比較厚道。

幾十年來,他一直夾著尾巴做人,親眼目睹了父親的冷漠、朝廷的冷清,感受到了國家的凋敝,時局的危險。

他不愿意再忍受下去,于是,當政后的第一天,他用幾道諭令顯示了自己的決心。

大致說來,他是把他爹沒辦的事給辦了,包括兌現(xiàn)白條——給遼東前線的士兵發(fā)工資,廢除各地礦稅,以及補充空缺的官員。

這幾件事情,辦得很好,也很及時,特別是最后一條,把諸多被萬歷同志趕下崗的仁兄們拉了回來,實在是大快官心,于是一時之間,光宗的人望到達了頂點,朝廷內(nèi)外無不感恩戴德,興高采烈。

但有一個人不高興,非但不高興,而且很害怕。

萬歷死后,鄭貴妃終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虛弱,今日之城內(nèi),已是敵人之天下。所謂貴妃,其實也不貴,如果明光宗要對付她,賤賣的可能性是相當?shù)拇蟆?

很快,一件事情就證明了她的判斷。

考慮到萬歷死后不好辦,之前鄭貴妃軟磨硬泡,讓萬歷下了道遺囑,講明,一旦自己死后,鄭貴妃必須進封皇后。

如此一來,等萬歷死后,她就成了太后,無論如何,鐵飯碗是到手了。

明光宗看上去倒也老實,絲毫不賴帳,當即表示,如果父皇如此批示,那就照辦吧。

但他同時表示,這是禮部的事,我批下去,讓他們辦吧。

按說皇帝批下來就沒問題了,可是禮部侍郎孫如游不知怎么回事,非但不辦,還寫了個奏疏,從理論、輩分、名分上論證了這件事,最后得出結(jié)論——不行。

光宗同志似乎也不生氣,還把孫侍郎的奏疏壓了下來,但封皇后這事再也沒提。

鄭貴妃明白了,這就是個托。

很明顯,這位看上去很老實的人,實際上不怎么老實。既然如此,必須提前采取行動。

經(jīng)過深思熟慮,她想出了一個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是一件禮物。

十天之后,她將這件禮物送給了朱常洛,朱常洛很高興地收下了。

光宗皇帝的性命,就丟在了這份禮物上。

這份禮物,是八個美女。

對于常年在宮里坐牢,哪都不能去,啥也沒有的朱常洛而言,這是一份豐厚的禮物,辛辛苦苦、畏畏縮縮了幾十年,終于可以放縱一下了。

古語有云:一口吃不成胖子,但朱常洛應(yīng)該算是不同凡響,他幾天就變成了瘦子,在史料上,含蓄的文言文是這樣描述的:

“是夜,連幸數(shù)人,圣容頓減。”

白天日理萬機,晚上還要辛勤工作,身體吃不消,實在是件十分自然的事情。于是不久之后,朱常洛就病倒了。

這一天是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十日。

計劃的第二步即將開始,四天之后。

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十四日。

皇帝的身體依然很差,身體差就該看醫(yī)生,崔文升就此出了場。

崔文升,時任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前面曾經(jīng)講過,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職務(wù),僅次于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可是這人來,并不是要給皇帝寫遺囑,而是看病,因為這位崔兄多才多能,除了能寫外,還管著御藥房,搞第二產(chǎn)業(yè)。

后來的事情告訴我們,第二產(chǎn)業(yè)是不能隨便亂搞的。

診斷之后,崔大夫胸有成竹,給病人開了一副藥,并且樂觀地表示,藥到病除。

他開的這幅藥,叫瀉藥。

一個夜晚辛勤工作,累垮了身體的人,怎么能服瀉藥呢?

所以后來很多史書都十分肯定地得出了結(jié)論:這是個“蒙古大夫”。

雖然我不在現(xiàn)場,也不懂醫(yī)術(shù),但我可以認定:崔文升的診斷,是正確的。

因為之前的史料中,有這樣六個字:是夜,連幸數(shù)人。

這句話的意思大家應(yīng)該知道,就不解釋了,但大家也應(yīng)該知道,要辦到這件事情,難度是很大的。對光宗這種自幼體弱的麻桿而言,基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wù)。

但是他完成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找了幫手,而這個幫手,就是藥物。

是什么藥物,大家心里也有數(shù),我就不說了,這類藥物在明代宮廷里,從來就是必備藥,從明憲宗開始,到天天煉丹的嘉靖,估計都沒少用。明光宗初來乍到,用用還算正常。

可這位兄弟明顯是用多了,加上身體一向不好,這才得了病。

在中醫(yī)理論中,服用了這種藥,是屬于上火,所以用瀉藥清火,也還算對癥下藥。

應(yīng)該說,崔文升是懂得醫(yī)術(shù)的,可惜,是半桶水。

根據(jù)當時史料反映,這位仁兄下藥的時候,有點用力過猛,手一哆嗦,下大了。

錯誤是明顯的,后果是嚴重的,光宗同志服藥之后,一晚上拉了幾十次,原本身體就差,這下子更沒戲了,第二天就臥床不起,算徹底消停了。

蒙古的崔大夫看病經(jīng)歷大致如此,就這么看上去,似乎也就是個醫(yī)療事故。雖說沒法私了,但畢竟大體上沒錯,也沒在人家身體里留把剪刀、手術(shù)刀之類的東西當紀念品,態(tài)度還算湊合。

可問題是,這事一冒出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立刻斷定,這是鄭貴妃的陰謀。

因為非常湊巧,這位下藥的崔文升,當年曾經(jīng)是鄭貴妃的貼身太監(jiān)。

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要看病,不找太醫(yī),偏找太監(jiān),找了個太監(jiān),偏偏又是鄭貴妃的人,這太監(jiān)下藥,偏又下猛了,說他沒問題,實在有點困難。

對于這件事情,你說它不是鄭貴妃的計劃,我信,因為沒準就這么巧;說它是鄭貴妃的計劃,我也信,因為雖說下藥這招十分拙劣,誰都知道是她干的,但以鄭貴妃的智商,以及從前表現(xiàn),這種蠢事,她是干得出來的。

無論動機如何,結(jié)果是肯定的,明光宗已經(jīng)奄奄一息,一場驚天大變即將拉開序幕。

但這一切還不夠,要達到目的,這些遠遠不夠,即使那個人死去,也還是不夠。

必須把控政權(quán),把未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抓在手中,才能確保自己的利益。

于是在開幕之前,鄭貴妃找到了最后一個同盟者。

這位同盟者的名字,不太清楚。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她姓李,是太子的嬪妃。

當時太子的嬪妃有以下幾種:大老婆叫太子妃,之后分別是才人、選侍、淑女等。

而這位姓李的女人,是選侍,所以在后來的史書中,她被稱為“李選侍”。

李選侍應(yīng)該是個美女,至少長得還不錯,因為皇帝最喜歡她,而且皇帝的兒子,那個未來的天才木匠——朱由校,也掌握在她的手中,正是因為這一點,鄭貴妃找上了她。

就智商而言,李選侍還算不錯(相對于鄭貴妃),就人品而言,她和鄭貴妃實在是相見恨晚,經(jīng)過一番潛規(guī)則后,雙方達成協(xié)議,成為了同盟,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xiàn)在一切已經(jīng)齊備,只等待著一個消息。

所有的行動,將在那一刻展開,所有的野心,將在那一刻實現(xiàn)。

【小人物】

目標就在眼前,一切都很順利。

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同黨越來越多,帝國未來的繼承人盡在掌握之中,在鄭貴妃和李選侍看來,前方已是一片坦途。

然而她們終究無法前進,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明光宗即位后,最不高興的是鄭貴妃,最高興的是東林黨。

這是很正常的,從一開始,東林黨就把籌碼押在這位柔弱的太子身上,爭國本、妖書案、梃擊案,無論何時何地,他們都堅定地站在這一邊。

現(xiàn)在回報的時候終于到了。

明光宗非常夠意思,剛上任,就升了幾個人的官,這些人包括劉一璟、韓曠、周嘉謨、鄒元標、孫如游等等。

這幾個人估計你不知道,其實也不用知道,只要你知道這幾個人的職務(wù),就能明白,這是一股多么強大的力量。

劉一璟、韓曠,是東閣大學士,內(nèi)閣成員,周嘉謨是吏部尚書,鄒元標是大理寺丞,孫如游是禮部侍郎。當然,他們都是東林黨。

在這群人中,有內(nèi)閣大臣、人事部部長、法院院長,部級高官,然而,在后來那場你死我活的斗爭中,他們只是配角。真正力挽狂瀾的人,是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楊漣。

楊漣,字文孺,號大洪,湖廣(湖北)應(yīng)山人,萬歷三十五年(1607)進士,任常熟知縣,后任戶科給事中、兵科給事中。

這是一份很普通的履歷,因為這人非但當官晚,升得也不快,明光宗奄奄一息的時候,也才是個七品給事中。

但在這份普通履歷的后面,是一個不普通的人。

上天總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天生就聰明,天生就牛,天生就是張居正、戚繼光,而絕大多數(shù)平凡的人,天生就不聰明,天生就不牛,天生就是二傻子,沒有辦法。

但上天依然是仁慈的,他給出了一條沒有天賦,也能成功的道路。

對于大多數(shù)平凡的人而言,這是最好的道路,也是唯一的道路,它的名字,叫做純粹。

純粹的意思,就是專心致志、認真、一根筋、二桿子等等等等。

純粹和執(zhí)著,也是有區(qū)別的,所謂執(zhí)著,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而純粹,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

純粹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們的一生,往往只有一個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們可以不擇手段,不顧一切,他們無法被收買,無法被威逼,他們不要錢,不要女色,甚至不要權(quán)勢和名聲。

在他們的世界里,只有一個目標,以及堅定的決心和意志。

楊漣,就是一個純粹的人。

他幼年的事跡并不多,也沒有什么砸水缸之類的壯舉,但從小就為人光明磊落,還很講干凈,干凈到當縣令的時候,廉政考核全國第一。此外,這位仁兄也是個不怕事的人,比如萬歷四十八年(1620),萬歷生病,半個月不吃飯,楊漣聽說了,也不跟上級打招呼,就跑去找首輔方從哲:

“皇上生病了,你應(yīng)該去問安。”

方首輔膽子小,脾氣也好,面對這位小人物,絲毫不敢怠慢:

“皇上一向忌諱這些問題,我只能去問宮里的內(nèi)侍,也沒消息。”

朝廷首輔對七品小官,面子是給足了,楊先生卻不要這個面子,他先舉了個例子,教育了首輔大人,又大聲強調(diào):

“你應(yīng)該多去幾次,事情自然就成了(自濟)!”

末了,還給首輔大人下了個命令:

“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住在內(nèi)閣值班,不要到處走動!”

毫無懼色。

根據(jù)以上史料,以及他后來的表現(xiàn),我們可以認定:在楊漣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為國盡忠,匡扶社稷。

事實上,在十幾天前的那個夜晚,這位不起眼的小人物,就曾影響過這個帝國的命運。

萬歷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夜,乾清宮。

萬歷就快撐不住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反省了自己一生的錯誤,卻也犯下了一個十分嚴重的錯誤——沒有召見太子。

一般說來,皇帝死前,兒子應(yīng)該在身邊,除了看著老爹歸西、嚎幾聲壯膽以外,還有一個重要意義——確認繼位。

雖說太子的名分有了,但中國的事情一向難說,要不看著老爹走人,萬一隔天突然冒出幾份遺囑、或是幾個顧命大臣,偏說老頭子臨死前改了主意,還找人搞了公證,這樁官司可怎么打?

但不知萬歷兄是忘了,還是故意的,反正沒叫兒子進來。

太子偏偏是個老實孩子,明知老頭子不行了,又怕人搞鬼,在宮殿外急得團團轉(zhuǎn),可就是不敢進去。

關(guān)鍵時刻,楊漣出現(xiàn)了。

在得知情況后,他當機立斷,派人找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王安。

王安,時任太子侍讀太監(jiān),在明代的歷史中,這是一個重量級人物。此后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里,他都起著極為關(guān)鍵的作用。

而在那個夜晚,楊漣只給王安帶去了一句話,一句至關(guān)緊要的話:

“皇上已經(jīng)病得很重了(疾甚),不召見太子,并不是他的本意。

太子應(yīng)該主動進宮問候(嘗藥視膳),等早上再回去。”

這就是說,太子您之所以進宮,不是為了等你爹死,只是進去看看,早上再回去嘛。

對于這個說法,太子十分滿意,馬上就進了宮,問候父親的病情。

當然,第二天早上,他沒回去。

朱常洛就此成為了皇帝,但楊漣并沒有因此獲得封賞,他依然是一個不起眼的給事中。不過,這對于楊先生而言,實在是個無所謂的事。

他平靜地回到暗處,繼續(xù)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很清楚,真正的斗爭剛剛開始。

事情正如他所料,蒙古崔大夫開了瀉藥,皇帝陛下拉得七葷八素,鄭貴妃到處活動,李選侍經(jīng)常串門。

當這一切被組合起來的時候,那個無比險惡的陰謀已然暴露無遺。

形勢十分危急,不能再等待了。

楊漣決定采取行動,然而現(xiàn)實很殘酷:他的朋友雖然多,卻很弱小,他的敵人雖然少,卻很強大。

周嘉謨、劉一璟、韓爌這撥人,級別固然很高,但畢竟剛上來,能量不大,而鄭貴妃在宮里幾十年,根基極深,一手拉著李選侍,一手抓著皇長子,屁股還拼命往皇太后的位置上湊。

按照規(guī)定,她應(yīng)該住進慈寧宮,可這女人臉皮相當厚,死賴在乾清宮不走,看樣子是打算長住。

因為乾清宮是皇帝的寢宮,可以監(jiān)視皇帝的一舉一動,一旦光宗同志有啥三長兩短,她必定是第一個采取行動的人,那時,一切都將無可挽回。

而要阻止這一切,楊漣必須做到兩件事情:首先,他要把鄭貴妃趕出乾清宮;其次,他要把鄭貴妃當太后的事情徹底攪黃。

這就是說,先要逼鄭老寡婦搬家,再把萬歷同志臨死前封皇后的許諾當放屁,把鄭貴妃翹首企盼的申請拿去墊桌腳。

楊漣先生的職務(wù),是七品兵科給事中,不是皇帝。

事實上,連皇帝本人也辦不了,光宗同志明明不喜歡鄭貴妃,明明不想給她名分,也沒法拍桌子讓她滾。

這就是七品芝麻官楊漣的任務(wù),一個絕對、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wù)。

但是他完成了,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

他的計劃是,讓鄭貴妃自己搬出去,自己撤回當皇太后的申請。

這是一個看上去絕不可能的方案,卻是唯一可能的方案。因為楊漣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只要伸出手指,輕輕地點一下,就夠了。

這個弱點有個名字,叫做鄭養(yǎng)性。

鄭養(yǎng)性,是鄭貴妃哥哥鄭國泰的兒子,鄭國泰死后,他成為了鄭貴妃在朝廷中的聯(lián)系人,平日十分囂張。

然而楊漣決定,從這個人入手,因為經(jīng)過細致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外強中干,性格軟弱的人。

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十六日。楊漣直接找到了鄭養(yǎng)性,和他一同前去的,還有周嘉謨等人。

一大幫子人上門,看架勢很像逼宮,而事實上,確實是逼宮。

進門也不講客套,周嘉謨開口就罵:

“你的姑母(指鄭貴妃)把持后宮多年,之前爭國本十幾年,全都是因為她,現(xiàn)在竟然還要封皇太后,賴在乾清宮不走,還給皇上奉送美女,到底有什么企圖?!”

剛開始時,鄭養(yǎng)性還不服氣,偶爾回幾句嘴,可這幫人都是職業(yè)選手,罵仗的業(yè)務(wù)十分精湛,說著說著,鄭養(yǎng)性有點扛不住了。

白臉唱完了,接下來是紅臉:

“其實你的姑母應(yīng)該也沒別的意思,不過是想守個富貴,現(xiàn)在朝中的大臣都在這里,你要聽我們的話,這事就包在我們身上。”

紅臉完了,又是唱白臉:

“要是不聽我們的話,總想封太后,不會有人幫你,你總說沒這想法,既然沒這想法,就早避嫌疑!”

最狠的,是最后一句:

“如此下去,別說富貴,身家性命能否保得住,都未可知!”

鄭養(yǎng)性徹底崩潰了。眼前的這些人,聽到的這些話,已經(jīng)打亂了他的思維。于是,他去找了鄭貴妃。

其實就時局而言,鄭貴妃依然占據(jù)著優(yōu)勢,她有同黨,有幫手,如果賴著不走,誰也拿她沒辦法。什么富貴、性命,這幫鬧事的書呆子,也就能瞎嚷嚷幾句而已。

然而關(guān)鍵時刻,鄭貴妃不負白癡之名,再次顯露她的蠢人本色,在慌亂的外甥面前,她也慌亂了。

經(jīng)過權(quán)衡利弊,她終于做出了決定:搬出乾清宮,不再要求當皇太后。

至此,曾經(jīng)叱詫風云的鄭貴妃,正式退出了歷史舞臺,這位大媽費勁心機,折騰了三十多年,卻啥也沒折騰出來。此后,她再也沒能翻過身來。

這個看似無比強大的對手,就這樣,被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人,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但在楊漣看來,這還不夠,于是三天之后,他把目標對準了另一個人。

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十九日,楊漣上書,痛斥皇帝。

楊先生實在太純粹,在他心中,江山社稷是第一位的,所以在他看來,鄭大媽固然可惡,崔大夫固然可恨,但最該譴責的,是皇帝。

明知美女不應(yīng)該收,你還要收,明知春藥不能多吃,你還要吃,明知有太醫(yī)看病,你還要找太監(jiān),不是腦袋有病吧。

基于憤怒,他呈上了那封改變他命運的奏疏。

在這封奏疏里,他先譴責了蒙古大夫崔文升,說他啥也不懂就敢亂來,然后筆鋒一轉(zhuǎn),對皇帝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勤勞工作,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必須說明的是,楊先生不是在拍馬屁,他的態(tài)度是很認真的。

因為在文中,他先暗示皇帝大人忙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工作,然后痛罵崔文升,說他如何沒有水平,不懂醫(yī)術(shù)。最后再轉(zhuǎn)回來:就這么個人,但您還是吃他的藥。

這意思是說,崔大夫已經(jīng)夠沒水平了,您比他還要差。

所以這奏疏剛送上去,內(nèi)閣就放出話來,楊先生是沒有好下場的。

三天后,這個預言得到了印證。

明光宗突然派人下令,召見幾位大臣,這些人包括方從哲、周嘉謨、孫如游,當然,還有楊漣。此外,他還命令,錦衣衛(wèi)同時進宮,聽候指示。

命令一下來,大家就認定,楊漣要完蛋了。

因為在這撥人里,方從哲是首輔,周嘉謨是吏部尚書,孫如游是禮部尚書,全都是部級干部,只有楊漣先生,是七品給事中。

而且會見大臣的時候,召集錦衣衛(wèi),只有一種可能——收拾他。

由于之前的舉動,楊漣知名度大增,大家欽佩他的人品,就去找方從哲,讓他幫忙求個情。

方從哲倒也是個老好人,找到楊漣,告訴他,等會進宮的時候,你態(tài)度積極點,給皇上磕個頭,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是楊漣的回答,差點沒讓他一口氣背過去:

“死就死(死即死耳),我犯了什么錯?!”

旁邊的周嘉謨連忙打圓場:

“方先生(方從哲)是好意。”

可到楊先生這里,好意也不好使:

“知道是好意,怕我被人打死,要得了傷寒,幾天不出汗,也就死了,死有什么可怕!但要我認錯,絕無可能!”

就這樣,楊漣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宮,雖然他知道,前方等待著他的,將是錦衣衛(wèi)的大棍。

可是他錯了。

那位躺在床上,病得奄奄一息的皇帝陛下非但沒有發(fā)火,反而和顏悅色說了這樣一句話:

“國家的事情,全靠你們盡心為我分憂了。”

雖然稱呼是復數(shù),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只看著楊漣。

這之后,他講了許多事情,從兒子到老婆,再到鄭貴妃,最后,他下達了兩條命令:

一、趕走崔文升。

二、收回封鄭貴妃為太后的諭令。

這意味著,皇帝陛下聽從了楊漣的建議,毫無條件,毫無抱怨。

當然,對于他而言,這只是個順理成章的安排。

但他絕不會想到,他這個無意間的舉動,將對歷史產(chǎn)生極重要的影響。

因為他并不知道,此時此刻,在他對面的那個人心中的想法。

從這一刻起,楊漣已下定了決心——以死相報。

一直以來,他都只是個小人物,雖然他很活躍,很有抱負,聲望也很高,他終究只是小人物。

然而眼前的這個人,這個統(tǒng)治天下的皇帝,卻毫無保留地尊重,并認可了自己的情感、抱負,以及純粹。

所以他決定,以死相報,致死不休。

這種行為,不是愚忠,不是效命,甚至也不是報答。

它起源于一個無可爭議,無可辯駁的真理:

士為知己者死。

這一天是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二十二日,明光宗活在世上的時間,還有十天。

這是晚明歷史上最神秘莫測的十天。一場更為狠毒的陰謀,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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