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頭鎮。
東方朔墓。
蒼松翠柏,月影婆娑,枝椏肆意,略微猙獰。
夜梟咕咕警示幾聲,卻被涂山武一身妖氣外漏,直接嚇得撲棱棱飛遠。慌亂間,留下幾片尾巴毛。
涂山武低聲罵了句不開眼的東西,隨后往前推我,“快走。”
心里好好問候了一下涂山武的八輩祖宗,我扭頭,表情陰翳。
涂山武見我如此,罵道:“小子,比他娘的自己找罪受!”末了,補充,“老子就算不知道墓凈司要死要活,但恐怕挖你一只眼睛沒啥!”
老狐貍眼睛一瞇,微微流露殺氣。
“涂山武,要不你試試?”我同樣瞇起眼睛,盯凝涂山武。
半晌,這老狐貍嘎嘎笑一聲,繼續推我朝前走,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忒不要臉。
嗯?怎么走過了?
我扭頭去看那修葺的頗具規模的墳墓,不解。
涂山武又推搡一把,嘴里不耐煩地說道:“看個屁,那不過是疑冢。里面有些衣物——”
假的?我不禁咋舌。
再看前方,隱約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墳包。
這是?韓愈殿八十云笈里的一篇提過,東方朔墓之后,有七十二漢家冢。
難道說,真正的東方墓在這些中?
姜小兔崽子帶路,一路避開墳包,拐了又拐,終于在一個特別的墳包前停下。
說它特別,倒不是它那墳包多別致,而是因為,有五只鬼物守護。
那五只鬼物,一只狼鬼,其余皆是人鬼。三男一女。
“拜見姜大老爺!”一個皮膚紙白,面皮耷拉,如同打蔫的爛菊花似的老頭,當先拜下。
跟著,另外二男一女也連忙彎腰下去。
抬頭時,我瞥一眼。
那二男一聲裝備,活脫盜墓賊,只是死相難看,一個臉色豬肝紫,沒了下巴,只留上牙呲著風。
另一個頭皮被抓爛,只留幾根長毛迎風飄蕩,兩只眼睛仿佛死前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帶著血絲凸出來。
那女鬼濃妝艷抹,黑長頭發隨意編個辮兒,處在那沖我咯咯地笑。
“開始吧!”
姜小兔崽子吩咐下去,那五鬼馬上轉身,刨土!
估計半根煙工夫,一個能容一人穿過的洞口露出。
忽地,那蔫巴菊花似的老鬼飄出來,沖小兔崽子說,甬道已經挖好,已經能看見青石板的墓道了。
涂山武早就等夠,聽說已經挖好,連忙站起,就要走。
“慢著!”
“姜大老爺,啥意思?”涂山武一哼。
此時,那七十二冢周圍,突然發出狐鬼悲鳴。
“沒事,我就是提醒涂山兄,墓室未必安全。”姜小兔崽子轉了一下眼珠,瞇眼笑道。反復天真爛漫的孩子。
“哼,我也正想說,姜大老爺可要小心才是!”老狐貍回一句。
我卻品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暗罵,倆貨都不是好東西。
同時心里巴不得他倆狗咬狗去。
那姜小兔崽子不再言語,率先跳下去。
涂山武罵了句奸詐的小崽子,也不管那蔫巴老鬼,推著我往下走。
甬道不短,顯然之前停下的漢家冢,并不是東方朔墓。
擦,這倆貨倒是謹慎得很。
拐了兩三個彎,大約走了十幾分鐘,才見到石板鋪砌的墓道。我估摸著,怕是走到了這片墳地的最里頭。
姜小兔崽子只留那妖嬈的女鬼前頭帶路,踏上墓道后,便叫它挨個兒的,往壁龕上插火把。
噗噗噗,屁大工夫,墓道已經透亮。
隱隱能見,那石壁上些許利器痕。
再走近時,腥臭味道越來越重,且彌久不散。
那臭味便是從兩扇合攏的石墓之門縫隙飄出。
石門刻著十洲紀事,民俗風采。
是了,就是這兒!
涂山武咧嘴道。
“開!”姜小兔崽子吩咐女鬼。
那女鬼款款一拜,便去推門。轟隆隆,石門開啟,那臭氣似乎找到了出口,一泄而出。
咳咳,咳咳——
真他娘的臭!
待適應之后,我不禁疑惑,石門并不用青銅秘匙,看來,這秘匙另有用處。
“走!”涂山武打斷我的琢磨。
我跟著姜小兔崽子往里走,站立前堂。匆匆瞥過,發現這間墓室與之前去過的管輅墓相近。只是,要大上不少。又死靜不少。
沒有想象之中的守墓鬼物在。
我心有疑竇,于是閉目默默感受五行之氣。
東西耳室只有些許鬼氣,沒有危險。
感受范圍擴大,突然,一團充滿陰翳、仇恨、暴戾、奸詐的氣息猛地竄起,就像,就像在歡呼!
它在那扇前堂門后,就在主棺室!
我猛然睜開雙眼,嚇出一頭白毛汗。
一旁的涂山武見我突然哆嗦,不由多看兩眼,眼神疑惑,詢問道:“咋了?”
我盯凝他半晌,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說道:“里面,危險!”
那涂山武聽完,也是盯我半晌,忽地轉而大笑,道:“他娘的,你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老子提鳥扣門了,你以為說句話,就能把我嚇回去?真他娘的,天真!”
我不理涂山武這瘋狂的貪婪貨,轉而喊那指揮女鬼去開前堂門的姜小兔崽子。
“姜——”我詞窮,干脆不提,“快叫它停下,那里面有兇物!”
女鬼突然停手,扭動迷人的腰肢,轉過來用杏花眼詢問小兔崽子。
姜小兔崽子見女鬼竟然停下,心有不悅,當即虎一張臉,罵道:“沒用的奴才,本大老爺都沒察覺出危險,他——”小兔崽子用小胖手并指點我,說,“豬狗一樣的東西,能看出什么!不過是在迷惑你。”
說完重哼一聲,那女鬼嚇得顏色盡失,忙不迭地告饒,轉身推門。
轟隆隆。
這一道刻著盲人六爻等圖案的前堂門,也被推開。
呼!
一道清香撲鼻而來,不同之前的腥臭。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驚恐地望著當中的石槨。那團駭人鬼氣,便在那里!
正當我踟躕不前時,身后再次響起涂山武不耐煩的聲音。
我扭頭看他,這老狐貍,此時已經兩眼發直,盯著石槨,咽了一口唾沫。
那樣,就好像,看見了漂亮姑娘的漢子。
另一邊,先一步進來的姜小兔崽子和那女鬼,也一步步靠近石槨。
甚至,姜小兔崽子那胖乎乎的小手,已經在摩挲石槨上的花紋。
“涂山兄,快拿青銅秘匙!”
姜小兔崽子顫著音說道,同時取出自己掌握的另外三個——
別沖動!
我不禁大喊。他娘的,這石槨里到底葬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