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公園里溜達的下象棋的唱曲的……七七八八,全都圍了上去……
等我和宮玲擠過去的時候,酒鬼已經被拽了上來。
拿拖把的大媽嚎哭著,踢打著地上濕漉漉的酒鬼,"就知道喝酒喝酒,這都喝倒湖里去了,怎么不淹死你算了,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啊……天天跟著你這個酒鬼,還不如讓我守活寡呢……"
圍觀群眾都聽出來了,這一對,是夫妻來著。夫妻兩個吵架打架,常有的事,加上佬上來的這個男人,就算是在湖水里泡了一泡,還是掩蓋不住的酒氣……
圍觀群眾都紛紛勸道,"這大冷的天,水里挺涼的,回頭再凍出病來,趕緊的,回家去換身干凈衣服。"
大家伙紛紛附和,"是啊是啊,這要是凍出個病來,不得要住院花錢啊……"
地上的酒鬼咳嗽了一陣,吐出幾口湖水,掙扎著坐起來,一臉懵逼,"我,這是,怎么了?"
看來,在湖水里泡泡還是管用的。這不,酒都醒了。
大媽罵罵咧咧道,"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怎么了,你喝酒喝的掉湖里,差點兒淹死,你知道不?"
大媽,剛才,明明不是你自己拿拖把,把他給打下湖去了嗎?
酒鬼繼續懵逼,"我,又喝酒了?"
大媽拿著拖把糊他一臉,"你又給我裝,你就裝吧你裝,回回都這樣,下一回,能不能換個說法?這詞兒一天天的,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酒鬼看了看圍觀的群眾,從地上站起來,抱著肩膀道,"我冷。"
大媽倫起拖把,又往他身上砸了一棍,"冷,你還知道冷!還不趕緊給我回家,在這里丟人現眼的,不嫌臊的慌。"
酒鬼在前面走著,大媽跟在身后,罵罵咧咧,越罵越生氣,生氣時,就拿拖把去侖他一棍……
后面人群看著,紛紛搖頭竊竊私語議論著,喝酒誤事啊,吃喝嫖賭都是人間敗類啊……
經過這個插曲,我和宮玲也沒有心思再逛了,準備出去公園回去。
前面,有吵吵了起來。
一個白發蒼蒼看起來身體還算硬朗的老大爺,擋在酒鬼和大媽前面。
這是怎么一回事?要教訓酒鬼喝酒傷身傷命嗎?但是,這個場合也不適合這樣長篇大論教訓吧,這時間一耽擱,到時候,酒鬼凍感冒了,算誰的事?
難道人老了老了,都愛管閑事?
我和宮玲路過他們身邊,本不打算聽下去的,但是,老大爺一句話,立馬就把我們釘在了原地。
老大爺說:"他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大媽瞪著老大爺,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拖把,"我看是被你纏上才是真的!"
大媽.的嘴可真夠毒的。
我和宮玲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看向了老大爺。
老大爺不急不躁,目光炯炯,聲音渾厚,不理會大媽,對著酒鬼男人問道:"你是不是每次酒醒了后,就全然不記得自己曾經喝過酒?"
酒鬼男人到現在都還是一臉懵逼狀態,暈暈的,沒有說話。
大媽搶過話語權,"您老這么大歲數,耳朵倒是不背不聾的,我剛才罵我家男人的話,被你全聽了去。你這聽墻根的毛病,不會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吧,怎么著,這是還想著帶回棺材里不是?!"
這大媽.的嘴,不是一般的毒……
說句不愛聽的話,怪不得她男人大白天的就把自己灌醉了呢!
這嘴,擱誰誰受得了。
我說大媽,你膽子還真是賊啦大,你看這位老大爺的歲數,他要是被你罵吐血,都是小事,萬一,他是專門碰瓷的,倒地不起,訛上你了,我看你怎么辦?!
這老大爺要是訛上你,好家伙,下半輩子,你就受累養活兩個男人吧!
一個天天喝酒,喝醉了就調戲鸚鵡,往湖里跳;一個沒事就躺你跟前碰瓷,動不動就喊胳膊腿疼,天天吵著住院……
你這日子,估計,哪天,說不定,你就自己往這湖里跳下去了……
中國老大爺,就是不一樣,不按常理出牌啊,打了個措手不及。
老大爺依舊不急不躁,背著一雙手,小風一吹,滿頭白發那個飄啊柔啊……
整個一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老大爺笑呵呵道,"這位大嬸,你先不要著急,我再來問你,你男人,他是不是以前不怎么飲酒,大概三四年前,才突然染上酒癮的?"
大媽從鼻孔中哼了一聲,胸口起伏著,沒有說話。
沉默,沉默就意味著無言的承認。
老大爺再呵呵一笑,"每每喝醉的時候,說的些胡話,不但有邏輯性,而且,聲音不像是他本人的?"
大媽上下打量著老大爺,沒有說話。
老大爺道,"他是被臟東西纏上了,而且,纏上有三四年了,你們回去之后,先燒個火盆過過吧。"
臟東西,燒火盆,這不是?
這老大爺,原來,也是個風水先生。
大媽被老大爺唬住,久久才道,"你是?你懂這些?"
老大爺含笑不語。
沉默,沉默就是無言的承認。
大媽對此,顯然是了然于胸,深諳此道。
她看著老大爺,一副崇拜的神情,"大爺,我家男人,真的是被臟東西纏上了?那可如何是好?你肯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老大爺瞟了瞟身上依舊在滴水的酒鬼男人,"還是先回家,給它換身干衣服吧。"
說完,回頭就走。
現在流行大爺撩妹,還撩完就跑的嗎?
胃口被吊了一半,大媽怎么可能會放過?拿著拖把緊追在后面,"大爺,大爺,你可要救救我家男人啊,錢,我們會給的……"
大爺丟了個地址什么貓兒胡同的,沒聽太清。
大媽連連應著,"我們先回家換身干凈衣服,就立馬去找您。"
我和宮玲加快了腳步,跟在老大爺身后,快攆上他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兩位小姑娘,好奇心不要太強。"
我和宮玲有些尷尬,其實,我們跟著他,也沒什么用,這樣事情,我們回去問黃小仙,或者詹近楓,相信,他們也會給我們一個解釋的。
但是,不知道呀為什么,這老大爺好像有種魔力,吸引著我倆跟過去。
魔力?
我身上像過了道閃電,該不會是又遇到個叫魂的人吧?
我拉了拉宮玲,示意她趕緊離開這個老大爺。
老大爺看著我,若有所思,沉吟道,"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什么?什么意思?
我趕緊道,"大爺,不好意思,正好順路,順路……"
說著,趕緊拉著宮玲那個一路狂奔啊。跑出公園,攔了輛出租車,離開了這個鬼地方。學校門口下車,我們兩個還是驚魂未定。
宮玲問,"那白頭發老頭,說那話,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這是在威脅我們?威脅我們跟蹤他?!"
過了一會兒,宮玲學著他的樣子,"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哈哈哈,他以為他是霸道總裁啊!學人家霸道總裁的范,我看他是老炮兒看多了吧他!"
黃小小一個閃身過來,"說什么呢你們?誰是霸道總裁啊?誰老炮兒看多了?你們這是招誰惹誰了?"
宮玲欣喜道,"你怎么在這里?正好,我和向小園剛剛碰到一件怪事,正想著問問你呢。"
"什么怪事?"
"就是剛剛在南湖公園,南湖公園知道吧,就在花鳥市場斜對過,對了,說起花鳥市場我就生氣,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為什么不讓我養小動物?為什么?你不知道,我們教著一個鸚鵡,好萌好萌的……"
照宮玲這個講.法,講到正事上時,不知道講到幾百年去了……
我趕緊截住她的話頭,替她,把剛剛在南湖公園的怪事告訴了黃小仙。
黃小仙道,"你說什么?白發老頭?貓兒胡同?"
"應該是貓兒胡同吧,不太確定,沒有怎么聽清。"
"照你們這個描述,貓兒胡同,白發老頭,一定就是他啦。"
我和宮玲好奇,"誰啊,誰啊?"
黃小仙道,"按輩分和排行,我還得稱呼他一聲師叔的。"
"師叔?"
黃小仙點頭,"叫是這么個叫法,但是其實,他跟我師父也算不上是師兄弟,關系也沒那么好,這一行的規矩,你們不懂。"
我忍不住問,"你師叔他怎么樣?也是個風水先生吧,他這個人,壞不壞?"
黃小仙搖頭,"人倒是不壞。"
"那他說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說的那句,什么叫,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
黃小仙道,"估計,他是看出來你冥婚了。"
哦,原來如此,他那個眼神,那個語氣,我還以為,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呢?
既然他也是個風水先生,還是黃小仙的師父,黃小仙又說他這個師叔人不算壞,那就沒有事了,起碼,不會像那個叫魂的男人,把我的魂給叫走了。
于是,我問他,“他怎么就看出來了那個酒鬼被鬼魂給纏住了啊?”
宮玲給了我個白眼,“那老頭都是黃小仙的師叔,能看不出來?”
“好吧,那個酒鬼,是被什么給纏上了啊?”
黃小仙幽幽道:“酒鬼。”
“什么?”
“什么?”
我和宮玲再次異口同聲問道。
黃小仙看著我們:“我是說,你們說的那個喝醉了的男人,纏上他的鬼,就是酒鬼。酒鬼,一般是人們說的那種嗜酒的人,但是,其實,這世上,百鬼之中,也是有酒鬼的。”
經歷了上次的“什么鬼”之后,好像,我對“酒鬼”沒有了太大的驚奇感……
鬼相,本來,就是反映的世間相。
有這樣愛喝酒的人,鬼界中,自然也有相應的愛喝酒的鬼。
是以稱之為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