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軍三日,陸虞在出征前三日忙得連多和樂希相處的時間都沒有。
天未亮便去了軍營,入夜時分再歸,往往樂希是等到睡著,陸虞回到家中又不忍喊醒她。便只得是輕聲上了床摟著心愛的人兒入眠。
最后一晚,樂希是硬抗著坐到了院子中的秋千上,瞌睡得頭如小雞啄米還在強(qiáng)撐著。
丫鬟們都勸不住,只得是將已收起的手爐又尋出來給樂希取暖,還搬了炭火放在旁,生怕凍著她。
在眾人千盼萬盼間,陸虞終于踏著細(xì)碎的月光回到了院子。
瞧到已經(jīng)在秋千上歪倒的樂希,陸虞感動又無奈,悄聲揮退了丫鬟自己將昏昏入睡的小妻子抱回了屋。
興許是樂希本就一直保持著警覺,在陸虞才跨入屋中時,她便醒了過來。
杏眸睜得大大的,水水潤潤,星點(diǎn)光輝間還有著迷糊,那可愛模樣使陸虞看著直軟到了心里,化成一股暖流。
“繼續(xù)睡吧,閉眼,我將你發(fā)解了。”陸虞來到床沿,坐下便要空了手去解樂希發(fā)髻。
樂希忙順勢下了地,雙手亂揮著。“不要,不解,我們說會話吧。你明天就要出征了。”
說完,樂希半垂了眸中,在垂眼那瞬,陸虞將她眸中的失落不舍擔(dān)憂捕捉得一清二楚。
嘆了口氣,不無歉意的將樂希摟到懷中,陸虞低聲道:“小希,對不起,又要讓你擔(dān)憂了。”
“我…我不擔(dān)心,你說過會平安歸來,那就一定會的。你不是說再也不誑我了的嗎。”
樂希依在溫暖的胸膛。聽著那有節(jié)奏的心跳聲,心中的不安散去了些。語氣雖軟柔,卻有著堅(jiān)定。
她將自己的話都當(dāng)做信念啊……
聽著懷中人兒的話,陸虞連心尖都在顫抖,伸出了手將她的手緊扣在掌中,一輩子都不想放手。
“夜深了,我讓丫鬟將水抬了來。我伺候你沐浴。明日還要早起呢。”樂希靜靜的靠在他胸膛好一會。隨后掙開手站了起來。
陸虞看到她紅紅的眼眶,也不阻攔,只隨她去。自己坐在床沿好一會。聽到動靜才嘆了口氣去了沐間。
樂希有些反常,陸虞是在和她坐下說話時便察覺了。
想著她該是為了他出征而擔(dān)憂,陸虞也沒有點(diǎn)破,只是盡量的逗她開心。希望能減少些她心中的不安。
在沐間膩歪了會,兩人便回到房中熄了燈。
樂希還是像往常那樣。縮到自己的被中便滾到一邊,陸虞低笑,正欲伸手將人攬過來,不料小丫頭卻是更快他一步。直接掀了被子溜進(jìn)到他懷中。
動作行水流云,一氣呵成。
陸虞的手還在半空中……
“陸虞。”樂希感覺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簡單的兩個出口時。整個心臟都在劇烈的跳動著。那聲音如雷聲般,直震得她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收回手。將懷里人兒再貼進(jìn)自己,輕撫著如綢緞般的墨發(fā),陸虞應(yīng)道:“嗯?怎么了,睡不著了。”
“我……”
黑暗中,樂希低低的聲音響起,可好半會又沒有了聲音。手臂上傳來點(diǎn)點(diǎn)濕潤感,陸虞一驚,忙將樂希小臉抬高,低頭去看她。
帷帳內(nèi)光線昏暗,少女那雙被眼淚洗滌的雙眸反射著細(xì)碎光芒,帶著讓人心痛的柔弱。
陸虞看得心都顫了顫,要抬手給她拭淚,下刻,雙唇卻被覆住。
對方的朱唇有些涼,在微微顫抖著,帶著濃烈的不舍,帶著讓人沉醉的馨香。
“小希……”陸虞低喃一聲,樂希稍稍離開了些距離,兩人鼻尖相碰。
“陸虞,陸虞……你要了我吧。”樂希眼淚落得更兇了,她圈住陸虞的手更緊了幾分,連身子都在發(fā)抖。“我…我可以的,我年后便來了葵水,我……唔…”
樂希的聲音嘎然而止,被對方悉數(shù)吞入腹中,不敵對方的溫柔纏粘,樂希不過半會便開始失神。
她閉上眼,任由眼珠掉落,只感受著對方的柔情。
也不知是過了許久,樂希在大腦一片混沌中被松開,隨即又被緊緊勒住,對方力氣之大仿佛是要將她揉到體內(nèi)般。
“傻丫頭,我說過要等你長大的。”陸虞愛憐的拭去她眼角遺留的淚珠,又親了親她的眉心,嘆了口氣道。
他承認(rèn)剛才他真的沖動了,真的想要不顧一切,去占有美好的她。
可最后的理智將他的沖動狠狠給壓制了下去,他的小丫頭還太小,他還不能給到他小丫頭最好的,最安心的。何況……
陸虞想到自己所瞞的事,星眸中光芒暗了許多,啞著嗓音在樂希耳邊道:“我不能在這種你還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要了你……這對你不負(fù)責(zé)亦不公平。”
樂希有些暈呼呼的,不太能理解這話的意思,只睜著一雙水眸想在這黑暗中看清以方的神色。
明亮的眸中,看得陸虞心中陣陣悸動,他抬手覆在她雙眼上。親了親她的耳垂,“別這樣看著我,等我回來,到時你若還這般堅(jiān)決,就是父親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亦不管不顧了。”
這人……這是什么話,怎么說得像是她在誘著做什么違心事似的。
樂希想著,覺得自己臉又發(fā)燙起來,她的主動居然被拒絕了……這個念頭一轉(zhuǎn)到腦海中,她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心中更是空落落的,才收回的淚又涌了出來。
手掌傳來的溫?zé)崾沟藐懹菝褪樟耸郑媲暗囊浑p淚眼,使他再次差點(diǎn)崩潰。最后只得用了非常手段,來表明自己并無他意,只是單純的是在考慮她的感受……
星光還未散去,陸虞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窗柩被輕輕敲響。陸一的聲音傳來進(jìn)來。是讓陸虞該起了出發(fā)到軍營。
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陸虞松開懷中的溫軟,看著那張還有著淚痕的小臉,指腹眷戀的劃過。從那彎彎的柳眉一直到粉嘟嘟的小嘴,最后沒有壓制住還是印上自己的印記,方?jīng)Q然的掀開了帷帳。
“主子,不叫醒夫人嗎?”陸虞穿上戎裝。出現(xiàn)在房門口起。沉香躊躇的問道。
陸虞回頭看了一眼,邁出步子。“不必了,若她問起便說是我吩咐的。你們一會收拾收拾,陪著夫人回侯府去。我已在侯府布置好,不必?fù)?dān)憂安全。靈犀跟著夫人,有事讓靈犀帶信給到國公爺。”
交待完。陸虞步子更快了,沉香福禮嘴中道:“預(yù)先恭祝主子凱旋而歸。”
凱旋而歸
為了他的小丫頭。為了他的父母,他必當(dāng)凱旋而歸
庚元北下大軍包括了原本陸虞未算在內(nèi)的護(hù)國公府留京的八萬之眾,再加之整個西北集結(jié)的將士足有四十萬。
從這上方,所有人都看到了老皇帝的決心。連京師他最信任的士兵都調(diào)往戰(zhàn)場,勢必是要破了蒙國。
在樂希醒來后,陸虞早已領(lǐng)著大軍出了京。聽到沉香轉(zhuǎn)達(dá)的話,氣得直咬牙。
可氣歸氣。也是只能氣而已。
看著自己身上的青紫,樂希最終嘆了口氣,忍著腿上火辣辣的疼,洗身梳洗。隨后與曾氏及護(hù)國公老夫人請安后,便直接回了侯府。
竟然他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她便按他的話,乖乖呆在侯府。這樣最起碼他不會分心,她亦會安心許多。
來到侯府已是午飯時間,因還在孝期,侯府的菜肴都是不見葷腥,也不擺宴。眾人都是簡單的用了。
李氏在月子中,一見著樂希便在問陸虞出征的事,說兩句便要哭出來。樂紹元心疼又怕她傷眼,只得暗中給樂希使眼神,樂希會議轉(zhuǎn)了話題聊了幾句便借故找樂煜躲了開去。
樂煜近來更是專心的在外書房用功,樂希來到之時,他正在看著一處文章沉思。
早已習(xí)慣兩人間的相處,樂希也不打擾他,輕聲到了畫案開始繪起稿來。
兩兄妹一人人邊,靜默的在外書房呆到點(diǎn)燈時分,小丫鬟受樂紹元之命來讓兄妹該歇著,用晚飯,兄妹兩才算都是罷了手。
臨走前樂煜還吩咐丫鬟外書房的燈不能滅了,丫鬟應(yīng)喏,拔了頭上的銀簪將已結(jié)團(tuán)的燈芯撥了撥,確保樂煜回來之時燈還是著的。
噼啪的燈芯爆列聲使得樂希頓了頓足,恰好瞧見小丫鬟將銀簪插回髻中,在搖曳的燭火中大腦似有亮光閃過,可快到樂希還未捕捉住之時便瞬間消逝。
瞧著發(fā)呆的樂希,樂煜奇怪的喚了她一句,樂希甩甩頭,實(shí)在是沒想起方才一閃而過的東西與燭火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便也許棄與他并肩而行去了榮暉院。
吃罷晚飯,逗逗弟弟,看著樂安眉開眼笑的模樣,樂希便又開始陣陣恍惚起來。
她突然想起許久了,她藏在記憶中的那人,居然許久沒有被她回憶起。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腦海中都擠滿了一個人的身影……
正當(dāng)樂希出神之時,樂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嚇得樂希是手忙腳亂。奶娘忙上前去接過,發(fā)現(xiàn)樂安是尿了,抱了下去。
想著方才小小的肉團(tuán)子,樂希也想起她許久未去回憶的面容。
“爹爹,那人有信了嗎?”樂希直直了腰,認(rèn)真的向樂紹元。
從陸虞昏迷到出嫁,到于氏去世,再到李氏生產(chǎn),這一連串的事情,也分了她的心。而她總覺得樂紹元……
“該是快有信了吧……”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樂希對樂紹元是一直在逃避她所問的錯覺歸于確認(rèn)了。
樂希定定的看著高坐上的父親,再一次問道:“爹爹,你在瞞我了我什么,哥哥的事究竟是什么情況。”
被女兒直言揭穿,樂紹元先是怔了怔,眼中有著一抹尷尬心虛的神色閃過,隨后笑道:“你這孩子多想了,我怎么會瞞你事情,若有了準(zhǔn)確消息,爹爹定是第一時間與你說的。”
“可你上回也是這般敷衍我的,爹爹就是……”
“爹爹沒有敷衍你,小聲些,吵醒你娘親了,她聽著又該傷心了。”
樂希倔強(qiáng)的性子又起來,音調(diào)也高了幾分,樂紹元忙做了噤聲的手勢,將她余下的話都逼得吞回了去。
笑得有僵硬,樂紹元思緒轉(zhuǎn)一圈,又道:“爹爹想知道陸虞那小子,對你如何,你予我說說?”
被轉(zhuǎn)了話題,樂希心中疑惑更甚,可想到李氏也只得是乖乖的樂紹元問一句,她回一句。
只是樂紹元問的都是些陸虞知曉她的喜好嗎?
可有順著她的脾氣,可有尋她喜歡的東西哄她,可已經(jīng)對她能摸清她的細(xì)小習(xí)慣……
樂希被問到最后,直想翻白眼,不明樂紹元怎么對小兩口這些小細(xì)節(jié)都問要得如清楚,心中思忖著這是不想自己再開口問事情。又是搪塞了幾句,樂希沒好氣的便回了自己院子。
沐浴過后,樂希拿了畫本便像往前在家中一般,倚著大迎枕看畫本。沉香端了一盅湯羹過來,道是陸虞吩咐以后每晚都給她喝紅棗薏米羹,知她不喜歡藥膳的味道特意交待阿膠蟲草都不放。只做這種甜羹,當(dāng)是點(diǎn)心了。
樂希欣然接過,趁熱喝了,想著該是他知道她來過葵水,擔(dān)心她氣血不好。
可擱下腕,樂希便想起樂紹元方才問她的幾個問題。
陸虞對她的喜好可是了解清楚。
她不喜藥味,哪怕是補(bǔ)品人參一類都不喜碰是不假,可她似沒有與陸虞說過吧……
莫不是樂紹元先前已交待過,所是今晚樂紹元是來查探陸虞是否有按他所說的,在照顧她?
樂希思忖著,不由得搖頭失笑,樂紹元真是將她當(dāng)眼珠子般護(hù)著。也虧得陸虞是這般真心待她,換了別的人,怕是得嗤笑,這是迎樽大佛進(jìn)門還是娶了個該是伺候人的妻子。
樂希突然傻傻的笑了,沉香不明所以,正要端了碗下去,又見桌幾上的燈光已暗了好些。便擱下東西,挑了燈心。
噼啪的幾聲響,將樂希又是把注意引到了她的動作上,看著她來回幾個拔弄燈芯,樂希下意識摸了摸發(fā)髻。
此時她才想起自己已解了發(fā),發(fā)上沒有簪子……
“沉香沉香快,快去將我那鑲了紅寶石的金鳶簪取來快”
樂希激動的從床上快要蹦起來,沉香不明所以,被嚇了一跳,忙又按吩咐去開妝奩給她尋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