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李氏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出門了。
樂希讓冬梅攙扶著自己到窗下的榻椅半躺著,看了會景致又覺無趣,打發(fā)她去取了本雜記話本。細細辨認著讀了起來。
李媽媽與冬梅便端了小杌子坐一旁繡花。
微風(fēng)從窗吹入屋內(nèi),帶起冰盆的涼氣,化陣陣涼風(fēng)驅(qū)散著暑熱。
樂希安靜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書,有小丫鬟隔著珠簾稟報有客上門,是武定侯世子與大姑娘,還有齊家大公子及二姑娘。說這會在世子爺?shù)呐阃チ宋甯T合蛴谑险埌玻粫蜁皝怼?
樂希有些錯愕,這齊雪馨來,她還能理解,可武定侯府的兩位著實有些意外。
昨晚樂紹元與她說了,武定侯世子怕也不是他們要尋的人,她還失落著呢。偏如今前來,這又讓她想到那還抱著一絲希望的話來。
若是,總是有跡可尋。
想著,樂希心湖又泛起了漣漪,眸底隱了激動之色。“快幫我梳妝,這個模樣見客要失禮。”
李媽媽與冬梅聞早在小丫鬟稟報時就擱了東西,見樂希這般著急都抿嘴笑。
“姑娘別急,準能在那之前妥當。”冬梅攙上了要下地的樂希,笑道。
李媽媽也上前,小心的扶著她受傷的那方胳膊。“夫人先前交代不許姑娘亂動彈呢,要不請了兩位姑娘到屋中說話?”
那她不就不能觀察人了,樂希聞言搖頭:“不妥,那兩人一見面就喜歡掐架,萬一在屋內(nèi)吵了起來,我們勸也不好勸。她們哥哥在場,或許還能震住點兒,我去花廳。”
李媽媽低頭想想也是,那兩府的姑娘都是惹不起的主,別又因為不和累及自家姑娘了。“那姑娘您得坐遠點兒。”
李媽媽要她避難般的語氣,使樂希咯咯的笑了起來。
雖是要見客,卻是在病中,冬梅給樂希梳了個垂掛髻,余下發(fā)絲披肩。髻中點綴幾朵珍珠編成的珠花,系上與衣裙同色的淺粉緞帶。使樂希顯得粉嫩俏麗,又不過于隆重。
收拾妥當,李媽媽不贊同樂希走去花廳,讓人抬了肩輿。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花廳。
樂希這方才到廳門口,便聽著有動靜傳來,索性站住了。
果然不會便見樂煜一眾從廊道走來。
齊雪馨一眼就瞧見了樂希,提著裙子就小跑過來,高興道:“希妹妹,你在等我呢。”
樂希捂嘴笑:“馨姐姐慢點兒,我又不會跑了去。”
兩人手拉手相互問好,樂煜等人也到面前。
樂希對著幾人微微屈膝見禮。
陳浩軒與齊哲瀚也一揖回禮,道見過樂三妹妹。
樂希目光在陳浩軒身上快速打轉(zhuǎn)了圈,長得極像哥哥的面容讓她暗嘆,難道真的是人有相似嗎?隨后又不動聲色的在冬梅攙扶下,進了花廳。
陳思琪從來到落座都是不情不愿的神色,樂希全當沒看見,她才不懶得招呼這真是嬌蠻的小姐呢。
這邊才落座,陳浩軒又突然起身,對著樂希一揖。他著一身深紫繡團云衣袍,寬大的袖袍在動作間輕晃,舉止溫文有禮,那優(yōu)雅高貴的氣質(zhì)似乎是與生俱來。
此舉使樂希嚇一跳,忙要起身,卻被他清潤的聲音阻止了。“樂三妹妹別動,這是我代家妹的賠禮。若不是家妹,你也不會受傷。”
代妹賠禮嗎?
聞言,樂希有一瞬的恍神。
以往她犯錯了,哥哥從來都是與她說她沒錯,有錯也不是她。可背后,哥哥也會這般為了她與人賠禮嗎?!
在樂希恍神間,樂煜走了過來,拉起了陳浩軒,責(zé)怪的看了眼怔坐在椅子上的樂希。“陳世子這般是做甚,希兒可受不得這禮!”說著又對樂希沉了聲,“希兒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低沉的輕斥聲使樂希回了神,抬頭樂煜不滿的神色落入眼簾,又見陳浩軒在旁忙道本是家妹之錯。樂希心底頓時升起了委屈和酸楚。
人家哥哥都護著妹妹的,偏他樂煜左右都是她的錯!
猛得站了起來,忍扯到傷口的疼痛,樂希對著眸中帶著責(zé)怪的樂煜及陳浩軒一蹲身。“我在哥哥你眼中從來就是刁蠻不懂事!陳世子,你家寶貝妹妹要是有錯就讓她自己來道歉,你的賠禮我不敢受!”
說罷,樂希一咬唇就沖著門外跑了出去,腳上的傷因這舉動也拉扯得陣陣發(fā)疼,使她一拐拐的模樣看起有些狼狽。
樂煜當即變了臉色,丫鬟婆子們都忙追了上去,都被樂希一甩手推邊去了。眾人不敢逆著她脾氣,怪摔著她,只得對著滿屋有些看呆了的少爺小姐回身一禮,匆忙又追了上前。
陳浩軒看著已沒有了人影的門口,表情微微吃驚,而后又有些尷尬。好好的賠禮怎么成了這樣,方才那樂三姑娘眼框好像都紅了……
想著樂希剛才倔強又委屈的眼神,陳浩軒生出種做錯事了的悔意,他不該禁不住母親勸前來的。
瞧著陳浩軒幾番變幻的神色,樂煜是又氣又尷尬。“陳世子你別見怪,我這妹妹被寵壞了,性子就這般……”
“不不,樂世子言重了,令妹說得是,誰犯錯本就該誰賠禮道歉的。”陳浩軒擺擺手,看向還坐著自得的陳思琪,臉上也帶了不悅。
可再一思慮,陳浩軒也無奈了。
事情這算是辦砸了,如今樂希又是氣著跑走的,他要是再堅持讓陳思琪去賠禮怕也無用。搞不好是火上澆油。
按陳思琪的擰性子,都敢在眾目睽睽下滿口謊言,這會讓她下了臉子去賠禮也不太可能。心思轉(zhuǎn)了圈,陳浩軒對著樂煜抱歉道:“樂世子,此番是我唐突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等過些時日再上門。”
齊哲瀚此時也給自家妹妹使了個眼色,齊雪馨原本還躇躊著想去找樂希的,收到哥哥的示意也只能壓著心思起了身。與他一起和樂煜告辭。
樂煜知也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免去此時的尷尬,口中連道失禮讓各位見笑了云云,親自送了人出去。
出了伯府,在馬背上的陳浩軒對著齊哲瀚一拱手:“承哲瀚兄的牽線,我才與樂世子相交,可惜還是事未成,搞不好還牽累了哲瀚兄。”
齊哲瀚甩了甩手上的馬鞭,笑道:“瞧你說的,連稱呼都變了,哪就有那般言重。樂世子又不是那般分不清的人……”
說著,齊哲瀚又想到樂煜當眾斥責(zé)樂希不懂事的話,頓了頓,沒再往下說。陳浩軒心中卻是透亮的,樂煜剛才那般是真?zhèn)诵」媚锏念伱妫瑫鷼庖彩乔槔碇小V皇谴蠹覜]想到樂希氣性是那般大而已。
兩人相視一笑,又閑聊幾句,在叉路口分手各自歸家去了。
而此時的榮暉院,卻是亂做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