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終於醒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面容寡淡的女秘書也立即緩步走了過來。
“秦先生,你醒了。昨天晚上張少爺來電話,請你今天下午去龍泉山莊一趟。”
聽秘書這麼一說,男人立即就著半靠在沙上的姿勢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瞇上眼睛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後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像往常一樣打開院長辦公室的門踱著步子走了出去。
直到太陽爬上遠處的一道山崗時,走在黑暗中的蘇晨和張明軒纔看到有一線亮光從上方的洞口照了進來。在被張明軒拉著從那幽暗的黑洞裡跳出來之後,蘇晨立即長吁一口氣緩緩地倒在了身邊的地面上。
這一夜,真特麼是驚險又刺激呀!
瞇眼望了望遠處那些變成白骨的動物屍骸,蘇晨思索了下便皺著眉頭道:“這下怎麼辦?鄉親們還等著我姥姥幫他們找回家裡的牲口呢。現在好了,連個屍體都看不到。”
聽她這麼一說,站在邊上的張明軒立即皺著眉頭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以後別上這座山了,這樹洞裡的東西不是普通人應付得了的。”
一聽他的話,蘇晨不由得馬上從地上彈坐了起來:“那樹洞裡有什麼?難道還有別的妖怪不成?”
聽蘇晨這麼一問,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卻馬上沉默下來,直到半晌之後纔將目光看著遠處道:“你看過《山海經》麼?裡面記載的關於共工怒觸不周山的故事你可還記得?”
聽張明軒這麼一問,蘇晨立即看著他茫然的點了點頭。學校圖書館裡有各種版本的《山海經》,像她們這種學文科的學生更是被導師強迫著每種版本都看了一遍,以至於她到現在看到《山海經》就想吐!
然而還不等蘇晨把想要嘔吐的感覺醞釀完,默默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便又接著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復,地不周載。然而,女媧雖然用五彩石補了天,卻並沒有補地。”
沒有補地……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地還是漏著的不成?心裡一邊這麼想著,蘇晨一邊伸手在周圍的地面上亂摸了一圈,惹得身邊的男人對她投來冷冷的一瞥。
“所謂地裂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通往幽冥的漏洞。”
“通往幽冥的漏洞……”這一次,蘇晨總算是抓住了重點,擡起頭來滿臉詫異地望著張明軒將話重複了一番。
“這樹妖的底部就連接著一個通往冥界的漏洞,而這棵樟樹本身也是通過漏洞裡泄露的陰氣和戾氣才修煉成妖的。如果不是發現得早,這個地方所有的生靈都會被它慢慢吞噬掉,而且由冥界通往人間的道路也將從此被打開。”
“什麼?”
一時之間,蘇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固然她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真的有妖,但卻不能相信冥界的入口能輕易被打開這回事。
“那、那、那些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仙呢?他們就不管這事了嗎?如果真有冥界的惡鬼從漏洞裡跑出來害人,他們也不過問嗎?”
看著一臉驚慌的女子從地上猛起爬起來看著自己,一直將視線落在遠處的張明軒這才轉過頭來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這麼擔心做什麼?難道你以爲幽冥的漏洞是第一次出現?”
聽他這麼一說,蘇晨這纔不由得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也對,照書上記載‘共工怒觸不周山’已經是幾千年以前的事了,如果沒有人修補那些散佈在各處的幽冥的漏洞的話,只怕人間早就化作地獄了。
“可是,那這個要怎麼辦?”
細細一想,蘇晨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那棵大樟樹上裂開的樹洞一眼。莫說是人,就算是隻小貓小狗掉進去也是不好的吧!
一看她那一臉放心不下的表情,張明軒立即從口袋掏出一張黃符來走過去‘啪’地一聲貼在那樹幹上。然後蘇晨便看到那樹幹上裂開的洞口馬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起來,直到一線縫隙都不留下。
“哇,這真是太神奇了!”
蘇晨一邊驚訝地看著,一邊走過去好奇地摸了摸樹幹上那片新長出來的樹皮,雙眼也像兩道閃光燈似的不住地往張明軒身上瞟。
而就在這時,幾聲熟悉的呼喚突然從不遠處的一片草叢中傳了過來。蘇晨轉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昨晚被她扔在火堆旁邊的米闕、錢進和曲慶峰三人來找他們了。
“蘇晨,你這個死人頭,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那種地方?”
一看到和張明軒一起站在樹下的蘇晨,氣憤不已的米闕立即將手叉在腰上瞪了她一眼,然後佯裝生氣地站在了原地。
看到她那氣鼓鼓的樣子,蘇晨立即不由得悄悄地吐了吐舌頭。然後一路小跑著過去拉住她的手道:“哎呀,這不是還有錢進和慶峰哥陪著你嗎?而且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差點在山裡迷路了……”
蘇晨一邊和米闕說著話的一邊不由得擡起頭來遠遠看了還站在樹下的張明軒一眼,而男人彷彿是並沒有聽到她在和小夥伴們瞎扯一樣,只靜靜地朝他瞥了一眼便將頭轉了過去。
而錢進和曲慶峰也不知什麼時候也都朝蘇晨圍了過來,並紛紛被她所說的昨天晚上在山中奇幻的經歷所吸引。
“你們張家的男人就是傻!”
不知何時,一隻渾身纏滿白布條的小狐貍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然後蹲在離張明軒不遠的地方口吐人言。而一直靜靜站著的男人也並沒有被眼前異樣的狀況所驚到,只轉眸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然後呢,你要怎麼封印這個漏洞?別忘了你昨天晚上剛用了九天神雷咒和天道神符,靈力和體力都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
眼看自己的關心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狐貍立即有些惱了:“你就是活該沒人關心沒人愛!”
丟下一句狠話之後,狐貍氣立即咻咻地一扭屁股站起來向正被衆人簇擁著的蘇晨跑了過去,然後只消在她腿上蹭一蹭,拋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便被蘇晨笑著一把抱起來摟在了懷裡。
“你還在呀?我還以爲你早就被嚇跑了呢!”
哼,小樣!就那樣的情況能嚇到我?狐貍一邊默默在心裡吐著槽一邊用鼻子在蘇晨臉上不停地蹭著。然後還轉頭向站在大樹下的男人投來一個挑釁的小眼神,不料卻被那人冷冷地一瞥給嚇得乖乖地縮了回去。
就這樣鬧了好一陣之後,蘇晨才戀戀不捨地將小狐貍放在地上,然後朝它趕雞似的甩了甩手道:“去吧,回你自己家裡去,以後記得不要再跑出來亂嚇人了哦!”
狐貍非常無語,它纔不是跑出來亂嚇人呢!它只是想警告他們不要再往前走而已,只是這羣愚蠢的凡人始終搞不清楚它的意思而已。
從山上回到村子裡,已經到了將近傍晚時分。眼看揹著揹包的蘇晨一身破衣爛衫從院門口走進來,她姥姥嚇得差點沒直接倒在地上。
“晨晨,你這是怎麼了?”
老人一邊顫巍巍地衝過來扶住蘇晨一邊顫抖著開口,眼裡的淚水都漫快到眼眶上了。一看老人頭髮蓬亂滿眼血絲的憔悴模樣,蘇晨立即鼻頭一酸差點也跟著哭了起來。
“姥姥,我沒事啊,就是在山上遇到點小麻煩,還好有慶峰哥和米闕他們在,一切都順利解決了!”
聽著蘇晨輕描淡寫地說著這些話,她姥姥立即轉頭向跟在她身後的衆人看了一眼,直到視線落在站在最後面的張明軒身上時,她臉上的表情這纔不由得震了震,然後又回過頭看了看蘇晨。
“既然是這樣,那就得謝謝人家才行啊!你先去屋裡燒水泡壺茶,今天晚上就讓他們在家裡吃晚飯吧!”
聽姥姥這麼一說,蘇晨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照著姥姥的話和米闕兩人一起先進了屋。不一會兒功夫,錢進也被他聞訊趕來的老爹氣咻咻地擰著耳朵提了回去,最後只剩下姥姥和曲慶峰以及張明軒三人坐在院子裡的小桌旁。
在蘇晨的印象裡,姥姥並不是個善於應酬的人。但她卻發現今天的姥姥竟然意外地能說善侃,和兩個孫子輩兒的年輕人在院子裡聊得格外歡暢。
天剛擦黑的時候,蘇晨就按姥姥的吩咐備好了一桌飯菜,又招呼著曲慶峰和張明軒入了席。老人家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還趁蘇晨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出了兩瓶珍藏了多年的好酒,可勁兒往曲慶峰和張明軒酒杯裡倒,酒過三巡的時候還趁著醉意往蘇晨和米闕的杯子裡也倒了一些。
蘇晨以前是不喝酒的,但看著眼前的氣氛這麼好,也就忍不住跟著喝了起來。只是當她喝完第一杯之後,卻發現姥姥倒在她杯子裡的居然全是白開水。看到米闕和曲慶峰兩人雙雙被喝得趴倒在桌子上之後,蘇晨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老人家一眼,實在摸不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是張明軒的酒力卻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好,明明跟著曲慶峰喝的時候他一杯都沒落下,但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居然還是一片清明,臉上半分醉意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