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蘇晨心裡顯然已經沒空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只急急地走到安欣旁邊道:“那他病得嚴重嗎?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看到蘇晨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安欣不由得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道:“這個他倒是沒說。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們今天下班的時候就去看看他吧,他的地址應該有登記在個人資料裡的。”
聽安欣這麼一說,蘇晨這纔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便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推開辦公室外的玻璃門向她們這邊張望了一眼道:“我是來送餐的,請問蘇晨小姐在嗎?”
一聽他這話,蘇晨便轉身一邊朝他走過去一邊有些狐疑地道:“我就是蘇晨,但是我沒有向你們訂餐啊?”
男人聽她這麼一說,立即看著她笑了笑道:“那應該是你男朋友幫你訂的吧,就在幾分鐘前。”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從旁邊單車後的保溫箱裡拿出了兩份早餐來送到了蘇晨手上,然後又掏出單據讓她簽了字。
直到看著那人騎著單車的背影走遠之後,蘇晨這才突然想起來,剛纔某人確實問過她早餐想吃什麼。難道……
這麼一想,蘇晨便不由得回過頭來向張明軒的辦公室張望了一眼,卻只看到一堵暗紅色的門板。
這天下午下班之後,安欣果然帶著蘇晨去了大林家。直到兩人走上樓梯來到位於5樓的502房間門前之後,蘇晨這纔有些猶豫地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安欣,然後擡手按響了門鈴。
“鈴——鈴——”
隨著門鈴聲的響起,屋內也突然跟著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接著便聽到一把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漏了風的老風箱一樣在門裡問道:“誰呀?”
一聽到這個聲音,站在門前的安欣和蘇晨便不由得同時皺起了眉頭。大林這人雖然平時粗魯了點,但身體一向是很不錯的啊,怎麼會一病就病成這樣了?
“大林,是我,你怎麼樣了?”
這一下,在蘇晨尚未來得及答話之前安欣便立即一邊又在門板上徒手敲了敲一邊有些焦急地問道。
就在安欣話問完之後,屋內就跟著傳來了一陣稀里嘩啦的碰撞聲,像是有東西掉在了地上然後又撞翻了其它盆盆罐罐的聲音。
正當蘇晨和安欣兩人站在門口面面相覷地大眼瞪小眼時,眼前那扇被刷成綠色的金屬門板才緩緩在她們面前拉開了一道縫,然後大林的臉跟著在門縫裡露了出來。
但是當蘇晨的視線一接觸到大林那張臉時,第一反應還以爲是安欣給她帶錯了門。只見以前挺壯實一年輕人現在也怎麼弄的跟突然縮了似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不說什麼眼袋啊皺紋啊也都一夜之間都冒了出來,打眼一看還以爲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你、你怎麼成這樣了?”
首先忍不住發問的是安欣,但見她一邊問著一邊忍不住伸手扶著大林向屋裡走了走,然後讓他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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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蘇晨的驚異的視線也直接越過大林本人落在了他投在地面的影子上,然後便發現他的影子又起了變化。
那次在醫院看到的,是大林的影子大,隱藏在裡面的那個男人的影子小。但這次一深一淺的兩道影子基本上已經完全重合,只剩下在身高上的些微差距。
不過作爲張家的家臣以及張明軒欽定的研究所成員,安欣的洞察力也絕非一般。但見她在盯著坐在椅子不斷喘著粗氣差點把氣管咳成麻花的大林看了一會兒之後,便立即皺著眉頭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後不動聲色地打開背在身前的小包從裡面拿出一張黃符直接就貼在了大林的腦門上。
“嗷——”
隨著大林突如其來的一嗓子,一股黑煙便立即從黃符上冒了出來。然後蘇晨便清晰地看到一道濃黑的影子像是突然從大林身上分離了出去似的一把從他影子裡跌了出來,最後化成一個頭花發白瘦骨崚峋的老人蜷縮在地板上,瞪著一雙驚恐而渾濁的眼睛誠惶誠恐地看著她和安欣兩人。
“居然敢當著我的面玩附身?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安欣一邊說一邊雙手飛快結了個金剛印,正欲往那老人身上壓下去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大林卻突然扭曲著面容猛地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指著地上的老人扯開嗓子就中氣十足地大聲叫:“啊,鬼啊——有鬼啊——”
一見他這幅德行,手上還結著印的安欣立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小聲咕嚕:“真是的,明明已經處理過這麼多次委託了,怎麼還一見了這個就叫啊。”
聽她這麼一說,站在一旁的蘇晨這才突然意識到——原來大林居然是怕鬼的!
然而就在她的動作稍一停頓之後,坐在地上的老人卻突然臉色一變,驀地一竄八丈高向洞開的窗戶邊撲了過去。
“啊……”
一看那老人化身厲鬼騰空而起的的模樣,大林就立即像被人丟進熱鍋裡的大蝦似的蹦躂起來,末了還眼白一翻差點直接就這麼昏過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安欣一看這狀況也急忙鬆開了手上的印加,反手從包裡攖出一張縛魂符就朝那身形暴漲的老人彈了出去。
隨著‘嗷’地一聲慘加之後,那股在屋內乍起的陰風便突然戛然而止。想變成厲鬼逃走的老人也像是被人突然從天上扯下來的風箏一樣猛地掉在了地上,然後爬到牆角縮成一團。
看到他臉上那既緊張又恐懼的模樣,面色不善的安欣這才拉上包包的拉鍊,將雙手抱在胸前瞪著他看。
“我、我、我認識他。前、前幾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我看到他一個人縮在街邊的角落裡,於是便上去問了他幾句,但、但、但是第二天在那裡經過的時候就、就已經看不到他了。”
終於從極度恐懼中恢復過來的大林一邊說一邊使勁地喘著氣,接著又瞪大眼睛指著老人手上的一包東西道:“對了,他、他、他當時還說要把這個東西給我,但是我、我沒收。”
他一邊磕磕巴巴說著一邊猛搖手,模樣就像是被警察抓到審訊室的嫌疑犯。而那老人在聽到他這麼說之後也不由得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有著幾分愧疚也有著幾分沒落。
“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爲什麼會纏上他?”
見老人一直不啃聲,安欣便又沒什麼耐心地問了一句,臉上嚴肅的樣子跟平時判若兩人。
“我只是想找到我兒子,我不是有意要纏著他的,只是除了他之外,我不知道該找誰來幫這個忙。”
聽安欣這麼一問,坐在地上的老人換了個靠在牆角的姿勢,低下頭來嚅囁著說道。
這時,站在邊上的蘇晨不由得垂下眸子微微膽那老人手上拿的一個盒子看了一眼,卻發現那似乎是一份文件還是個什麼東西。
“你兒子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安欣的在態度依舊不好,但從開始到現在都訓練有素的盤問過程看來,她似乎是已經慣於處理這種事情了。
“他叫陸海成,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自從兩年前他去了外地工作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說著,老人這才顫抖著手將一直抱在懷裡的那隻盒子打了開來,蘇晨這纔看清楚,原來裡面裝著的是一份保險單。
“我以彰給自己買了份保險,受益人寫的是他。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回來,我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所以就一直在外面遊蕩。那天,這個小哥走過來跟我說了兩句話。他是我出門以來遇到的第一個願意主動跟我講話的話的人,我本來是想讓他幫我把這個保單轉交給我兒子的,但是後來……”
說到這裡,老人似乎有些迷茫了,他一邊瞇著眼睛仔細回想一邊有些茫然地擡頭望了一眼衆人。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記得。我只知道我站在原地一直等,等到第二天這個小哥又從那裡經過的時候便跟著他一起回來了……”
老人的話帶著濃重的鄉音,聲音也沙啞得像老樹皮一樣乾澀,卻讓讓站在旁邊的蘇晨聽得心裡酸酸的。
眼看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安欣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從包裡拿出一隻小布袋,打開袋口朝老人說道:“你先進來。”
一看她的舉動,老人的臉上立即又露出一絲恐慌的神色,正欲說些什麼時,蘇晨便立即看著他開口解釋道:“你放心,她不會傷害你的。而且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兒子,把你的保單交給他。”
聽蘇晨這麼一說,老人一雙渾濁的老目中才跟著露出一絲既驚喜又詫異的神色來,然後緊緊抱著懷裡的那隻盒子將頭往安欣手裡的那隻布袋子裡一鑽,接著便像一縷煙霧似的猛在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好了,總算可以收工了。”
說完這句話,安欣這才帥氣地一拉那隻布袋的袋口,然後把它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自己的包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