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哪怕允許出門購物,在他們要被分配到各地之前,買點東西,或者那些在河北本地的兵,如果有家人的話,還可以想辦法托人帶信報平安的呢。
而五人一組出門,也杜絕了出門做壞事,或者跑路的可能性。
胡三七個子最小,走在最前,一行人出了小站新兵營,卻是沒有去傳說的濱海大港,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鎮子。
鎮子不大,甚至恰似于胡三七在家鄉時候見過的各種集市,不過卻是熱鬧的很,這里由于地方偏遠,不是大港油田那樣華北地區的戰備油田,因此在建設還是落后了一些。
畢竟目前,長老們執行的策略下,先被建設起來的城市,是以帝都和天津這樣的標桿型城市。
不過,街頭各種小生意的新花樣不少,而到處跑著的小孩子不必去割草喂豬,也顯示出這里的生活確實安逸一些。
路邊一個小攤子前,一群不大的孩子正在圍觀,一個男子對著一個圓形如鐵鍋的器具,不斷搖著一個握柄,另一只手卻是拿著一根竹簽。
只見那竹簽在鐵鍋央,不知道如何,卻是不斷有白色的東西環繞,飛快的增加,最后那些白色的絲狀物漸漸越來越大,胡三七見過最大的冬瓜都大,卻是笑著遞給了一個小孩子。
胡三七其實不過是十四歲,雖然在這個時代,十四歲有兒子,頂門立戶開始干活的已經大有人在,不過心性到底在那擺著,卻是問道:“這是什么?”
那漢子抬頭看見幾個新兵出現,卻是毫不慌張,起大明時代,軍戶要么如同農奴一樣凄慘,要么跋扈的想搶搶,想殺殺,這些帝都長老們的兵是好,不但說話好聽,出手還大方,當真是仁義之師啊。
尤其是這附近有兵營,雖然里面的大兵輕易不能出來消費,但帶動附近的老百姓可以說是發大財了,無論是派工,采購,都是來錢的,也間接將這里帶紅火了,更別說那些長老在鹽堿灘開辟的什么小站米的稻田帶來的好處了。
“軍爺,這是棉花糖,現做的,甜啊。”
這手搖式棉花糖機效率卻是不低的,自然也是長老出品,一個走街串巷賣糖漢子幾乎是兒童殺手一般的存在。
胡三七卻是高興的買了一份兒,他和其他的新兵敞開手腳,開始大吃特吃,雖然是個小鎮,不過依靠著距離運河以及大海很近,因此倒也有不少好東西吃,當然了,長老的軍隊不是朝不保夕也許下一刻要掛掉拿命換錢的軍隊,因此也不會導致士兵拿了軍餉直接花掉,都一個個打著攢錢當老婆本的主意呢。
附近有什么大工程,連帶那些工人也時不時來此消費,因此也制造了一種臨時性的繁榮。
他們用的是銀元作為花銷,購買力還是很強的,而一個銀元的購買力是很強的,雖然有所浮動,但幾個同班的大兵卻是找到了一處燒魚館子,起軍營里的吃食,自然是不如,不過也算是新鮮,最關鍵的是,他們打算趁機喝點酒。
喝著酒,開始嘀咕起來:“你說,老哥,到時候會把咱們分到哪里去。”
“這我怎么知道,現在哪里都缺人,不過,如果可以分到帝都去,哪怕是給長老站崗,那待遇,沒的說。”
“得了吧,長老們身邊,都是志愿兵,是當了三年以,愿意繼續當的精兵,咱們想想吧,不過,我聽咱們的教官,他們也不過是咱們早來一年,最好的兵,其實是去越南的,他們真發女人啊!”
那紅臉漢子只是喝了幾口酒頭,然后眉飛色舞的說起自己聽過的黃段子。
“打進村子,敢反抗大軍的,男人殺光,女人平分,不過,得是敢玩命的人才能先挑,而且都是白花花的漂亮女人,嗨,如果可以分去越南,那什么都不愁了。”
“越南那地方也太遠了。”
作為新兵,最基本的地圖雖然還不能做到辨識,但是在地圖找自己的家鄉,找自己的位置,以及周圍國家的情況,卻是最基本的訓練,長老們希望自己手下的人越精明越好。
不過知道了到底距離家鄉多遠,也有人忐忑起來,他們在每天和教官聊天的過程,也知道了目前帝都在山東等地有活動,因此山東的兵夢想著被派回山東老家,到時候,穿著那身衣服,背后扛著長槍,那威風,全村哪還有敢于招惹自己家的?
“其實去江南也好啊,聽說那里富裕的很,可不知道為什么,長老是不肯打呢,如果需要,咱們手里的火器,直接去打山東,沒有擋得住的!”
有山東人也在瘋狂的思考著。
當然了,他們也七嘴八舌的評論著,去朝鮮也是非常滋潤,但去遼東的感覺可難受了,至今那老林子里,還有八旗悍匪糾集幾百人虎視眈眈,可不好對付。
幾個二十出頭的漢子紛紛表示對越南可以分女人的謠言表示羨慕,越南前線的人辛苦了,但你們能不能等一等,等一等你們的弟兄,等我們過去了再繼續打?
胡三七對此不置可否,此時他對任何人都不敢吐露心跡,關鍵問題是,作為一支失地農民和破產破落戶有進取心的存在,對于地主們可沒有什么好感,特別是自己是把那些圍觀群眾,至今為止連面都沒見過的長老當做滅門仇人啊。
在老兵的說法里,下周他們的匯報演戲,還有閱兵式,是會有長老出現的,當然了,老兵說的重點,自然是跟隨著長老的到來,兵營里會安排大席面,至于什么樣的大席面沒人知道了。
但胡三七也越來越多的知道了帝都的情況,知道了這些長老的情況。
傳說這些長老來自于海外仙山,都是有大能力的人物,眼見前些年奸臣當道民不聊生,而那些來自遼東的八旗兵,其實是域外天魔作祟,打算殺光全天下的人,幫他們練九轉魔功,好在長老們出手除魔,才有了他們現在的太平日子。
他們似乎有著神的力量,搬山填海,建造偉大的城市,組建強大的軍隊。
他們嫉惡如仇,對于任何一個犯法的人,無論是什么身份都是直接收拾。
作為小民來說,是無法擺脫反貪官不反皇帝,希望有個青天大老爺或者明君微服私訪拯救世人的。
胡三七也禁不住緊張起來,他沒想到過幾天可以見到仇人,想起自己的槍法,如果有機會,能不能開槍?
他在三百米內幾乎可以做到槍無虛發,如果真有機會,是不是殺死那位高權重的長老?
反正自己一無所有,一命換一命,用自己的生命去換貴人的命,那可不是賺了?
越想越是偏激,而逐漸沉默起來,吃了午飯后,有幾人喝了點酒,這紅星二鍋頭的味道還真不差,胡三七也稍微喝了一杯,不敢直接回去,因此在鎮轉了轉。
到底殺不殺?殺幾個?
胡三七對長老們的恨意反而在提升,他們有這么多糧食,卻不肯給胡家的人吃,還攛掇泥腿子搶了他家,真是可惡啊。
按照老一輩的說法,官府要安靖地方,首先是要安撫好他們這些有實力的糧戶,哪怕是縣太爺到任,胡家也是頭一波得到帖子,噓寒問暖的,但是這些長老不問青紅皂白,打殺他們這樣的良民,為了殺幾個屁民的事情啊,這種事,在大明的天下,不是常事嗎。
胡三七不服氣啊。
吃過午飯后,老兵們也沒買什么東西,而是滿足的四下走動,手里有錢,雖然也有人嘀咕著去找女人,但這里是個不大的小鎮,哪里有什么妓院,都是外人,也找不到去的地方,而這種行為更是不被允許的。
一直以來,消耗這些家伙的時間,是長老們的計劃標準。
最開始,和平時期長大的長老們有一種錯覺,古往今來,古今外所有軍隊都是他們時代的那種標準。
三大紀律: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歸公。
八項注意:說話和氣,買賣公平,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償,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
這些軍紀,在后世的人看來只是身為一個人類,基本的道德要求,但是認真想一下,為什么有規定?
有人橫穿馬路闖紅燈,才會宣傳不要闖紅燈。
有人殺人,才會有規定殺人者死。
解放軍有如此簡單明了但低要求的軍紀,本身是說明了那個時代的狂暴。
這支軍隊在當時,被民國時期的人們稱為“菩薩兵”,“新漢人”,王者之師”,為什么?
因為其他同期的軍隊不拿平民當人,連這些標準都達不到,搶劫以后把人毒打一頓,或者抓壯丁已經是友善的了,直接屠村的大有人在,還鄉團開回來,說你勾結日寇,是勾結日寇,說你通八路,是通八路,統統殺光了事。
紅軍不叫“兵”,而稱自己為“戰士”,因為在國這是一個很遭反感的字啊。
自漢唐“良家子”從軍的慣例荒廢后,共軍出現之前的千百年,軍隊在國平民甚至下層官員、地主的眼和強盜沒什么區別,“丘八”、“賊配軍”、“兵匪一家”、“殺良冒功”,“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赤佬”是歷史評語。“攻下城,三天不封刀”、“大索三日”是對作戰軍隊的慣用獎賞,是統治者減輕軍費支出的慣用手段。軍隊做為一個男***團體,從來都是破壞性大于建設性,要不然軍紀較好的岳家軍和戚家軍也不會被人廣為傳頌。
作為一支從一開始把軍紀灌輸好的軍隊,這些人倒也沒有沾染這個時空軍隊的暴虐,新式軍隊因為與那些順軍吳三桂軍完全脫離接觸,所有目前來看,非常干凈。
可以說,哪怕是以全世界范圍內來說,長老治下,只要是穿制服的人,能力如何先不說了,第一要點是要求紀律!
每天24小時,除了緊張的個人洗漱時間,如果你動作快點,也有機會和同伴吹牛打屁的話,其余的時間,要么是訓練,要么學習處理軍營內務,學習各種知識,提升識字率,從一開始,長老們把識字率和戰功一起作為升官的備選條件。
當然了,里面有刺頭,有覺得自己可以練練的人物。
但是,在后世,高輟學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全沾的地痞混混,在大熔爐里錘煉幾年后,可以變成身材挺拔有精氣神的漢子,這套模式的厲害之處可是不簡單。
本質說,哪怕三個月過去了,他們也僅僅是從原本農村散漫的生活,變得開始講究衛生,按時間生活,懂得紀律,真的和職業軍人或者說精兵完全沒有可度。
帝都當然不可能要求自己治下,非從小入讀長老們的標準化學校長大的孩子,長大后可以真的成為合格士兵,當然了,如果是那種樂于學習的,自然是樂于提拔。
在平時,是哨崗與訓練,在戰時是行軍、宿營、戰備,隨時緊繃精神,晝夜的擔憂,對肉體和精神,都是高負擔。
老兵油子習慣了軍營生活是一回事,普通士兵是另一回事啊。
當然了,任何一種伙食吃久了,也會膩歪,最重要的還是精神世界。
所謂軍隊化建設,軍民魚水情之類,勞軍撫軍,說到最后,都會歸到一種作用:讓在軍營里,過著相對異化生活的軍人們,能感受到一點正常人的情感慰藉。他們需要與非軍人接觸,他們需要一點日常生活的感情,他們犧牲了很多,所以也需要感受到,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
重點是,你得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受到尊重的人。
這種精神鼓舞,大體在漢唐還是很充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