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南京來人
追在尼堪后面的那幾十騎是弓騎營的人。他們體力損耗小,而且都是輕騎,適合追擊。
尼堪墜馬,戰馬累死他們都是看在眼里,心中大喜,正準備策馬上前將他活捉。尼堪身上的甲胄和之前那些親兵侍衛的拼死保護已經徹底暴露了他的身份,所以蕭鐵讓他們捉活的。否則的話,早都一箭射死他了。
忽然前面的路上揚起了一片灰塵,從大路的轉角處轉出來大隊人馬。乍一看,無數的個光禿禿的腦門在午后的陽光下閃著亮晃晃的一片光芒,隨著那些光芒閃動的是這些人腦后那細細長長的發辮在左右晃蕩。
本來已經絕望的尼堪也已經發現了這隊忽然出現的人馬。一看之下竟然是自己人,不由的大喜過望,連忙站起身來,奮力的向那些人揮舞著手臂,嘴里嘰里瓦剌的說著什么,還不是的轉過身來驚恐的看一下身后的那些追兵。
這隊人馬正是鰲拜帶領的那支隊伍,天太熱,他們只是奉命斷后,所以便慢悠悠的走著,誰想卻遇上了猶如喪家之犬的尼堪。
行在前面的一個清軍佐領聽到尼堪嘰里哇啦的說了幾句,自己也是嘰里哇啦的回了幾句。確定尼堪的身份無疑后,手一揮,身后幾十騎越眾而出,向尼堪策馬迎去。
他們也發現了后面的追兵,雖然不知道尼堪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大,但是他們并不認為幾十名騎兵敢在幾千大軍面前撒野,肯定是立刻掉頭逃跑才對。
這支弓騎兵追擊小隊領頭的是一個小隊長。他看到突然出現的大隊清軍也是一愣,顯然也是有些意外。但是他并沒有像清軍想的那樣轉身逃跑,而是向其他的士兵吩咐了幾句,然后忽然狠狠一夾馬腹,戰馬吃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向尼堪的方向閃電般的沖了過來。
那幾十名迎接尼堪的清軍離尼堪還有三十丈左右,弓騎兵小隊長卻離尼堪還有四十丈左右。若是按照距離。清軍必然會比他先趕到尼堪身邊。那幾十名清軍雖然發現了他。但是卻毫不在意,只是當成一個笑話而已。區區一騎在幾十人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沒錯,他一個人確實對付不了幾十人,但是他的目標卻不是他們,而是那個此時已經放下心來的尼堪。
小隊長縱馬馳到離尼堪三十丈的距離時,突然猛地一拉韁繩,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四只巨大的馬蹄在空中揮舞。馬上騎士伸手一探,從背上取下一張黑色的大弓,又從腰間的箭壺中抽出一支黑黝黝的羽箭,嫻熟的張弓搭箭,身子猛地后仰。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大弓拉到極致,在戰馬前肢落地的打橫的那一剎那手指一送,箭簇猶如黑色閃電一般的電射而出。
鰲拜趕到前面的時候正好看見的是那支黑色的閃電毫不留情的插進了聽到響聲剛好轉身過來的尼堪的前額。長箭破顱而出,直接從后面透出一大截。
“噗通“一聲,尼堪的身體重重的倒下了,倒在了這江南的土地上,激起了一地的灰塵。
親眼看著曾經和自己并肩作戰,馳騁疆場的尼堪被敵人射殺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事情讓鰲拜睚眥欲裂。怒聲喝道:“給我追上那個南蠻子,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射出那一箭的弓騎兵小隊長看見尼堪中箭倒地。舒了一口氣,施施然的撥轉馬頭,向后面疾馳而回,絲毫不在意身后那些發瘋似的追趕著他的清軍。
那留在原地的幾十名弓騎兵看到隊長平安歸來,而且射殺了賊酋,急忙策馬迎了上來,護衛著隊長向后撤去。
清軍追殺了一陣,不僅僅沒撈到人家半根毛,而且還被人家時不時的回馬箭給撂倒了十幾個,一個個都是滿腔的憤怒,卻又無力可使,只得將怒氣撒到了戰馬身上,馬鞭狠狠的抽打在馬身上,疼得戰馬也是嘶鳴不止,只好載著主人奮力狂奔。
郁悶加憤怒的清軍在接連損失了幾十號人之后終于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以前遇到的明軍。就這樣追下去,最后吃虧的仍然是他們。可是鰲拜下了死命令,他們必須要追下去。清軍領頭的佐領此時也是有些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又追了一段,清軍赫然發現在前方正有無數的騎兵正在嚴陣以待。他們身上的鎧甲上,臉上都是鮮血,一個個臉色就像從土里爬出來的一樣骯臟不堪,一雙雙眼睛中充斥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凜凜殺氣,手中的重劍上也是鮮血淋漓。他們的身后的是一片狼藉不堪的戰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個修羅場。那里散布著各種姿勢,各種表情的尸體,很多尸體已經沒了首級。許多無主的戰馬在那些尸體跟前徘徊哀傷。
那些尸體的發式和服飾都已經讓這些清軍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尼堪貝勒會被人追的猶如喪家之犬,最后連小命也丟掉了。
他們不敢再追,勒住了戰馬,并派人回去向鰲拜稟告。
蕭鐵舔了一下嘴唇,將一滴混合著鮮血的汗珠卷進了口中。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畏縮不前的清軍,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鐵騎營在一千弓騎兵的掩護下迅速的向滁州的方向撤退而去,隨后弓騎營也交替掩護著撤出了戰場。
等到鰲拜聞訊趕來的時候卻只看到滿地的尸體。
蕭毅帶著蕭英在城南大營中的帥帳中等待著消息。三大營的傳令兵流水價的將戰事的消息傳了回來。
打了這么多仗了,蕭毅已經不是剛開始那個初哥了。他對自己的軍隊很是自信,能夠取得什么樣的戰果基本上都是可以預料到的。
帳外親衛忽然稟告道:“蕭鐵將軍率軍回營,前來復命?!?
聽到蕭鐵回來的,蕭毅連忙站起身來道:“快傳。”
蕭鐵大步走了進來,向蕭毅行了個軍禮道:“屬下參見大人。今日之戰,幸不辱命,全殲韃子尼堪一部六千余人?!?
蕭毅看他征袍未解,身上都是暗紅色的血跡,知道這一仗定然是非常慘烈。當下笑道:“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說說這次的情況吧?!?
蕭鐵于是將今日的戰事大概匯報了一下,尤其是將那名弓騎兵小隊長霸氣的一箭重點渲染了一下。聽得蕭毅也是熱血澎湃。沒想到自己手下還有這么機靈大膽的士兵。真是很出乎自己的意料。看來這些底層的軍隊和士兵也都在不斷的進化,漸漸的呈現出一個性格的多元化來??磥碜约盒枰娨幌逻@個小隊長,了解一下他到底進化到了什么程度。
聽蕭鐵匯報完了戰況,蕭毅不禁感慨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這正是你們鐵騎營的真實寫照,也是我對你們的期望。現在看來。你們果然是一支鋼鐵勁旅??!如此雄軍在手,天下何愁不靖!”
蕭毅的話讓一向冷酷的蕭鐵也是咧嘴一笑,接過他的話道:“多謝大人夸獎。有大人這句話,日后有仗打,武奇和武功那兩個小子就別想跟我鐵騎營搶了?!?
蕭毅聞言笑罵道:“你這家伙竟然學會抓我話柄了。你們三大營各有特點,不能一概而論高低。日后作戰還是要竭力配合。這樣才能萬無一失。你們今天辛苦了,下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會安排醫護營給受了傷的將士們療傷的。損失的人馬我會盡快給你補齊的?!?
蕭鐵行了個禮下去了。
蕭毅派一名親衛前去醫護營傳達自己的命令。其實醫護營知道今日有戰事,早都準備好了。蕭毅命令一到,他們就立刻去鐵騎營的駐地忙活了。
能夠全殲尼堪這一支人馬,已經達到甚至超出了蕭毅原先的預期戰果。弓騎營和騎兵營還沒有回來,蕭毅知道他們若是沒有自己的命令是不會撤軍的。此時鰲拜大軍已經趕上來了,若是來個前后夾擊就有點危險了。再加上這種悶熱的天氣作戰。對人和馬都是體力消耗頗大。沒有必要再追下去了。于是吩咐斥候隊飛鷹傳訊讓他們撤回來。
命令傳下去之后蕭毅帶著親衛去了鐵騎營的駐地看望那些受傷的士兵。
門口站崗的士兵看到蕭毅一行人過來,神色有些激動。連忙行了個軍禮,要回去向蕭鐵稟告,蕭毅卻拉住了他道:
“不用稟報了,我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將士,就不要驚動他們了。”
來到一個大帳前,蕭毅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這個軍帳是一個大軍帳,每個能夠容納五十名士兵居住。在軍帳一進門的左手便有一排兵器架,上面擺放著士兵們的鎧甲和長劍。右手邊是一排木板搭成的架子,分為三層。上面擺放著一溜的木盆和毛巾等洗漱用品。
再往里一些,兩邊都是木板搭成的通鋪,一邊二十五個人。最兩頭的鋪都是什長睡的,便于管理士兵。
只是此時的鋪上或作或躺著許多受傷的士兵,幾個醫護兵正在走來走去給士兵們清洗包扎傷口。
蕭毅和蕭英走了進來剛開始也沒有人注意,一個士兵屁股上中了一刀,小孩子嘴巴那么大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醫護兵正在給他上藥,疼得他呲牙咧嘴,但是又不好意思叫出來,只好將臉轉向另一邊,結果看到蕭毅正笑著看他。
士兵一愣,一時沒有認出來,但是一看到蕭毅身后的蕭英就明白了蕭毅的身份,嘴里連忙叫道:“屬下參見大人!”身子一挺,想爬起來,結果傷口碰到了醫護兵手中的工具,不僅疼的叫了出來。
他這一叫,帳中的人都發現了他,第一反應都要參拜。蕭毅連忙擺擺手制止了他們。他可不是來作秀的,是想來了解下士兵的傷亡情況的。
在帳中轉了一圈,勉勵了士兵們幾句,吩咐那些醫護兵用最好的藥。若是藥材不夠,讓他們直接找蕭英。現在市場中的可以買賣的物品種類越來越多,其中也包括各種藥材。按照系統的金幣價格買賣,很多東西都是比這個時代的價格便宜很多。
出了這個大帳,又到了其他的帳中看了看。蕭鐵聽到消息也趕忙迎了出來。
此時他已經換過衣服,一身緊身的黑色武士裝顯得干練精悍。
“傷亡統計出來了嗎?”蕭毅問道
“是的,大人!這次戰斗陣亡的將士有三百多人,受傷的有五百多人,其中重傷的有一百多人?!笔掕F沉聲答道。
“看來韃子的戰斗力還是不錯的。不過也值了,這些傷亡換了六七千的韃子也不算虧本?!笔捯阏Z氣有些沉重,但是他知道這就是戰爭的法則。打仗總是會有傷亡的。雖然他的士兵很容易補充,但是他從內心來講是將他們當做一個個有感情,活生生的兄弟袍澤的。他們的陣亡同樣會讓他心疼。
剛想再去其他的營帳看看,卻聽到一個親衛匆匆的跑過來稟告道:“大人,蕭貴將軍讓屬下來稟報您,南京來人了。蕭貴將軍和徐大人正在接待,讓屬下請你過去?!?
蕭毅一愣,忽然想明白了南京來人是指南明小朝廷來人了。不過他們的來意自己倒是隱隱知道一些。
“走,去見見!”蕭毅跨上蕭英牽過來的坐騎赤血,一馬當先向營門而去。
此刻在衙門知州衙門后衙徐華居住的那一個院落的花廳中,蕭貴和兩名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交領直綴青袍,腰間系著一束絲絳,腳下一雙白底黑面的皂靴,文士打扮的兩個中年人正相對而坐。
徐華作為知州,自然也是陪在蕭貴旁邊。雖然他也知道這兩人都是朝廷派下來的,但是他現在吃的是蕭毅的飯,對這兩人也不會曲意逢迎,只是客氣的招呼了一下。況且這二人一身便裝,顯然實在刻意的隱藏身份,不愿外人看出。既然初次,自己更沒有必要對他們太過熱情了。
南明朝廷此時已經是大廈將傾,是人都知道他們此刻派人來找蕭毅的用意。蕭貴和徐華和二人簡單寒暄了下就沒有話說了,對方的目的是見到蕭毅,所以也一時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