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說實話，周成一整天都吊著一顆心，不管是去買衣服的時候還是去剪頭發的時候，他不停的掏出手機看，生怕錯過歐陽明朗的信息。可惜直到下午六點前，他的手機屏幕一直都是黑的，沒有人找他。他覺得有點失望，歐陽明朗肯定是不想跟自己吃飯所以才隨口答應了好快點擺脫自己。想到這，他忽然覺得自己今天為了要去跟他吃飯，特意去買了新衣服又特意去剪短了頭發的行為有點好笑。就好像臺上的小丑努力搔首弄姿以博別人的眼球，結果卻發現根本沒人在看他。

他頹然的倒在床上，閉起眼睛努力的回想歐陽明朗的臉，信息就在這時候突然而至的。突然的震動倒是讓在走神的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躺在收件箱里。

“晚上七點，西林大道街角的西餐廳。”落款是歐陽明朗。周成幾乎是從打開短信的那一剎那就從床上驚喜得彈坐了起來。他迅速的看了一下手表，六點零五分，從他這里到西林大道最快也要二十分鐘，時間并不充裕。

好在多年習慣讓他練就了在短時間內可以迅速搞定一切的本領。不消十分鐘，他就穿戴整齊精神煥發的出門了。電車雖然不擠，可是下班高峰期肯定塞車，他猶豫了兩秒還是沖進了地鐵站。氣喘吁吁地的趕在關門的最后一瞬間沖進來，他再次看了下時間，六點二十，希望不要遲到。

再說歐陽明朗原本是約了客戶下午見面，可是臨時被放鴿子，突然空閑下來的時間他反倒沒了打算。手摸到口袋里的紙條才想起和一個陌生人還有一個飯局的約。本來不想理的，可是周成最后認真的表情始終在他腦袋里揮不去，反正也沒事，吃頓飯也無所謂。他隨意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附近正好有一家西餐廳，于是就給周成發了條短信，沒想到手還沒放下，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點開一看，是周成發來的回信。

“好的，馬上到。”

歐陽明朗笑了笑將手機放回口袋。顯然那個叫周成的男人一直在等著自己的電話，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可以回了自己。不過他有點想不明白，不過才見過兩次面而已，他是不是有點熱情過頭了？難道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自己跟他過去喜歡的人長得很像？但是那跟自己有什么關系，長成這樣又不是歐陽明朗自己能控制的。

歐陽明朗晚上沒什么安排，干脆早早坐在店里一邊喝咖啡一邊看雜志等著周成。邱桐最近似乎有點忙，他也不好意思總讓人家陪著。況且他其實也并不怎么想跟邱桐單獨在一起，不是因為討厭這個人，只是因為兩個人之間唯一的連接點就是古少風，歐陽明朗現在還沒有十足的勇氣可以跟別人安靜的談論著古少風的點滴。你可以說他懦弱沒用，可是痛這種感覺，從來都是說一次復習一次，說得越多傷得越重而已。不曾經歷過的人是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的。

周成氣喘吁吁地的撞進門，門口的風鈴被他推得叮鐺作響。歐陽明朗被這突然的噪音打擾了安靜，抬頭望去見是周成，他對著門口正焦急張望的人揮了揮手，找到目標的周成對著服務員說我朋友在那里，然后徑直朝歐陽明朗的桌子邊走去。

“對不起，地鐵繞的有點遠，你等很久了吧。”

“沒關系，你還沒有遲到。”歐陽明朗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時鐘分鐘正指在五十五的位置。周成被他的手表吸引了注意力，當下便稱贊了一句。

“你的手表挺好看的。”

“嗯，我愛人送的。”歐陽明朗手指輕撫在那只手表上，彷佛碰到的不是手表而是古少風的手指。這只表是古少風送的，在他離開中國之前送給自己的，他說這樣你就會每分每秒都會想起我。

“你很愛他？”周成看著歐陽明朗的臉因為回憶而變得幸福起來，可是這樣幸福的表情卻刺痛了他的眼，那幸福背后承載了多少的哀傷，他比誰都清楚吧。

“嗯，很愛。”

“你要吃什么？”歐陽明朗開始翻看桌上的菜單，隨口問周成。

“牛排吧，這家店的主打牛扒還不錯。”

“那行。服務員。”

“唉，等等，這頓是我請哦。”周成看他一副主人招待客人的樣子，急忙壓住了他遞菜單的手。

“Ok，沒問題。”歐陽明朗也沒有跟他過多的客氣，將菜單交到了他手上。周成接過菜單這才對著站在一旁的服務員點餐。

“兩份牛扒，一份五分熟，一份全熟。紅酒要解百納，沙拉不要了，換成蔬菜湯先上。先這樣吧，甜品等下再點。”周成很利索的點好餐將菜單交給服務員，卻見歐陽明朗略為驚訝的看著他。

“怎么了？”

“沒什么。”歐陽明朗搖搖頭，可能只是湊巧罷了，只是點餐習慣一樣能說明什么。但是對這個跟古少風有一樣點餐習慣的人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眉毛，鼻子，嘴巴，哪里都不像，可是仔細看，又覺得眼睛似乎有點像。

“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周成看歐陽明朗直盯著自己的臉，突然緊張了起來。

“啊，抱歉，我走神了。”怎么可能一樣呢，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古少風，而且已經死了。

“你不吃沙拉？”一般在主菜之后都會有蔬菜沙拉的，歐陽明朗隨口找話題。

“嗯，因為之前喜歡的人不怎么吃漸漸也就不吃了。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掉的。”

“啊，不，不沒關系的。”其實不吃沙拉的是歐陽明朗才對，他的腸胃較常人的敏感，吃不熟或者半生的東西都會不舒服。以前古少風不知道他自己也沒說跟著吃了一次，半夜拉肚子厲害，最后還是去醫院吊了幾瓶水才止住。后來古少風就再也不叫蔬菜沙拉了，連帶著半生的東西也絕不許他吃。

菜上得很快，大概是因為店里的人比較少的緣故。周成讓服務生把全熟的牛排放在歐陽明朗那邊，他自己則要了那份看起來還沾著紅血絲的肉。

“你怎么知道我吃全熟的？”歐陽明朗看著桌上的菜漸漸起了疑，這完全就是照自己的口味點的，沙拉不能吃就點了蔬菜湯，牛排半生不能吃就要了全熟，就連葡萄酒都是自己常喝的那幾種。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什么都沒說，可是居然分毫不差都是自己習慣的口味。

“你到底是誰？今天請我吃飯有什么目的？你調查過我？”歐陽明朗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忽然有點后悔這么草率就答應跟一個陌生人來吃飯。

“我是周成啊，請你吃飯真的不過是想要表達一下我的歉意而已并沒有什么目的。我又不是警察，怎么會去調查你，而且我們才第二次見面，我到現在除了你的名字以外一無所知，我能對你有什么企圖。”周成無奈的解釋，但其實心底還是有一絲慌亂的，因為太過習慣想都沒想就這么做了，等意識到的時候就有點后悔了。不過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歐陽明朗現在的觀察力居然變得這么敏銳，也不知道該說好呢還是不好。

“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一下。”歐陽明朗絲毫不信任他。周成無奈，只好從錢夾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他。歐陽明朗快速的拍照發給邱桐讓他查一下這人的身份。直到邱桐回復他的信息之前，兩個人就這么相對坐著不說話，看著冒著熱氣的牛排漸漸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