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阿瓦古麗的丈夫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地面上的動靜已經沒有,好像所有人都撤出去了。
他低頭看了看一直靠在自己懷里的勞鷺,已經睡得一動不動,呼吸綿長,偶爾還會微微抽搐一下。時而眉頭一蹙,時而微微一笑,應該在做夢。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她的睡顏,猶豫了一下,還是心疼地推了推。
勞鷺只覺得自己走在一條康莊大道上,和十一手牽著手,兩人相視而笑。忽然十一忽然消失了,自己腳下一輕,身體傾斜,直接摔了下來。
她渾身一顫,醒了過來。
十一的臉近在咫尺,他的胡子多日沒有修剪,下巴上已經出現了一層黑灰色的胡茬,是他俊逸的面容多了三分男人的味道。一雙凝聚著閃爍星光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看著自己,勞鷺不由老臉一紅,咽了咽口水。
燕十一看著勞鷺臉上泛出一抹可疑的紅色,微微一笑。
“咳咳咳。”不和諧地咳嗽聲響起。
燕十一和勞鷺迅速分開,一齊回頭看向此時的電燈泡。
阿瓦古麗一手撐著腦袋,津津有味地看著,還時不時輕輕嗓子,順便觀看一下臉皮極厚的勞鷺臉紅的樣子。
勞鷺臉紅著低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心情,再一抬頭,臉色恢復如常。
阿瓦古麗有些郁悶了,好戲看得不夠啊,早知道就不提醒他們,自己在這里了。
“上面的人已經離開了。”燕十一適時地來了一句。
“那我們快點離開吧。”來了用非常殷切的眼神看著燕十一。
兩人對視一點頭,然后起身準備離開。
“誒,誒!”阿瓦古麗無奈地喊了幾聲,覺得無果,起身道:“我送你們出去。”
勞鷺看了看阿瓦古麗,想了想,盤腿坐下,“我們陪你。”
燕十一先是一愣,然后也坐下。
阿瓦古麗一臉難以置信。她沒有想到會有人愿意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等待自己,她猶豫了一下,弱弱道:“我準備的東西只夠自己吃的。”
原本準備迎接她的感動之詞的勞鷺差點吐血,一手捂著胸口順氣,以免自己竟然因為這個原因內傷。
燕十一嘴角一抽,“我們自己帶了一些食物,省著點吃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阿瓦古麗聽完燕十一這句話,臉上釋然一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這不是你們不能吃這里的東西嗎?我也是為了你們考慮。你們懂得是吧?呵呵呵……”
勞鷺:“……”
燕十一:“……”
兩人同步干笑著點頭。
三人就這樣坐著。也沒了睡意。時而說說話。
阿瓦古麗一直算著時間,到了半夜的時候。
她倏地站了起來,“我要出去看看,你們來嗎?”
“出去做什么?”勞鷺起身。她要跟著去,一直坐著腿都要麻木浮腫了。
“去看看外面的情況。”阿瓦古麗笑了笑,“對了,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這里變異的人到了晚上一定要睡。所以外面沒有人。”
勞鷺驚愕,反問,“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沒有告訴我們?”
就說她怎么可能打算在地底下呆幾個月,原來還能出來!
阿瓦古麗沒有管勞鷺的暴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這不是不能確定你們是不是好人么?”
“現在呢?”勞鷺的聲音涼颼颼的。
“暫時覺得你們還算是比較可信。走吧,出去透透氣。”阿瓦古麗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手在墻壁上扣了扣,頭頂斜前方剛剛的斜門再次出現。
暫時、覺得、還算是、比較……勞鷺和燕十一對視了一眼——這孩子還挺謹慎。
三人出門,密室上面的房間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幾乎已經掘地三尺了。
“還好沒有被發現。”勞鷺摸著泥巴堆成的墻上那一道道很深的痕跡感嘆道。如果這些手刀打到自己身上,非死即傷。
“這里他們是不會發現的。”阿瓦古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燕十一看向勞鷺——可能機關里有什么玄機。
勞鷺點頭。
夜晚的綠洲里一片寂靜,除了地上、土屋上的痕跡,一點都看不出白天的風波。
“他們睡在這些房子里?”勞鷺壓低著嗓子問道。
阿瓦古麗點頭,“你們可以看看,他們是不會醒過來的。”
她說著大大方方,毫不忌諱地推開了一扇門。
雖然得到了她再三的保證,勞鷺還是一陣心驚,然后小心翼翼地跟著她走進去。
土屋不大,里面就一張床,上面躺著一雙螳螂頭,雙目緊閉,一點呼吸也沒有。
燕十一眉頭一皺,剛剛他明明感覺到了阿瓦古麗的呼吸聲,而且她也不是一定要白天醒著晚上睡覺。
勞鷺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猶豫著伸手去摸了摸其中一個女性扮相的螳螂頭的胳膊,冰冷冰冷的,硬邦邦的,像是一具石頭做成的人。
“怎么會這樣?”勞鷺問道,她放大了膽子,聲音恢復到了正常的聲量問道。
阿瓦古麗聳了聳肩,“擁有最為堅硬的身體,這可能就是代價吧,實際上也沒什么。”
“我們現在做什么?頂著月色散步?”勞鷺有些餓了,拿出又硬又冷的烤馕開始啃。
“真是硌牙。”勞鷺嘟囔。
“那就吃熱的么?走,我帶你們去我家。”阿瓦古麗轉身出門。燕十一和勞鷺跟了出去,臨走前把門關上。
“那里不是你家?”勞鷺邊走邊問。
阿瓦古麗搖頭,嘴巴一撇,“又亂又臟,明顯的單身漢的家,而且已經廢棄好久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密室?”勞鷺快要被憋死了,各種秘密壓住的感覺。
“我以前經常去那里玩,無意間發現的。”阿瓦古麗一副根本不想完全說出來。
勞鷺也不想問了,和十一一起并肩走著。
月光下,勞鷺和燕十一一長一短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后面,歲月靜好。
阿瓦古麗回頭看了看,長長地嘆氣。
三人一路往后面走,直到最后一間土屋,阿瓦古麗在門口停了下來。
勞鷺看著整個土屋群里面最大的一間房子,半響之后感嘆:“你混的不錯啊。”
阿瓦古麗苦笑了一下,熟練地握住門把,推門進去。
這果然是最大的一間土屋,一進屋竟然不是臥室,而是一個小小的客廳,里面有一張小矮桌,上面還有一些飯菜,用布兜著。
阿瓦古麗直接坐下,將白布掀開,一雙大大的三角眼里面一下子充滿了淚,拿起一塊餅開始吃。
燕十一和勞鷺看著……
“你們自己去那邊生火吧,記住這里的東西一點都不能吃。”阿瓦古麗終于想起了燕十一他們,扔了一個火折子。
燕十一接住火折子,帶著勞鷺走到了一個土堆成的灶膛,里面有柴火,燕十一直接生了火,將烤馕扔在里面烤。
這土屋里的擺設都和中原有些相似,看來真的是阿瓦古麗的房子。
“十一!”
勞鷺發出了一聲驚呼,燕十一馬上起身過去。
勞鷺正一臉驚詫地站在臥室門口,臥室里一張床上竟然已經躺著一個螳螂頭,如同其他的一樣,已經睡死過去。
“阿瓦古麗,這個是誰啊?”勞鷺激動地問道。
阿瓦古麗已經吃完飯了,走了過來,看著床上躺著的螳螂頭,微微一笑,“還能是誰?我相公啊。”
勞鷺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還是像石化了一樣,驚到了。
“誒,我都五六十了,有個相公奇怪嗎?”阿瓦古麗白了一眼勞鷺。
勞鷺拼命點頭,如同快要餓死的小雞仔啄米。
“能不奇怪嗎?他剛剛為什么不救你?”
阿瓦古麗嘆了一口氣,“也不是他想救就可以救的,你們看。”她朝臥室深處努了努嘴巴。
燕十一和勞鷺朝那個方向看去,只見墻角那里掛著一套衣服,正是祭司的衣服。
“他是祭司?”勞鷺驚呼。
阿瓦古麗搖頭,“他的師傅是祭司,不過他的師傅已經完成了最后一場祭祀,從以后開始,祭司就是他了。”
勞鷺品了品阿瓦古麗話語里的一絲苦澀,道:“難道他為了祭司的位置眼睜睜看著你被花蛇吃掉?”
阿瓦古麗深深一嘆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在他眼里被作為圣供是一件神圣而榮耀的事情。而且作為未來的祭司,他也不能阻止。”
勞鷺看了看阿瓦古麗有些痛苦,又極度渴望自己的借口得到勞鷺支持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的相公給她留的飯菜。
她道:“他可能真的只是無可奈何。”
阿瓦古麗有些釋然地笑了笑,“因為一直在我身邊,所以他的記憶消失的比其他人慢很多。那時候他一直帶著我逃跑,可是每次都失敗了。然后他全部忘了,完全成為了這里的人,被老祭司選中,成為新的祭司。但是他從來沒有忘記,我是他的妻子。”
燕十一和勞鷺點頭,他們也愿意選擇相信阿瓦古麗的丈夫。
“那幢房子是他家?”勞鷺忽然想起來了那幢阿瓦古麗熟悉的房子。
阿瓦古麗點頭。
“那密道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