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們所見的尸蟲,多是白色會蠕動的那種小蟲子,比如蒼蠅在尸體上下的卵孵化的蛆蟲,也有一些埋葬蟲或者叫做噬尸蟲,確實會飛。
但是藍小玉從未見過這一種,竟然會有組織樣的聚集到一起形成一道墻,還沖著活人來是幾個意思?她只看到常和三藏大變的臉色,怒喊一聲“糟糕!”——
在尸蟲破門而入時,退避三尺的往邊上一竄,險些,那老和尚險些就被著這惡心東西撞了個正著。
那些蟲子渾身帶著橘紅的的花紋,成群結隊的時候花紋就仿佛能連結起來組成一些詭異又看不懂的花紋。
甚至你還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腐臭味。
尸臭。
這些蟲子就像剛剛飽餐過一頓,藍小玉嚇得是連連敗退直把身子往供桌底下挪。
雖然她對這蟲子不太了解,可用膝蓋想都知道了,常和那個老禿驢都諱莫如深,連碰都不愿意碰——
老和尚離那些蟲子最近,蟲子就仿佛能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和味道熱量,對他緊追不放!
它們不是形成一長條如游龍一般尾隨,而是有秩序有分工似的將那老和尚團團包裹在內。
常和三藏驚恐之下拿著金杖亂舞,可蟲群總能巧妙的避開。
這絕非普通的尸蟲!
常和三藏怒目圓瞪就掃向藍小玉:“你這個巫女,使的什么蠱術!”他試圖沖破這層障礙卻礙于被蟲群包圍,所有的揮舞和拍打都徒勞無功。
偶爾有那么一兩只被掀落在地,老和尚不猶豫,一腳就踩了個稀巴爛。
你特么才使的妖術呢!藍小玉呸了聲,把身子往后靠,盡量不引起那些蟲子的注意,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多行不義必自斃!
那蟲群從擴散的一大團猛得密集縮小“嗖”的一下包住了老和尚的左小腿。
常和三藏的表情瞬間變的無比猙獰就仿佛正在承受什么難以克制的痛苦和煎熬,豆大的汗珠一下子就滑落下來。
他的嗓子里哼哧哼哧的,連疼痛的大喊都發不出聲,捏住金杖的指骨都被勒的發白,連骨頭都仿佛要暴皮而出。
藍小玉也被這景象嚇呆了,她張著嘴就看到,那群尸蟲松開常和的小腿,他的小腿上已經沒有皮膚和肌肉了,只剩下兩根腿骨帶著一些肉沫。
那些尸蟲竟在片刻之間就啃噬掉了一個人的小腿!
藍小玉連呼吸都快停滯了。
直到尸蟲松開常和老賊的那瞬,那和尚才發出一聲鬼哭狼嚎般的驚喊,這聲音簡直不能用人的聲音來形容。
嘶啞的帶著難以宣泄的痛楚和畏懼。
可尸蟲并不想放過他,它們沿著膝蓋骨就要成群的往上爬。
藍小玉看到了,常和三藏也看到了,所以藍小玉根本沒有想到,那個瘋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舉起了自己的金杖,這電光火石間根本容不得多想,所以這其中必然沒有猶豫,老和尚用杖底打磨過的錐形狠狠地,幾
乎是用盡所有力道的朝自己的膝蓋戳去!
一下、兩下!
那膝蓋骨連接的地方已經被金杖捅得血肉模糊,他咬著唇,整張臉煞白煞白,看得藍小玉都膽戰心驚。
常和一下就把杖子戳進了僅剩的皮肉將杖頭一扭,“喀”的,膝蓋以下的部分被他撬斷了,就這么掉在了地上,他拿褲管胡亂扎緊了截肢的大腿,悶聲不響的撿起爬滿了尸蟲的小腿骨扔到了殿內的尸體和尸傀附近。
藍小玉就看著尸蟲被吸引到尸傀身上,大團大團的簇擁在尸體上空盤旋,還有些落在地上的,就從斷裂的頸骨和卜卦者的鼻孔眼睛里爬進去。
常和三藏再也沒有力氣“呯”的撞在殿門跌坐在地上,任由腿部的血跡擴大。
這殿內的尸蟲發出躁動的翅膀拍打的聲音,越多的蟲子劇集,聲音越大,吵吵嚷嚷的一團亂。
這種情況誰的腳還能不軟,誰都知道要逃,可藍小玉跑不脫,要不是被剛才常和老禿驢那不要命的斷腿法子一刺激,估計她早該筋疲力盡的暈過去了,她現在滿腦子都充斥著殿里那些昆蟲翅膀的聲音,感覺腦子都快要炸了。
這數量根本不可預估,再下去,整個大殿都要被它們填滿了,黑漆漆的蟲群已把藍小玉的視線阻擋,她看不到常和三藏,連自己都覺得眼前模模糊糊。
就似在轉瞬間,蟲群里好像沖出一個人,沒錯,是真真兒的穿過了蟲群,藍小玉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一拽就起了身,那人手中的一把短柄銀值蘭花匕首割斷了束縛的繩子拉了她就朝外跑去。
尸蟲還在肆虐,常和三藏死沒死,藍小玉已經無心去關注,外頭的月光淋在養尸地上,不知何時,地里那些新尸已經統統爬了出來,身形卻被定在泥土里。
它們的身體都從背后裂開了一道巨大的溝壑,里面的血肉無一幸免,它們有些雙手指天,有些正試圖撥開泥土,好多尸體的一半還埋在土壤中,仿佛它們都定格在尸蟲從身體里爬出來的那一瞬。
月光就稀稀落落的照在枯骨血肉上,難以言述的猙獰可怖。
這已經不像個養尸地了,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養尸地養了尸體,尸體卻養了尸蟲。
從常和三藏那種驚恐錯愕的表情來看他是不知情的,他不知道誰會在尸體中種下尸蟲。
所以,整個養尸地,毀于一旦。
這陣簡直不攻自破。
藍小玉被那救命之人攙著,一腳踹開了后院的門,遠遠的都聽到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后寢的和尚,燈光從偏殿里亮了過來。
藍小玉已經沒有什么力氣了,她只覺得自己的血都要流了個干凈,連腦袋都抬不起……根本,根本無法去看那個救了自己的人是誰。
她已經將全身的力量都倚靠在那人身上,滿身的血跡也同樣染在對方身上,垂著的目光只能瞥見手腕上那抹金絲銀線在月下竟然亮的出奇。
她莫名笑了一下,然后,就全然不知。
對
,這種情況她暈了過去。
所以,她覺得這是人生最為失敗的一件事。
她沒有問問那個人叫什么,沒有看看那個人什么樣,甚至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怎么個“善始善終”了。
只因為,藍小玉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
趙遠信不知道從哪里搬來了個躺椅干脆就貴妃醉酒一樣的趴在上面呼呼大睡。
看來醫院已經通知了趙叔,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她掀開被子看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腕和小腿,背后的傷好像也消毒上藥了,這會手背上還掛著點滴。
病房的窗簾被午后的風吹的一揚一抑,就像小浪濤般拍打著,藍小玉終于進醫院了,她受過很多次的傷,也去醫院看過很多人,這次可好,她總算能消停了。
不不不,說這話大概還早著,她抓起床頭柜上的一把癢癢撓就伸手去戳趙遠信的鼻尖,一戳一戳的——
“阿嚏,”趙遠信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一看到藍小玉沒事,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驚喜立刻就被壓了下去,他板著臉搶過癢癢撓自顧自的撓起來。
得得得,藍小玉可看的清楚,趙遠信生氣了,氣得不小。
“趙叔,趙伯,趙大爺……”藍小玉只好這么叫過去。
“閉上你的嘴,”趙遠信白她一眼,“你坑自己就算了,你還坑我。”這事怎么說呢,要說昨天凌晨趙遠信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干女兒出了事在搶救。
啊,啥?搶救?!
趙遠信當時就差點摔了電話,馬不停蹄的沖醫院了。
哦,搶救這詞用的不太對,還沒到那個程度,但藍小玉失血過多是真事,趙遠信在急救室那踱來踱去,急的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那架勢,可比親爹還親。
連邊上的小護士都看不下去了,去販賣機那給他點了個冰激凌,說是讓人降降熱,別著急。
藍小玉當然是沒什么大礙,不過推進病房那臉色蒼白渾身是傷的,還真是把趙遠信嚇的不輕。
連主治的醫生都狐疑的盯著這小老頭兒看了半天,怎么著都是在用眼神質問:是不是家暴,是不是家暴了!否則一個好好的小姑娘怎么整的渾身是傷的,還失血過多,又不是車禍事故!
趙遠信那個冤啊,連忙對醫師解釋,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做人呢最重要就是開心嘛,藍小玉雖然是干女兒那絕對比親女兒還嫡親嫡親,自己平日里那就是彈腦門都舍不得怎么會家暴嘛,小姑娘出去玩,也不知道怎么整成了這樣回來。
我的鍋,我的鍋,我這當干爹的鍋。
趙遠信生意場上可精明,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往人家那花瓶瓷碗上一轉就能滿嘴火車的對方都大跌眼鏡,所以人家醫生還不信,總覺得這小老頭兒眼神古怪,特別的,賊。
不過看在他在醫院態度又特別的好,不像是裝的,醫生特地指了個小護士幫忙陪夜,就像生怕這干爹一個不高興就把藍小玉的輸液管給拔了,謀財害命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