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以來,論騎射,論英勇,論整體實力,蒙古人都不弱于女真人。
之所以自林丹汗之后,蒙古各部紛紛淪為女真人的附庸,是因為若大的蒙古,在這個時期竟然沒有出現一個有戰略眼光的首領。
毫不夸張地說,現在的各個蒙古部族首領都是有勇無謀的人。
而另一方面,女真得天眷顧,接連出現了皇太極、多爾袞等足以稱得上是雄才大略的人物。因此,即便蒙古人的整體實力不弱于女真人,最后也只能淪為附庸。
滕吉泰就是典型的有勇無謀的部族首領,這也是大秦首選他為突破口的原因所在。
百夫長忽爾刺帶回來的消息,讓滕吉泰心頭有些亂,于是把手下兩上千夫長,胡魯斡和布烈一起找來商議。
而胡魯斡和布烈實際上連滕吉泰都不如,一聽說只要派個人到壽州去,立即可以放回被俘虜的幾百族人,胡魯斡立即說道:“郡王,我去,不就是去一趟壽州嘛,怕他不成?”
滕吉泰扯了扯自己的大胡子,猶疑地說道:“不要忙著去,我總覺得這事情沒那么簡單。”
布烈扒下頭上的圓頂棲鷹帽,撓著腦門說道:“郡王,這件事我覺得可信,秦人無非就是想分化咱們蒙古各部與女真人。好早點統一中原,反正咱們蘇尼特部現在也沒有那個實力與秦人爭奪中原,不如和他們合作,借秦人之力,讓郡王來做蒙古可汗。”
胡魯斡緊跟著說道:“就是,現在若是沒有咱們蒙古各部支持,女真人已經支撐不下去了,照這樣看來,郡王要是不答應和秦人合作,秦人也一定會去找其他部族。到那時咱們反而會錯失良機啊。”
“就是,反正誰強咱們就跟著誰,女真人眼看是不行了,再跟著女真人也沒有什么好處。現在咱們的人馬損失過半,再跟著女真人只怕會更慘。”
在布烈和胡魯斡你一言我一語的鼓動下,本來還有些猶豫的滕吉泰生怕錯失機會,立即說道:“好,反正穎上離壽州也不遠,咱們先去穎上看看情況,到了那里,再決定去不去壽州不遲。”
事情雖然商定了,但這一夜滕吉泰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反復地想著這件事。怎么想都覺得對蘇尼特部來說,是利大于弊。
很顯然,秦人是想分化蒙古人和女真人,這一點不難想到,但是這對蘇尼特部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呢?
當初科爾沁部先跟建州女真,隨著建州女真崛起,科爾沁也儼然凌駕于蒙古各部之上,得到的好處最多。
現在女真人就象是秋后的螞蚱,再跟著女真人一條道走到黑,對蘇尼特部來說怕是滅頂之災啊。
如果轉向秦國,哪怕不能象現在秦人答應的那樣。扶自己做蒙古可汗,至少也能象科爾沁部那樣,得到最多的好處。
至于秦人打敗女真人之后,會不會進攻蒙古,這一點滕吉泰不是很擔心;
反正跟不跟秦人合作,女真人恐怕都撐不住了。要是秦人打敗女真人之后決意攻打蒙古,你現在不跟他合作他們也會打,跟他們合作可能還有友好相處的機會。
滕吉泰苦思冥想了大半夜,得出一個結論:反正不能和窮途末路的女真人再綁在一起了。
每二天起來,滕吉泰雙眼紅腫。但神情卻很亢奮,一縷新的曙光,一個新的希望已經在向他招手。
在他一的聲令下,兩千蘇尼特部士兵加快向穎上縣殺去..........
穎上縣城里,螯拜其實也知道自己沒有什么選擇了,但是讓他歸附曾經的大敵,他就是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至今為止,還沒有女真大將主動歸附過漢人,螯拜實在不想做第一個叛變的人。
他反對的是多爾袞兄弟,而不是整個女真部族,這就是他猶豫不決的癥結所在。
上次說什么秦牧不是堂堂正正的擊敗滿清,不服秦牧,那都不過是掩耳盜鈴的借口。
這天黃昏,穎上縣城里突然傳出一個消息:豫親王派蘇尼特部的滕吉泰郡王率軍來攻打穎上,大軍已經到西淝水東岸了(淝水共分東地、南、西、北四條河流。東淝水和南淝水位于淮河以南,西淝水、北淝水位于淮河以北)。
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何人傳出的,卻象瘟疫一般在穎上縣城瘋傳,螯拜連忙派出親兵去偵察,親兵回來后,確認了這個消息。
螯拜思索一番后,準備先向西轉戰避開滕吉泰,再作打算。
結果當天夜里,他手下的幾千大軍竟然一哄而散,趁著夜色各自向北逃命,螯拜帶著五十親兵趕到北門,守住洞開的城門口,連續砍殺了十多個來逃來的士兵。
“誰不聽號令,再敢私下逃跑,斬!”螯拜舉著火把大吼著,就象一頭暴怒的獅子,手上刀鋒瀝瀝地滴著鮮血。
逃來的士兵不敢再往前沖,卻呼啦跪了一地,紛紛哭求道:“將軍,放了我們吧,我們家里還有妻兒老小,將軍,求求你放了我們吧。”
“是啊,將軍,不是我們不愿跟著將軍您,實在是人人家里都有妻兒老小,我們若是跟著將軍與豫親王為敵,家里人肯定是要受連累的呀。”
“將軍,求求你放我們走吧。”
“將軍啊.......”
士兵們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齊磕頭哀求著,有的磕得額頭都破了。
這場景看得螯拜如墜冰窯,這一生,他從來沒有這么絕望過,握刀的手抓緊了又放松,松開又抓緊,目光卻越來越黯淡......
“滾!通通給我滾!快滾.........”螯拜幾乎失去了理智,提著刀上前亂劈亂砍,被砍死的那算你倒霉,大批士兵遠遠閃開,連滾帶爬地逃出夜色茫茫的城外。
最后,連他那五十親兵也逃了大半,只剩下二十三人還跟在他的身邊,螯拜象是真瘋了,提著刀又砍向他們,嘴里咆哮如雷:“滾,你們為什么不滾!滾啊!”
“將軍,我們追隨將軍多年,出生入死,豈能丟下將軍一個人,將軍要殺,我等寧愿死在將軍刀下。”前頭一個叫蘇爾特的親兵不躲不閃,眼含熱淚說道。
螯拜的刀停在他脖子三寸開外,眼睛一片血紅,看上去就象野獸一般,“你們.......你們也滾吧,不必再跟著我了。”
“不,將軍,哪怕是去地府,我等也愿追隨著將軍走到底。”
螯拜如今可以說是眾叛親離,在這個時候,還有二十來個親兵愿追隨在他身邊,總算讓他的心稍稍暖和了一些。
這時候,街角處出現一個火把,火把之下,虞可銘緩緩走上來說道:“瓜爾佳將軍.......”
“你來做什么,來看本將的笑話嗎?”螯拜怒聲打斷虞可銘,森森殺氣再次彌漫滿臉。
虞可銘停在十步外,搖搖頭說道:“瓜爾佳將軍,該說的我都說過了,現在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大秦的門依舊為瓜爾佳將軍打開著,我家秦王看重的是瓜佳將軍這個人,與你手下有多少兵馬無關,到了這時候,瓜爾佳將軍應該能相信我家秦王的誠意了吧。”
螯拜正待答話,他身邊的二十三個親兵在蘇爾特帶領下,一齊跪倒在地,蘇爾特伏首拜道:“將軍,多爾袞三兄弟謀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把將軍逼到這份上,將軍若是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條,如今秦王如此器重將軍,投奔秦王是現在唯一的出路了,將軍,我等愿隨將軍一起.......”
“你們.........你們可是受了他什么好處?說,是不是?”螯拜用刀指著蘇爾特怒道。
“將軍若是懷疑屬下,屬下愿以一死以示清白。”
“住手!”螯拜猛然出刀,劈飛蘇爾特手上的馬刀,迎天嘆道,“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