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醫貴女064,勁敵(又是萬更,唉。)
古代沒有去痛片,但女人卻有女人的土方子。
這孫家大嫂果然是個能干的,她煮了姜糖水,而后放了好多紅糖,這紅糖多到了什么程度呢?說是湯已不妥,幾乎快成了紅糖粥。
蘇漣漪剛開始是喝不下去的,甜的嗓子發疼,但盛情難卻,一咬牙還是將這甜得發苦的紅糖水喝下。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熱熱的苦入了口,順著食道下了胃,緊接著渾身竟隱隱發暖,而后小腹的疼痛驟然減輕。
太神奇了!
在初螢的幫助下,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之前那套已被冷汗濕透,渾身的力氣早就用光了,漣漪筋疲力竭地半睡半昏了過去。
門外,吳氏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給大虎講著一些常識,希望大虎能照顧好漣漪,把大虎聽得滿臉通紅,卻又不得不厚著臉皮聽著。一來是不能被人發現兩人是假夫妻,二來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聽上一聽,不希望蘇漣漪再次病倒。
當漣漪再次醒來時,已是下午。
伸手一摸,她的床上竟還有一人,本來還有那一點點困意頓時全消,驚了一下,定睛一看,是初螢,這才將心又放回來,轉念一想,自己也實在太無聊了,怎么能幻想睡在一旁的是大虎?
睡著的初螢更像孩子,毫無防備,一張小嘴微微撅著,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把小蒲扇一般。
漣漪小心下了床,為初螢蓋好了被子,便出了房門,大虎竟在院子中。
“你今天沒出門?”漣漪驚訝。
“恩。”大虎點頭。
漣漪一抬頭,已是傍晚,“又到吃飯的時間了,我去做飯吧。”
“我做。”大虎沖上前。
漣漪噗嗤一笑,“你會嗎?”其實她想說,你做的能吃嗎?沒好意思說出口。“還是我來吧。”
大虎的濃眉一皺,“那我來洗菜。”
“不用了,今天你怎么這么客氣?”漣漪忍不住輕笑。
大虎渾身僵硬,很是尷尬,“孫大嫂說,你……這幾日少碰冷水。”滿臉通紅。
大虎雖和蘇漣漪是掛名夫妻,卻有名無實,大虎從未和女子打過交道,雖舞刀弄槍這么多年,長了個大個子,但卻比一般少年還單純羞澀。
漣漪想了一下,“恩,這樣也好,那就辛苦了。”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她幫助孫家雖不計回報,但孫家人卻感恩,一直待她很好,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
漣漪在廚房內忙乎,大虎則在廚房門口用盆子洗菜,洗完后遞進去,后者接住,兩人的交談不多,但卻又無比默契。
半個時辰后,當初螢揉著眼從房內出來,可口的菜肴已端上了飯桌,大虎正在擺筷子。
“醒得正好,吃晚飯吧。”漣漪將圍裙摘下,掛在廚房門旁,用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
“好的,嘻嘻。”初螢歡天喜地的跑到桌旁。
飯桌上歡聲笑語,為平靜的小院子增添了生命一般,活潑。
與蘇家村的平靜不同,另一的地方,卻干得火熱朝天。
岳望縣郊,一處敞亮的大宅,釀酒師傅在查看酒糟,屋外工人們正翻著釀酒原料,有馬車駛來,在大門前停下。
“東家,您來了?”一身褐色短打衣褲的中年人,見到大門處被隨從簇擁而入的絕色少年,趕忙上前請安。他叫喬六,是這家新酒作坊的管事,而面前這位絕色少年,便是這家酒作坊的幕后老板。
墨濃先入內,而后一閃身,一身白衣的李玉堂這才慢慢走了進來,清冷的眸子深處是淡淡嫌惡,因這環境糟糕。
他修長白皙的手中輕握同色雪帕,捂住口鼻,過濾空氣中的塵埃。
這是酒作坊,美酒入窖前,原料要經過侵泡、蒸煮、攤涼等,這些工序都在院子中進行,院內空氣自然不是那么干凈。
“恩。”李玉堂微微點頭。“第一批酒,還有多久出窖?”
“回東家,還有兩天。”喬六趕忙道。
李玉堂穿過繁忙的庭院,入了屋子,昏暗的室內也是帶著淡淡渾濁,兩名釀酒師正料理酒曲。
酒業業內有一句行話,美酒三分技術、七分原料。技術雖關鍵,但原料卻是根本。
這酒曲,也是重中之重,直接影響了酒的風味。
“東家。”兩名釀酒師傅停下手中的工作,前來請安。
李玉堂無聲地點了點頭,而后走了過去,放下掩住口鼻的帕子,食指捻了一粒酒曲,薄唇微啟,放于口中。眼簾垂下,細細品嘗。
兩名大師傅都不吭聲,靜靜站立,等東家的評語。
若是幾天前,他們絕不是這般臣服,他們兩人從前都是大酒坊的師傅,被這名少年以天價挖來,見這少年東家年輕,以為是家產萬貫,開酒坊玩玩的富家公子哥,但隨后,少年的本事卻讓他們大開眼界。
無論是原料還是酒曲,甚至從入窖存釀到出窖品鑒,這少年都了如指掌,而且他的眼光之刁鉆,品評之犀利,絲毫不亞于一名有著三十年經驗的資深釀酒師傅。
他們都在猜這少年東家的身份,后來聽喬六說,原來東家竟是李府的二少爺,那名震商界的神童李玉堂,才恍然大悟,難怪此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本領與見識。
只不過,喬六再三叮囑,切勿將東家身份說出去,違者后果自負。所以,這酒坊的名義老板是喬六,但實際上,背后的神秘東家是這李玉堂李公子。
少頃,玉堂薄唇微微勾了一勾,緩緩點了下頭。
兩名釀酒師傅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終于過了這嚴格的關卡。
這少年東家哪是準備開坊釀酒?分明就是要釀出天宮的瓊瑤!其用料之考究,標準之嚴格,是兩人從未經歷過的,不能差之分毫。
喬六也暗暗舒了口氣,總算是過關了,上前。“東家您放心,小的在這日夜監工,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李玉堂點了點頭,因淡淡的笑意,使本就出眾的容貌更為傾城。“此酒名為勝酒,勝利之酒,三日后便在岳望縣正式出售。”說完,便轉身欲離開。
其中一名釀酒師傅猶豫了好久,終于上前小心問出他的問題,“東家,這酒……售價幾何?”別說他,連喬六都不知,喬六也是前一天晚上才知第二天需要他去做什么。
李玉堂停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一壇,一兩。”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喬六壓下震驚,恭敬送少年東家出門,兩名師傅在屋子中卻大驚失色地商量起來。
“一兩?這一壇酒的成本也要一兩半銀子,即便是賣到五兩也是不為過的,世人都說李公子是商界神童,但這……怎么做賠本的買賣?”其中一位師傅道,驚訝、不解、憤憤不平。
另一位師傅也是如此,“是啊,這是怎么回事,原本我以為東家要釀出最好的酒,賣得最高的價,怎么才賣一兩啊!雖然這價錢已比普通酒貴上了一些,但遠遠不到其成本。”
兩人小聲討論,皆是不可思議。
過了一會,兩人見送走東家的喬六回來,圍了上去。“管事,這是怎么回事啊?”
喬六也無奈,“別說你們不知,我也不知。”三人湊在一起討論許久,卻怎么也想不通,為何李玉堂要干這賠錢的買賣。
那么李玉堂為何要干賠錢的買賣?自然是為了將蘇漣漪的蘇家酒擠出市場。那藥酒雖好,但價錢昂貴,光靠一個藥酒根本很難發展。
回程的馬車上,李玉堂半臥在馬車中,隨手玩弄著一顆玉珠子,唇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滿腦子都是幻想蘇漣漪跪著哀求他的模樣,越想越開心。
……
這是蘇漣漪第一次用喜條,從前別說“用”,聽都沒聽過。
喜條就像內褲一樣,更像過去日本人用的“兜襠條”,起到的是一個固定的作用,而后要準備幾個柔軟的布口袋,口袋中可以放置棉花、可以放置布,但更多鄉下女人用的則是香灰。
香灰,可以用祭祀燒香后用的灰,也可以用廚房柴燒盡的灰,其雖看起來很臟,其實干凈得很。
當盛滿香灰的布袋臟了后,便換一只新的,香灰倒掉,布袋洗干凈以備下一次用。
如今漣漪用的喜條是新的,孫家大嫂送的,布袋子是漣漪睡著后,初螢臨時做的。
蘇漣漪一時間無法習慣這喜條,接下來的兩日便沒去縣城,窩在家中休息。白日里看著初螢教蘇白和孫小錦讀書,下午便和初螢聊天做女紅,晚上與大虎默默無言地看月亮星星,日子過得平靜又快活。
下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小雨,為酷暑降了溫,第二日上午才放晴。
中午吃過午飯,初螢和漣漪兩人拉著小板凳坐在院子中,初螢繼續教漣漪做女紅。
漣漪也是個手巧的,當年能在人皮上縫線,如今在布上也可以,雖剛開始不行,但經過練習后便也有模有樣起來。
“初螢,你在繡什么?”漣漪好奇地問。
初螢女紅極好,小一些的物件甚至都不用繃,拿在手上就繡,如今不知道在弄什么。
“哦,漣漪你看,漂亮嗎?”初螢抬起頭,讓蘇漣漪看。
只見一輪明月當空,被彩云半掩,月色下是平靜的荷塘,芳草萋萋。很美的意境。
“真美,這個是什么?是帕子嗎?”漣漪驚艷。一般女子的帕子上都繡著什么鴛鴦蝴蝶,很少見繡風景的,真是與眾不同。
“不是,是你喜帶上的布包。”初螢美滋滋地收了回去。
“噗……”蘇漣漪一個不穩,差點從小凳子上撲倒,“初螢,你能不能單純一些,怎么總在一些問題上色情的很?”湖旁芳草萋萋,天啊,要多色情有多色情。
初螢卻一臉無辜,眨了眨眼,“為什么色情?我不懂。”
漣漪一愣,看樣子,初螢真是無意的,便紅著臉作罷。“是我想多了,但是,你繡這個作什么,這么隱私的東西,平日里也不拿出來展覽,弄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初螢剛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我……我喜歡。”便不再語,低頭繡起來。
……
當蘇漣漪覺得身子舒服了,“重出江湖”,已是三天之后。
漣漪趕到了蘇家酒鋪,卻驚訝的發現,酒鋪生意平淡,門可羅雀,相反,在十字路口的對面,新開了一家酒鋪。
那酒鋪門臉并未怎么裝修,很樸素低調,但小小的門卻已擠之不下,那鋪子就如同不要錢一般,人們急匆匆地沖進去,買了兩壇后再擠出來,哈哈笑著,像撿到了便宜。
“漣漪,你來了?”蘇皓見到自家妹子在酒鋪門口,轉頭盯著對面酒鋪看,有些難為情。
“哥,那邊是怎么回事?”漣漪問道,犀利的視線盯著對面酒鋪看。
“是……”蘇皓難為情,“這酒鋪是昨日開的,也并未做什么宣傳,但不到一日的時間便在縣城里傳開了,再也沒人來買……我們的酒了,都跑去買那一家的酒。”
漣漪大驚,這是什么情況?短短一日不用任何宣傳便能引起搶購,這在現代,即便是蘋果手機出售也沒這么轟動。這怎么可能?
“漣漪,都是……都是哥沒用。”蘇皓言語結巴,很是慚愧,心中自責,自家妹子辛苦將蘇家酒鋪支撐起來,前幾天都熱鬧,但后來妹子病了,酒鋪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都是他的錯。
漣漪轉過頭來,柔聲安慰。“哥,不許瞎說,你是最棒的。一種酒大賣,定有它的原因,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去看看。”
蘇皓一驚,伸手拉住漣漪,“你別去,你一名女子,不安全。”
漣漪噗嗤笑了,“光天化日的,這可是在縣城,我們縣老爺的畫像還掛在我們蘇家酒鋪墻上,他們能耐我何?”將蘇皓的手拉下,“沒事的,哥,當時酒鋪開張第一日,我一直隱在暗處,他們不認識我。”
“這……”蘇皓還是不放心。
“哥你回去,我去去就回。”說著,不顧蘇皓的反對,穿過十字路口,便向那新開張的酒鋪而去。
那酒鋪很有特色,雖未裝修,但那牌匾卻是用料上乘,上面只寫一字——勝!
漣漪不解其意,勝?這是什么意思。
店鋪內,人多得嚇人,大家都是拼命擠進去,又拼命擠出來,連里面店小二喊出的口號都與眾不同。別的酒鋪喊的都是“客官快進來買酒”,而這家名為“勝”的酒鋪,小二喊的卻是——買完了就趕緊出去,給別的客人讓位置。
正好有一個人向內擠,漣漪猶豫了一下,便趕忙跟著那人,順著那人努力擠出來的一條“血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店內的裝潢極為普通,就是迎面一個長長的柜臺,柜臺后面是墻,有門,門前立著一只三折屏風,屏風上是竹子,賞心悅目。
掌柜和小二在柜臺前,不停有工人往返于身后倉庫與柜臺,搬運酒,可見買酒人之多。
這些人如同瘋了似的搶購,都想多買,但店里卻規定,一個人最多只能買兩壇,想買,明日早來。
所以這些人搶購到了兩壇酒后,只能擠出去,嘴里還碎碎念著:明天帶著老爹來,多買幾壇。
漣漪真是不解,這到底是什么好酒,讓人們如此瘋狂!她甚至一度懷疑,這酒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違禁藥品,例如……達麻!
其實眾人不知的是,柜臺后的屏風,是一只單向屏風,此為一種獨特的刺繡手法,這樣的屏風,從外是看不到內的,但從內卻可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景象。
眾人都以為此時在柜臺上的喬六是老板,其實真真正正的老板不是喬六,另有他人,此人正在屏風之后,一邊翻看賬冊,一邊等人。
當看到蘇漣漪的身影時,素白的手猛地一合賬冊,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他等的人,終于來了。
漣漪卻渾然不知,注意力都在身旁的人身上。這些人輕車熟路,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隱約聽見剛剛有兩人交談,原來這酒鋪開張有了一次試酒品嘗,口感好到讓他們終身難忘,于是今日便擠破頭的來買。
口感就能這么好?漣漪心中暗暗納悶。
按理說女子和一群男人擠著,很容易被占便宜,何況是蘇漣漪這樣有姿色的女子,但這些男人眼中根本沒有蘇漣漪,只有美酒!美酒!
蘇漣漪個子高,即便是在男子之中,也不算矮個,她很留意地觀察身邊每一個人,看衣著、看談吐,偷聽他們的交流內容,推斷他們的購買意圖和購買習慣。
但,無絲毫收獲,因為這些人有富有貴,遍布社會各個階層,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喜歡喝這家酒鋪的酒。
屏風后的李玉堂,放下了手中賬冊,一動不動地盯著蘇漣漪,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因為,他能看出這蘇漣漪并非隨便來湊熱鬧,而是在瘋狂搜集資料,這些事,他也做過,他知曉。
到底是什么改變了蘇漣漪,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無論是從容貌外觀,到性格能力,現在的蘇漣漪,簡直便是完美無缺!
即便在人群中如此擁擠,她都能保持住平日里的端莊,那雙烏黑的眸子如同幽靜的深潭一般不被人所攪亂,渾身散發出的沉穩,即便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都無法做到,那股沉穩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經過時間的沉淀,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終于,漣漪前方的人購買了兩壇子酒,開開心心地轉身擠出去了,輪到了漣漪購買。“掌柜,我想買兩壇,多少錢?”即便衣服被擠得有些皺了,但聲音還是無比恬淡。
“姑娘,實在抱歉,不趕巧兒,酒賣沒了。”喬六一臉歉意道。
聽聞酒賣沒了,一眾人發出不小的噓聲,十分失望地紛紛擠了出去,剛剛還擠得水泄不通的屋內,一下子寬敞起來。
漣漪還站在柜臺前,眼中滿是失望,心中在糾結,是應該走開,還是應該繼續磨他一磨?她也是開酒鋪的,知曉這酒鋪定然還有備酒,以備不時之需。
見眾人都走了,整個酒鋪除了她便沒第二個客人,有小二開始整理柜臺,有小二開始掃地,漣漪決定,還是磨吧,早一日知曉原因,便早一點做出決斷。
靈機一動,淡然的臉上瞬間凄楚。
“這位大叔,您能不能賣給奴家一些,奴家的老父從村里來探望奴家,明兒一早就走,奴家嫁到縣里,要伺候生病的公婆無法回家,奴家……”漣漪掏出手帕,在眼角擦上一擦,“奴家只想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招待父親。”
屏風后的李玉堂一愣,差點笑出聲來,趕忙捂住嘴,生怕被蘇漣漪發現。
一旁的墨濃驚訝,自家少爺從來都是冷傲,很少喜形于色,何況是這么爆笑。但想一想那蘇漣漪,他也很想笑。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真有才,說謊和喝茶一般隨便,說出的謊話卻又十分打動人心。
多虧他從前知曉蘇漣漪,否則此時此情,想必他也能被騙了去。
喬六很有感觸,他也有女兒,遠嫁了出去,看到面前這位女子便想到了自己女兒,他每一次去探望,自家女兒也是費盡心思地好菜好酒招待。
若是可以,他真想賣出去,不,是送給這位姑娘,但……這里真真不是他能說得算的,李公子不放話,誰敢拿酒?
很是為難,“姑娘啊,今兒真是沒酒了,要么名兒一早你來,早早的,我第一壇酒就賣給你好嗎?”喬六試圖找方法安慰這位重孝道的可憐姑娘。
沒酒?騙誰呢?若是酒鋪一壇酒沒有,出個緊急狀況怎么辦?這喬六一看就是個老經商,怎么會不懂這個?
漣漪在心里想,卻沒說出來,那一雙大眼瞬間布滿氤氳,緊接著,晶瑩的淚珠便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低落,“大叔,我家村子離縣城很遠,要走上整整一天,明兒爹天不亮就得起程,若是起程得晚了,晚上怕遇到狼。”
此時就連蘇漣漪都暗自驚訝,沒想到竟能哭出來!難道她也有當演員的潛質?自我表揚一個!
其實人就是如此,在一個語境中,說出一些動人的話,感動了外人的同時也感動了自己,換句話說,這就看是否“入戲”。那些演員情到深處的哭是真情流露,那些哭不出的演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沒真心在演,在糊弄。
墨濃嚇了一跳,那手段高明的鐵娘子蘇漣漪竟然……哭了?怪!真是怪!
李玉堂的笑僵在嘴角,眉頭一皺,該死地又想起當日,她強行“救”他上岸時的關切表情。竟笑不出了,這蘇漣漪真是鬼,鬼得很!
漣漪把喬六弄得很不是滋味,一顆心堵在嗓子里,越發想見自己遠在他城的女兒。
“讓喬六進來。”李玉堂冷冷吩咐。
有一小廝出了屏風,在喬六耳邊低語幾句。
“姑娘抱歉,我失陪一下,您……您在這里等下。”喬六歉意道,而后轉身入了屏風,打算即便是違逆東家,也要求著東家拿出一壇子酒。
“好,奴家等您。”漣漪用帕子抹干了眼淚,溫婉一笑。
這一笑容,讓屏風后的李玉堂又是深深一震,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在心底蕩漾開來。
“公子,這……”喬六準備和東家說清,在酒鋪,他要稱呼李玉堂為公子,不能暴露其東家身份。
“拿出去一壇。”李玉堂不動聲色。
喬六大喜,“謝謝公子,謝謝!”而后親自抱起一壇酒走了出來,喜氣洋洋,“姑娘,真是幸運,剛剛我入倉庫,卻發現還余下一壇酒。”
漣漪臉上是驚喜的笑,“太好了,大叔,您人真好,多少錢?”其實心里在想,早知有備酒,但還是很感激這老板,畢竟人家為了她破例。
“按理來說,我們勝酒,一兩銀子一壇,但看在姑娘的一片孝心,這一壇是我喬六送你的,真是希望這天下兒女都有姑娘你這樣的孝心。”喬六真心道。
漣漪能看出,喬六并未說謊,他是真的有感而發,“不行,這銀子,是奴家應該給的,大叔也是做生意。”心里卻暗暗驚訝,怎么竟和蘇家酒一個價錢?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故意?
“孩子,這酒,大叔說送你就送你,我也有女兒,每每去探望,我的女兒也是這樣為我尋好酒,備好菜。”喬六笑道。
漣漪點了點頭,“那奴家就不和大叔爭了,回頭,奴家還買大叔家的酒。那么奴家告辭了。”說著,抱起酒壇,輕輕福了下身,轉身便走。
李玉堂平息了心底的異樣,對蘇漣漪這謊言,表示極為不屑。為了一壇子破酒就放下身段,還哭啼啼的,女人,永遠不成氣候。
漣漪快走出酒鋪時,看到地上紛雜的腳印,又想起剛剛那和藹的大叔,嫣然一笑,又轉了回來。“大叔,這一壇酒,奴家也不白要,奴家送你一個好點子吧,這點子,整個天下獨一份。”
喬六一愣,“天下獨一份的好點子?”
屏風后的李玉堂也是一愣,好點子?獨一份?口氣真大!
雖然不屑地想著,但心里還是隱隱期待。
“是,”漣漪放下懷中的酒。“大叔,若是以后日日都有這么多人爭搶著買酒,您愁是不愁?”
別說,喬六還真愁,“哎,沒辦法啊,姑娘,愁又有什么辦法?這一日別說老朽,就是連這些年輕力壯的小伙計都喊破嗓子,不知明日可如何是好。”
“奴家有個方法,讓這些人排著隊,一個個來買酒,大叔您說,這個是不是天下獨一份兒的好點子?”漣漪微微一笑。
李玉堂雙眸猛地一亮,還有這樣的點子?
墨濃也是滿心期待,這蘇漣漪為什么總能想到他人所想不到的東西?
“真的嗎?姑娘快來說說,若是說的好,明日你來,大叔再送你幾壇。”喬六一下子樂了,這可解決他最大的煩惱,從昨日到今日,他嗓子生疼,喝什么藥都不管用。
地上滿是浮灰,漣漪款款而動走到正準備掃地的小二處,“小二哥,掃把借奴家一用。”
店小二便伸手將掃把遞了過去。
漣漪接過來后,一個倒轉,掃把頭向上,掃把桿向下,“大叔看好。”說著,便在門口出處開始畫線,一直延伸到柜前一尺半,而后那線條猛地一轉,與之前那條線平行,又畫了一條線,兩條線一直延伸出了鋪子。
喬六不解,這是什么東西。
李玉堂默默站起身來,貼著屏風,斂著眸,仔細盯著蘇漣漪的一舉一動。
漣漪畫完,將掃把又還給了店小二。
“沿這條線立起一道曲型欄桿,東為入口,西為出口,在入口出口處設置兩人把手,入口不許出,出口不許入,這樣,擁擠的人群便成了一條長龍,以此入內購買,購買后就排著隊伍依次出去,不會造成絲毫混亂。”
喬六驚訝,聽著女子的話,腦子中已有了那樣的景象——客人有條不紊地排隊入內到柜臺,買完酒又依次拿著酒出去,高!真是高!
“姑娘,這真是個好辦法!看來這壇酒,老朽沒白送!”喬六頓時高興異常!
墨濃驚訝,這方法看似簡單卻真真有效,但從前卻沒人提出。
李玉堂則更是驚訝,睜大了眼,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著蘇漣漪,眼中的復雜,更是多了。
其實這方法在現代不算什么新奇,火車站、地鐵站,多的是這種維持秩序和控制人流的欄桿。
“還有。”漣漪繼續道。
大家都以為這女子提出了好方法后,沒想到,這貌美的女子又說話了。
“姑娘請說。”喬六趕忙道。
漣漪一指門外,“若是人群從這個口入,從另一個口出,那么您可以站在這個位置。”說著,指著柜臺臨近入口處,“讓小二站在這個位置,”指了出口處,“這樣,大叔您可以只管收錢,而客人交了錢便向前走拿酒,這樣賣起來很快,說不定,一天的工作,半天就能做完。”
“是啊,姑娘,您還真是聰明啊!”喬六一拍大腿。
漣漪抱起酒壇子,微笑著為喬六微微福了下身,“是大叔人好,老天是公平的,好人定然有好報,祝大叔生意興隆,奴家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蘇漣漪的身材很高,雖不算消瘦,但在這高挑的身材襯托下,無比窈窕。手上抱著一只酒壇,無絲毫狼狽,一舉一動都自然優雅。
勝酒鋪打了烊,關了門,漣漪則是抱著酒壇向蘇家酒鋪后門走,一邊走一邊納悶,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家酒鋪明明是她家的勁敵,她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哎,真是!她悔死了,悔死了!若是能將那酒鋪的員工都累趴下,想必她家的生意也就好了。
這些,也就是蘇漣漪想著玩玩,做生意靠的是公平競爭,靠的是品質,她可不屑用什么小聰明得勝,多行不義必自斃,那樣的生意走不長遠。
但如今,她必須要知道那勝酒為何就能吸引客人。
勝酒鋪,小二們都下了班回家,倉庫只有三人,李玉堂、墨濃和喬六。
“東家,這些便是今日的賬。”喬六將賬冊雙手奉上,心中卻越來越納悶,為啥東家要干賠本的買賣?這樣賣的多又有什么可取,賣的越多,賠的就越多。
李玉堂連看都沒看,“賬冊,一個月交一次就好。”這種酒作坊和酒鋪,在李家的家業看來,實在小得不能再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是,東家。”喬六更是不解了,心中感慨,有錢人的心思,他們窮人永遠無法理解。
“少爺,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墨濃在一旁輕聲提醒。
“恩。”李玉堂站起身來,走向酒鋪后門,一舉一動滿是優雅從容。后門,有馬車等候,其上沒有李家標志,是為怕外人察覺身份而特意購置的馬車。
李玉堂上了馬車,車夫趕著馬車沒去李府,而是去了縣城另一處別院。
當路過蘇家酒鋪時,李玉堂忍不住小心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向內觀望,連他自己都未發現,他在下意識地找那道倩影。
馬車呼嘯而過,他略帶失望地放下了簾子,并未見到。雖不愿承認,但蘇漣漪確實是個聰明絕頂的女子,就不知,她拿到了勝酒,又會做出什么決策。
他,很期待。
馬車外,墨濃坐在車夫一旁,心中不免擔憂,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次,少爺會輸。
李玉堂自然是看不到蘇漣漪了,因為蘇漣漪沒在酒鋪一樓,而是在二樓。
蘇家酒鋪的生意幾乎停滯,除了偶爾有人來詢問購買藥酒,但藥酒畢竟價格高昂,是普通酒的整整五倍,除了有錢人家外,便只有病入膏肓的人來購買。單憑藥酒根本無法支撐蘇家酒鋪。
一樓只有一名小二在招待,蘇漣漪和蘇皓則是在二樓。
當將酒壇上的油紙掀開,濃烈的酒香瞬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好酒!”在酒類算是個行家的蘇皓,忍不住挑起大拇指。
漣漪的心狠狠一沉,糟,情況不妙。這酒還未飲用,光聞味道便能吸引住酒類行家的大哥,看來蘇家酒很難超越這個酒,何況此酒與蘇家酒價錢一樣。
拿出了兩只空碗,倒了酒下去。
漣漪捧起了酒碗,小酌一口,那溫熱香甜,瞬時順著食道向下,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確實好酒。”連她也不得不去夸獎。
蘇皓連飲了三口,似欣賞,似回味。但突然,他的神色頹廢下來,放下酒碗,不再品嘗,雙手痛苦的抓著頭發。“漣漪,我……我們的蘇家酒……達不到這個口感。”
“為什么,差在哪?”漣漪追問。
蘇皓很沮喪,“這酒,先不說工藝,單說原料和酒曲。原料用的和我們一樣是熟料,但卻翻熟兩次,也就是說,我們蘇家酒從蒸、悶、復蒸、攤涼算一次,他們要作兩次。再說酒曲,我們的酒曲是用粗糧,口感單薄,但勝酒用的卻是細糧,是米!所以其口感綿柔,底蘊十足。”
漣漪大吃一驚,“哥,為什么他們這么做,價錢卻與我們一樣都是一兩?”
蘇皓也是不解,“按照這么算,他們的成本都不止一兩銀子,為何卻能賣上一兩?”
漣漪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靜靜思考了一會,突然斂了眉,微微一笑,伸手在自己沮喪大哥的肩頭輕輕拍了一下,“哥,別自責了,如今原因也查出,這并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們蘇家酒秘方的錯,若是我們這樣精細加工,配合我們的秘方,口感會比他們的好。”
蘇皓也點頭,“是啊,若是不計成本,我也可以釀出好酒!”信誓旦旦。
漣漪一雙素手輕輕端起勝酒,一點點喝下去,一邊享受著美酒帶來的愉悅,一邊細細將剛剛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在腦海中過濾。
那老板人很隨和,雖眼中有著商人固有的精明,但能看出是個好人。可是這酒卻名為“勝酒”,強勢、霸道,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侵略感,而且又好像帶著……某種目的。
蘇家酒鋪開張后第三天開張、兩家酒鋪面對面、不計本錢的出售、帶著十分強勁侵略性的名字、還有掌柜那有一絲猶豫的眼神。漣漪的眸子微微瞇起,如果說現在還想不到對面那酒鋪是誰開的,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哥,別擔心,我們還照常開業,還照常賣酒,一分不降。”漣漪對蘇皓道,“找個機會,你和大虎碰個頭,大虎對品酒頗為在行,看看你們能否在不影響成本的情況下改良下酒的口感,畢竟,品質還是根本。”
“恩,知道了。”蘇皓道,“那……那個勝酒……”
漣漪微笑著搖了搖頭,微微一回頭,看向那酒鋪的方向,唇角勾著,眼神似嫵媚,似不屑,“勝?哼!走著瞧,我會讓他連內褲都輸光。”
蘇皓想了一想,“漣漪,內褲……可是褻褲?”
漣漪愣了一下,臉一紅,怎么不小心說這么惡劣低俗的話,善哉善哉,“呵呵,哥,你就當沒聽見吧,我失言了。”趕忙糾正口誤。
岳望縣一處精致別院,某人剛剛沐浴完,穿上了干凈衣衫,還是一襲雪色,突然打了兩個噴嚏。
“少年,您是不是著涼了?”墨濃趕忙道。
李玉堂搖了搖頭,“無礙。”說完,不知不覺看向窗外,腦海中又慢慢隱現出一道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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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看官們送丫頭所有禮物,花、鉆、評價票、月票,丫頭都十分感謝,真的想點名逐一感謝,以表示誠意!但題外話只有300字限制,實在寫不下,嗚嗚嗚嗚嗚。
最近丫頭正較勁腦汁的研究,如何在300字內把你們的名字都擠下,還在努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