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朋友們各自離開之后,左野磔回到了房間。
上官琦哄女兒睡覺,自己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左野磔抬步過來,坐落床沿,深深的看著相偎著沉睡過去的母女倆。
家庭生活都是簡單而平凡的,無論是什么出身,王候伯爵,一樣要柴米油鹽醬醋茶,世界沒有那么多的童話,而他左野磔,目前此刻,最渴望的就是這種平靜的家庭生活。
每天清晨醒來,能夠第一眼看見自己所愛的人,這就是一種難能的幸福。
他輕輕的從上官琦的手中抽走一本童話書,是伊藤靜的睡前讀物,上官佩兒跟她已經成為好朋友抽走書的時候,兩個小名媛臨睡覺之前還依依惜別,想要睡在一起。
他的動作很輕微,但還是吵醒了上官琦,她微微的睜開眼,看見左野磔坐落在床沿上,很輕的調整了下姿勢,撐著床褥半坐起來:“他們都走了嗎?”
“都走了。”左野磔還是用很深的眼神看定她,緊蹙的眉心,有刻骨的情結,似是隱藏著某些郁結。
上官琦躲閃開來,一時間兩人陷入靜默。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而明天,卻是未知的未來。
“我……”許久過后,兩人同時開口,見對方都張口欲言,也就同時收回話頭。
“你先說。”左野磔皺皺眉,他大約能猜出她想說什么。
“還是你先說吧。”上官琦看著他一直糾著的眉結,很想伸手去撫平。
這個男人,一旦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眉頭便會一直皺著,一刻都不能舒緩。
“你先說。”左野磔此刻想先聽她的意思,他們后天都會飛意大利,她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上官琦抬起眸直視著他,過了好一會,才輕輕皺眉問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左野磔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也沒有想到,她還是很了解他,一個眼神,她就能感受得到他情緒的掩藏。
他本沒想告訴她的,但不知道怎么的,這刻突然就想說了:“我后天要去意大利一趟,可能要好幾天。”
上官琦沒有像往常一樣說嗯,好之類的隨意應答,她只是皺著眉著,直直的凝著他重復問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沒有說出差,他的眉心糾結成團,他的爸媽的結婚周年馬上就要舉行,他的朋友們正從各國趕來,他在這個時候出行,這意味著,一定出了些什么事情。
臨睡之前,顧惜無意跟她說起,她哥哥上官浩也正從法蘭克路上趕過來之中,大約明天就能到達。
如果不是有重大事情發生,哥哥他不可能丟下沈晴趕來。
“刑風出了些事,我們得過去看看。”稚和堯分別送了自己的女人回家,等一會就會再返回,雷已經在書房里聯絡他的人脈追查意大利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上來看看她們,如果她沒睡,也許正好道個別。
明天也會很忙,可能說事都不方便。
世界太平,他們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再出任務,而總部也打算讓他們正式退居幕后,帶隊培養新的銀狐成員。
上官琦跟他一起十多年,每次他出任務的時候,都讓她心驚膽顫。
他們所在的組織是非常特別的組織,沒有正確的界定,亦正亦邪,不隸屬于任何國家,但是卻擁有世界頂尖的情報網絡以及特種人員。
他們的任務都非常危險,很多時候是要深入極端危險的地帶去解救人質。
這么多年來,左野磔每次出任務都不會告訴她,他是去出任務,因為怕她擔心。
但每一次,上官琦都能感受得到,當他們一隊人一起消失幾天幾夜時,毫無疑問,他們一定已經在某個國家執行著特別的任務。
不過,這一次卻不是銀狐派遣的任務,他們是自己要去的。
安德烈曾提醒過,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他們如若硬要卷進去的話,所在處境會非常危險。
他猜測,有人雇傭了外籍雇傭兵團,清除刑風義父,而刑風義父是莫利亞的左手,而近年來刑風漸漸上位,也可能阻礙了某些人的利益,于是一場精于算計的計劃出爐。
上官琦目光一黯,脫口而出的問道:“危險嗎?”
左野磔不置可否,眸中淬著黯淡的光:“我不在,你如果在這里不自在,可以回別墅里住。”
上官琦還想說什么,左野磔卻已經起身,深看了一眼恬睡中的女兒,轉身離開房間。
她側轉著眸子,深皺著眉看著他高大落拓的背影,她很想叫住,但不知道為什么,終究沒能開口。
這天晚上,左野磔沒有再回來,上官琦聽到了兩輛跑車駛停在花園里的聲音,是上原堯與上野稚折返回來。
每當他們一伙人聚首時,她都不免猜想,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他們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匪徒,是窮兇極惡,手拿先進武器的武裝分子。
她怎么能不擔心,如何能不擔心?
她這一夜,輾轉很久才能入睡,看著女兒恬靜的睡容,心情更加復雜。
……
第二天,木野望與上官浩、靳羽分別先后到達,連一直被伊藤雷當牛人使的和田裕也來了。
一行人見到聰明可愛與左野磔非常相像的上官佩兒時,表情都非常精彩紛呈。
左野磔悶不聲響當了爹,真讓人意外。
近三年,他簡值是到了當和尚的境界,根本沒見跟誰傳出緋聞,詭異的做著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他們一幫好友提也不敢在他面前擔及上官琦。
天知道這個心思深沉到極致的悶男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不過,最初的震訝之后,大家都沒有把注意力關注在上官琦母女身上。
上官浩甚至只是拍了拍上官琦的肩膀,輕輕的說了一句:“回來就好。”就再也沒有問什么了。
上官琦猜想,是父親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所以他才沒有表現出很意外的樣子。
事實上,上官浩在來之前,都不知道上官琦替左野磔生下了上官佩兒,不過爸媽三年的沉默,也給他確定了一件事,小琦過得很好,不然,他們不會放任她一個人流落在外這么多年。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還是回到磔的身邊,那很多事情,就不那么重要了。
人回來就好。
況且,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幫人,也很久沒聚首,這一次見面,也嬉鬧了一番,然后全總鉆進書房商討正事。
這次真的與以往不同,他們這次是分開行動,木野望以金牌律師的身份,正面打入相關的組織,獲取重要情報;伊藤雷以他的關系游走在歐洲黑幫組織,查探刑風及其義父的下落,靳羽和上官浩追蹤與此事有密切關聯的人員,左野磔與上野稚是正常商人與醫生,他們可以掩人耳目的追查外籍雇傭兵團的來路。
顧惜可能知道些事情,但是她始終沒有提及只字片語,她還是那么聰明淡定,不該問的事情,她不問,不該說的事情,她不說。
幾個女人互相閑聊著,閭丘可妍是從來不會過問上原堯的任何事情,她媽媽是一個很有智慧的女人,她從小就教導她,男人是做大事的人,無論他要做什么,都不要問,這樣,才不會給他帶來負擔。
可能大凡游走黑色地帶的男人背后的女人都有大智若愚的大智慧。
與其提心吊膽幫不上忙,不如當什么事情也沒有,該干嘛干嘛。
上官琦也沒有提及這事,只是和幾年不見的好朋友們有一答沒一答的聊著,順便照看小小孩們。
左野雨這次沒有帶孩子一起過來,木野望的父母親剛剛結束了在非洲長達數年的援助工作,正式調回無國界律師組織位于巴黎的總部工作,一家人終于正式團聚。
望月與由羽都要上學,左野雨將他們交由公公婆婆照顧之后,與丈夫飛回東京,但不是同一班機,因為她有事情耽擱了,不得不改簽。
她猶豫了很久,想著要不要告訴上官琦她在飛機上遇見韓寧的事。
如果不是上官琦說起這幾年的生活,她都決定不提了,畢竟韓寧給她們的印像都不是很好。
“我在巴黎轉機的時候,遇見韓寧,她瘦了很多,聽說與程致遠在鬧離婚。”
事實上,韓寧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她知道她與上官琦關系匪淺。
她們在頭等艙再度遇見的時候,韓寧曾對她說:“如果可以,請轉告上官琦,拜她所賜,我與致遠今天走到這地步!”
她還是那樣盛氣凌人,也許是多年的娛樂大染缸浸染的,又或許是出身名門,身價不菲,又嫁給同是亞洲巨富的程致遠,所以氣勢越發逼人。
左野雨淡若秋水的答了句:“嗯,好,我一定轉告。”后,便從她身邊走過去,尋著自己的位置坐下。
氣得韓寧臉都綠了,面目瞬間變得猙獰,如若不是她的助理希洙攔她,她可能控不住的想要發飆。
左野雨看都沒看她一眼,戴起耳機翻閱雜志,兩眼不聞窗外事。
韓寧想找渣都沒機會。
所以她恨,她恨上官琦所有的朋友,都裝得白蓮花似的一臉圣潔,私下卻不知道有多臟,每一個,婚前都有兩個男人。
連朱子橈一直深愛著的那個顧惜也是,多少年來,不知道跟子橈睡了多少次,最后卻跟別的男人生了娃,還差點害死子橈。
左野雨是一直到下機都沒理會韓寧,一個事業輝煌,婚姻卻亮紅燈的女人,心理扭曲也是能夠理解,她犯不著跟她計較。
上官琦倒是訝異,韓寧一直深愛著程致遠,程致遠也親口說過,韓寧對他來說很重要,在兩人結婚不足三年,生下女兒兩年之后,離婚?!
怎么可能?
“她不是很愛程致遠的嗎?”她狀若不明的問。
“聽說是程致遠要離,原因是韓寧一直專注自己的事業,不怎么理會孩子,程致遠出差都帶著女兒。”顧惜之前聽朱子橈略略提起過,韓寧這幾年一直放不開程致遠對上官琦曾經投落過感情的事,兩人一爭吵,她就以拍戲為名往國外跑。
她沒有說韓寧一直認為程致遠對上官琦余情未了,她也知道上官琦人在哪兒,因為希洙曾經在慕尼黑小鎮上見到過程致遠,而程致遠之后也時常會飛慕尼黑。
他沒有否認他去見過上官琦,他甚至還警告她,不準去打擾上官琦的生活,除非她想讓他真的去找上官琦。
韓寧深知這個男人說一不二的個性,她就硬忍著不敢去找上官麻煩,但是對上官琦的情況一清二楚。
韓寧是個驕傲的女子,她的確也有驕傲的本錢,她在別的男人眼里,風情萬種,魅力非凡,在程致遠這里卻得不到想要的全部,她當然不甘心。
兩人的爭吵越來越多,彼此身心疲累,終逃不過離婚的收場。
上官琦想起昨天在機場見到程致遠抱著女兒,心里也有些希虛:“昨天我在臺北機場見過他,的確好像是這樣。”
“你們見過?”顧惜訝異的問道。
“都見了。”這個都,包括左野磔。
左野磔和程致遠還是那樣,這兩個思想成熟行為幼稚的男人,用眼神廝殺對方。
“他前幾年一直在幫我。”可能是想彌補過去犯下的錯誤,往深一層來說,程致遠對她尚算不錯。
她想起幾年前在機場對他說的狠話,現如今想起來,也許是傷人了些。
“很難想像。”左野雨無法理解程致遠的感情。
他與朱子橈不同,他的感情表達是掠奪式的,不在意魚死網破。
朱子橈即便有時失去理性,最終還是能考慮顧惜的感受。
所以,她們這群人,都不太喜歡程致遠。
當然,撇開他做人做事的方式,他也算是個優質的男人。不過話說回來,沒有殺伐決斷的手腕,他又如何能夠操探幾百億美元的游資在金融市場上腥風血雨?
金融市場不講求手段只講求輸贏,沒有是非對錯之分。
“不難想像,愛一個人沒有理性可言。”顧惜嘆惜著說,她所擔心的事情是,如若程致遠真的離婚了,以他對小琦念念不忘的感情,會不會又弄出什么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