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雨當然能夠明白上官琦說吉岡優衣能夠理解她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吉岡優衣當時放手無望的單戀,只身一人遠赴他鄉,飽受情傷很難才能夠復元,她沒有對左野磔說實話,是因為受了上官琦的請求。
而之前,因為她的私下幫忙,發了一張照片給左野磔,讓左野磔放下一切追到內羅畢,從而引發一場東南亞金融風暴。
這件事,她多少有些自責的,如果不是她,后來的事情就完全不會發生。
再繞一圈回來,結果還是一樣,所以,吉岡優衣尊重了上官琦這一次的選擇。
左野磔三個月后再前往,她幾番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說出上官琦的下落,不過她有發郵件給上官琦,但上官琦已經不再使用舊郵件了,通訊中斷。
左野磔把目光從她凹陷的鎖骨里抽離,轉而看往她線條優美的側臉:“我去過非洲。”
“你去過。”上官琦清理完扎到肉里小刺,拿起棉花沾了消毒水給薇拉消毒:“會有點痛。”
從中文過渡到英文,切換自如。
薇拉點點頭:“沒事,我經常磕磕碰碰已經習慣不時受些皮外傷了。”
上官琦對她笑笑,扔掉棉球,轉眸對上左野磔深黑如海的眸:“你去過,但是如果我不想讓你找到,你一輩子都找不到。”
左野磔凝定眼神直視著她,而左野雨則是深深的看著她,上官琦沒再說什么,她利落的幫薇拉處理完傷口,邊把東西收撿回急救箱,邊說:“薇拉小姐今晚留在這里吃晚飯吧,試試地道的中國菜。”
“不,不用麻煩了,我回酒店隨便吃一點就好。”薇拉連忙謝絕。
“不用客氣,我也很久沒下過廚了,試試我的手藝。晚點我讓境生送你回去。”
左野磔一直沒說話,左野靖藤對意外讓薇拉受傷的事情很是過意不去,他也開口道:“就留在這里吃過晚飯才回去吧,你一個人,這么早回去也沒什么事做,陪老爺子我聊聊天。”
“就留下吃過晚飯再回去吧,反正我也要回醫院。”左野磔淡淡的邀請薇拉,他想看看,上官琦這么熱情好客,到底是有什么意圖。
上官琦能有什么意圖?她只是想找個機會,讓自己忙碌起來,再忙碌起來。
而已。
“那好吧,麻煩各位了。不過上官小姐,你手指上的傷口也要處理一下。”薇拉還記得上官琦被玫瑰花刺刺破了指頭的事。
“對啊,看我,都差點忘記了,小琦,來讓我看看。”左野雨經薇拉一提,這才想起上官琦手指受傷的事。
“爹地,媽咪的手指被花兒的刺刺破了手,流血了。”佩兒連忙復述現場。
左野磔的眼眸下指,看向她那修長的手指,沒發現傷在哪里。
“只是破了點皮而已,已經不疼了。”上官琦并沒有把手遞給左野雨看,而是提起急救箱,很熟稔的放回抽屜里。
手機鈴聲在開闊的空間里響起,上官琦轉過身去,她都不記得她的手機放在那兒了。
很平常的來電,大家都沒怎么在意,只有左野磔沉著眸看著上官琦從沙發的另一側過去接起。
回來后,沒多少人知道她的號碼,她原本以為來電的是顧惜或者是宇文風鈴,接起看到號碼后,才愣了一下。
“我出去接個電話。”她沒有當下接起,而了拿了,想走出去接。
“誰的電話?”左野雨平時是不會過問的,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隨口就問,上官琦回不回答都無所謂,她真的只是很順口的問了句。
上官琦抿抿唇,棱無兩可的笑了笑,拿著手機邊往外走邊接電話:“致遠。”
程致遠彼時正在酒店的會議室里,面前眼界開闊的幕墻打電話給她,他的智囊團還在緊張的會商之中。
“小琦,丹尼爾和蘭茜大嬸來了。”程致遠開門見山。
“他們?!”上官琦驚訝,怎么都來了?
“你告訴他們的?”上官琦本能的想到是程致遠讓他們來的,她的語氣有些微的改變。
程致遠冷眸凝了凝,望著東京最矚目的地標性建筑東京塔的頂端,淡冷的開口問道:“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一直都慣使骯臟手段?”
上官琦窒了下,意識到自己過份了,語氣緩和:“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們先是去了臺北,找到你家,你家人熱情接待了他們,并且告訴他你在東京,他們找了過來,韓寧告訴丹尼爾我剛好在東京,他剛才打給我了。你的電話,是你家人給他的,他給你發了短信,你沒回。他怕你不方便接電話。”
“你等等。”上官琦遂從耳邊拿下電話,快速點開收件箱查看。
果然是來了好幾條短信。
“我知道了。”她皺著眉一一看完,原來是她的不告而別,讓大嬸很難過,大嬸一直照顧佩兒到兩歲,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孫女,她很想念佩兒,和丹尼爾一商量,兩人就直奔臺北找她父親去了。
只是,爸爸怎么不給她先打個電話?
“你會去見他們嗎?”程致遠一只手插在褲袋上,一手手持電話,也不管身邊的部屬正在緊張商討對策。
T國他們失掉的前期項目,本來已經很可惜了,現在有了這么一個機會,當然要做到最好。
T國經財部總理已作出承諾,不會當場跟左野集團確定合作,會給他們程氏控股一個機會,如果他們開出的條件更接近他們的要求,那么這個大型的拓展業務,也不一定非跟左野集團合作不可。
上官琦眨眨眸:“我現在不能確定。”
“明天我上午有個會議,大約十一點前能完成,他們與我在我這邊見了面,你帶佩兒去見見他們吧,畢竟,他們對你也……”
上官琦想了一下:“我盡量。”
“好。”程致遠收了電話,回想起在醫院看見她的情形,半晌沉寂。
四年轉眼即逝,很多事情已經改變,很多格局也已經改變。
他們都經歷很多,也失去過很多,如果可能,彼此都可以嘗試重新開始。
江北別墅,他沒有給韓寧,韓寧唯一向他提出的要求是要這間別墅,他沒有給,她要可以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那怕是他所擁有的程氏控股的全部股份,唯獨是這座別墅不能。
兩人辦完離婚手續走出法院時,韓寧曾對他說:“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走這幢別墅嗎?”
他當時沒答。
“是因為我要把它從你的心底連根拔起,如果我得到了這座別墅,它,一定會從這世上消失得徹徹底底。”韓寧最后對他說完這句話后,退身就走掉。
她絕然而去,他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會充滿憤恨。
上官琦并沒有什么與眾不同,但是,他在市政廣場上的那場快閃當中第一眼看見她開始,就莫名被牽絆住了所有的目光,她的笑容照亮了他那顆陰暗的心。
只是這樣簡單的理由。就是某一瞬,你的世界突然撞進了某個人一樣,一下亮堂起來。
男人的感情,直接而直白,得不到的永遠都會想著念著,念念不忘。
江北別墅的花房還在,大嬸固定一周兩次前往打掃。花房請了兩個花王照顧,她離開后,花一直開得很好。
婚,他離了,弄得身心疲累,他想,如果再早一點離,他這一次會不會比左野磔早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問自己,沒有答案。
“程總,這部份如果再削減預算,可能會……”一個部屬拿著計劃書前來詢問,程致遠蹙著眉回過頭來,接過計劃書低眸看去。
……
上官琦與程致遠結束通話后,若無其事的回到起居室內。
左野磔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很靠近她放平板的那張矮桌上,薇拉正與佩兒玩著手指游戲,左野雨陪著左野靖藤聊天。
她把手機放回原位:“我去廚房準備一下,佩兒,你陪一下薇拉姐姐玩,好嗎?”
“好。”佩兒玩得正開心,薇拉在教她玩反手點指游戲,她一開始總錯,但后來就找到了規律,無論點那根手指馬上就能反應過來。
“誰的電話?”左野磔平淡的問了句。
“朋友。”
“你在東京有朋友嗎?”左野磔側轉著眸,看著她。
“顧惜不是我的朋友嗎?”上官琦迎著他反問。
這個回答,不算是撒謊,顧惜也是她的朋友。她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致遠的來電,她不想讓他知道。
“我先去廚房準備一下,煲湯需要一些時間。”
“小琦,這些事讓廚房的人來做就行了,你就別忙了。”左野靖藤是挺心疼上官琦的,她一直是他孫媳婦的最佳人選,他不心疼她誰心疼她,十幾歲就跟著磔,大學畢業就半嫁進來,至今連名份都沒一個。
“沒事,還是我自己親自動手吧,我喜歡下廚。”上官琦朝他笑笑,轉身走進廚房。
“小琦她是怎么了?”左野靖藤側轉眸問左野雨,他覺得很奇怪,小琦好像自早上從醫院回來后就變得很奇怪。
左野雨看了看哥哥,心里嘆了聲,對爺爺搖搖頭。
小琦被玫瑰刺刺傷了,雖然只是破了點皮,出了點血,可是她哥,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說失憶了,對人熱情不起來,沒法表達親昵。那就算是認識的人,也應該問候一下吧。
沒有。怪不得一直單著。
上官琦真的呆在廚房里一直沒有出來,左野磔有公事,左野雨帶著薇拉和佩兒去了游樂室,左野靖藤去了書房,倘大的空間內,只剩下工作狂人左野磔。
瀧澤把他需要的資料發了過來,也把現場談判的實況現場給左野磔發送要點。
左野磔幾乎一目十行的翻閱著相關的資料,等談判進行到一半時,他已經完全掌握了實際情況,但他沒有表決,只是覺得,對方遲遲不答應他們開出來的新條件,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他想了想,轉手去查最近與T方接觸的人員,當中果然有給程氏控股的中間人。
他當即給瀧澤發送了幾個字:“程氏控股。”
瀧澤跟了他很多年,很明白他這個時候發送這四個字過來是什么意思,他把左野磔的這四個字給了左野雅慧和木野望看,木野望起身離座,抱歉的跟與會者點點頭,轉出會議室去了另外一間小辦公室花費了數分鐘的時間調出一些數據。最終左野集團及時剎車,沒有把底牌亮出來。
談判一時陷入僵局,T方的人也暫時不敢把事情給黃了,他們還需要比對程氏控股方面的數據,所以雙方一致決定,明天再繼續商談。
左野磔處理的這件事情,是失憶后的第一件公事,可以說是很完美的。
左野雅慧甚至一度問木野望:“望,你確定磔他真的是失憶了嗎?”通過這件事看來,非常不像啊,沒失憶怎么可能知道作出這樣的策略?
“我不能確定,但是稚是腦外科權威,他的判斷不會出差錯。”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他為什么會知道程氏控股。”左野雅慧頗有疑問。
“我給他傳了相關的資料,他可能查看了。”瀧澤不意外,左野磔只是失憶,不是變傻,他的各方面才能還是撥尖級別。
加上,以前做過的事情,就算全忘記,再看一遍接收信息的速度也應該很快。
“這么多,他一下就看完了?”
“昨天回來就開始看了。”把公司一大堆資料堆在病房里,沒人來的時候就一直埋頭查看。可能是看到程致遠的程氏控股跟左野集團是宿敵,專門攻了一下,情況就比較了解了。
宿敵,真的是死也不會遺忘的感覺。
“我只能說,他真的是天生的商人。我突然懷念以前的他了。”雖然很忙,至少他還是那個精明而睿智的左野磔。
木野望笑:“慧姐,你回來一個月,就煩了?”
“我只是覺得,我不應該把磔的舞臺給覇占了,這里才是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