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等我過去,怎麼自己跑過來了。”他大老遠就看見原媛坐在崗亭旁,看樣子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
原媛看見他過來,於是站起來往前迎了幾步,鼓著臉頰埋怨,“你不是說兩三點就結束嗎,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說著拉過他的手腕,讓他看看腕上的表。
三點二一分。
“剛剛沒顧上看時間。”巖坤看了眼表,語氣平淡,頓了頓又接著道:“你就這麼出來了,也沒人看著你。”
他這話是說給原媛的,眼睛卻看著昂利。昂利心虛地目視地面,不敢應他的話。
原媛心裡清楚,偶爾的任性撒嬌一下可以,但要適度,一旦超出他的忍耐限度,無異於是在玩火。
她解下肩上的絲巾,將身上紗裙的全貌露出來,臉上展出甜美的笑容,“你看好不好看,和這條絲巾搭不搭,我想著先穿過來讓你看看,要是不好的話我再回去換。這是咱們第一次出去,得好好打扮一下,萬一要拍照呢。”
她穿著他剛給她買的裙子,頭髮也精心地梳起來,不像以前那樣散亂地披在肩上。
“不用換了,就這樣挺好的。”聽她這樣一說,他的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手掌撫在纖細的脖頸上,手指間飄來陣陣菸草味。
“還是把頭髮梳起來好看。”他微瞇著眼,像在細緻地欣賞一幅畫。今天這樣一打扮,眼前的人看起來有了不少精氣神兒,比起鬱鬱寡歡的模樣,他更喜歡生動活潑的她。
昂利跟在後面欲言又止,幾次想要說話,但看著他們相擁著走在一起,又覺得此時說這話有些不合時宜。
巖坤看他走在後面落得越來越遠,於是轉頭叫他,“昂利,你在後面幹什麼。”
“坤哥…”昂利支支吾吾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巖坤側身看著他,“有什麼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剛剛瑪玉小姐在院子裡大鬧一通,一定要見您,她說您要是不來她就繼續絕食,您看要不要…”昂利屏著口氣,一股腦兒地把話全兜出來了。
“隨她去吧。”巖坤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帶著原媛繼續往外走。
她覺得瑪玉的情況聽起來似乎有些嚴重,於是拉住身旁的人,“你真的不去看看嗎?”
巖坤摟著她的肩旁頭也不回地吩咐,“昂利,去備車。”
路上,車不緊不慢地開著,原媛喜歡趴在窗口處看外面的風景,所以巖坤把車窗全部放下來。
其實原媛有些不明白,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爲什麼要在陰天的情況下非去不可。
轉過幾條山路,隱約中似乎越過了一個山頭,眼前漸漸開闊起來。山路崎嶇,顛簸了一會兒,車慢慢停下來。
“到了,下車吧。”他輕輕拍拍伏在自己腿上的小貓。
剛剛車上搖搖晃晃,沒一會兒就搖得她犯困,不知不覺靠在他的肩旁上睡著了,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趴到了他的腿上。
“到了?這麼快…”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聲音還是沙啞的,巖坤輕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髮,“懶貓,你看外面。”
眼前一片汪洋花海猶如鋪展開的絕世油畫,殷紅嬌豔欲滴,杏色明媚燦爛,風撫過花浪帶起層層漣漪,頭頂烏雲壓境,兩者一結合,竟有一種壯麗的美感,原媛不由得看呆了。
“看這。”巖坤靠近她的臉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咔嚓”一聲,他按下自拍鍵,兩張表情迥異的面孔被框在照片中,永遠定格了下來,定格下來的還有他難得的笑意。
她不知所措地愣了愣,又看向面前一望無際的花海。
“喜歡嗎?”巖坤看著她問。
“真美…”原媛呢喃著,渾身上下卻涌上一陣寒意。
“這是我新建的一處鮮花莊園,面積有上萬平,物流渠道已經打理好了,每年貿易額少說也有八位數,你要是喜歡,送給你。”他斜靠在車旁,慢慢地說著,昂利遠遠地站在後面,那個距離剛好只能看見卻不能聽見。
原媛緩了緩,轉過頭看著他,等著他說完後面的話。
“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只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仍是散漫隨意的語氣。
原媛渾身冷意更濃,甚至覺得眼前這片絢爛的花海中極有可能藏著無數朵罌%粟花,它們一聲聲召喚她,美妙卻致命。
“那瑪玉…”原媛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關她什麼事?”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她擡起頭,皺著眉問他,倒真有幾分情人間質問時的模樣。
巖坤一字一句道:“我從未說過要娶她,也從來沒有過未婚妻。”
原媛心裡冷嗤一聲,面上卻開起玩笑,“巖先生,您這是在跟我表白嗎?”說著走近花田,彎折下一朵正綻放的象牙色鮮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他今天難得的好耐心,憑她玩笑戲耍也沒有絲毫的不悅。
原媛賣了個關子,一本正經道:“這事…我得想想。”
巖坤正欲開口,遠方突然傳來陣陣雷聲,一道道閃電隨之而至,沉悶了一天的雨終於要下下來了。
“咱們先回去吧。”原媛手裡擎著鮮花,小跑著到他身邊,說話間,豆大的雨點劈劈啪啪地落了下來。
巖坤點點頭,朝昂利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開車,兩人便坐進了後座。
等車駛離莊園時,雨已經下得非常大了,車前擋風玻璃上雨水如注,模糊了視線。
原媛見他露出的手臂處沾上了雨點,於是解下絲巾幫他擦乾。
“你這算是答應了嗎?”他已大概看出了她的態度,但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嗯。”原媛一面幫他整理好衣袖一面點點頭悶聲應允。
“真的?你答應了?”他又驚又喜,一時按耐不住激動,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好在他這輛是商務車型,後座空間比較大,他這樣抱著她前面的空間還綽綽有餘。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原媛立刻窘得臉通紅,掙扎著拍打他的胳膊,又害怕昂利看見,只敢低聲說。
他乾脆上前封住她的脣,細細地品味著味道,直到她慢慢安靜下來,一起跟著他的節奏。
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不離開…”
這一吻太過綿長,結束時她感覺頭暈目眩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卻一臉饜足地看著她,眼中跳動著炙熱的情緒,原媛趕緊側過臉不再看他。
天色很快昏暗下來,外面雨勢依然不減,回程的路似乎變得更加漫長。
“你想家嗎?”原媛正看著外面的枝葉被雨水拍打的低垂下來,忽聽到身旁沒來由地響起這樣一句。
她慢慢收回目光,現在快十一月中旬,兩個多月了。這兩個多月她與世隔絕,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擔驚受怕,如何能不想家,她不敢想象這數個月的時間父母是怎樣度過的。
原媛看了看他,又轉頭看向窗外,默默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她無法撒謊。
“要是想家的話,我把你父母接過來,他們現在退休了,住過來也方便,你們可以先住在渠儒山莊,如果不喜歡住在這,出國也可以,泰國、歐洲、北美,那邊都有我的房產,你隨便挑,要是覺得都不好,另外置辦也可以。”他輕輕握著她的手,指間摩挲在她光滑的手背上。
她擰著眉背對著他,想來他早已將她調查得清清楚楚,不然怎麼知道她的父母已經退休。
原媛搖搖頭,“算了,他們出國會不習慣的,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她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車開進了寨子,停在原媛房間前的院子裡。
“身上都淋溼了,回去先衝個澡,一會兒我過來和你吃晚飯。”房檐下的雨滴不慎落在她身上,他一邊幫她擦掉一邊叮囑。
原媛應了聲好,用絲巾也幫他把胸前的雨水擦拭掉。汽車發動的聲音很快就聽不見了,她也轉身往房間走。
突然,一顆石子擊中她的後背,力度不大,卻格外精準,她以爲是有人惡作劇,於是回頭查看,身後卻空無一人,剛剛巖坤走的時候也讓昂利跟著去了,所以長廊上除了她,並沒有其他人。再看看四周,除了走廊口處的守衛,其餘地方空無一人。
院子裡經常有孩子玩,也許是他們不小心扔過來的,於是她沒當回事,繼續往前走,哪知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又飛來一顆石子,她左右看了看,仍然沒有人,這下她才發覺不對。
外面雨下得大,應該不會有孩子在外面玩,守衛更不可能朝她扔石子。她走到長廊邊上,朝外瞻望了一會兒,又仔細環顧了四周,沒有任何異樣,就在她準備回房間的時候,廊旁的樹坑內,一片芭蕉葉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