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嗒，滴滴-嗒嗒……
滴滴……
滴滴嗒、嗒嗒、滴滴-嗒嗒……
……
“聽風”是一個枯燥無味的活兒，只有耐得下心的人才能做，沒有耐心的人，即便有再高的天賦，只怕也難出成績。
羅耀連續聽了有一個星期了，耳朵都被耳機夾的疼了，一睡覺，腦子里全部都是“滴滴嗒嗒”的聲音。
有時候睡著睡著，突然爬起來帶上耳機又聽上一段。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于，在這一天的深夜，他捕捉到一個信號，一個讓他耗費了十多天才找到了的熟悉的信號。
“林淼”的第三部電臺還在江城境內，而且啟用了。
羅耀迅速的記下發射頻率和電文。
沒有密電碼，電文暫時破解不了，但可以跟其他電文做一個參考，一般這樣的通訊密碼，前后還是有規律可循的，甚至就是一套編碼程序過來的，就是稍作改變而已。
第二天一早，羅耀就把宮慧從床上叫起來。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林淼’的第三部電臺還在江城內，昨天夜里它被啟用了，是首次啟用，還是之前已經啟用，是我們沒有發現，暫時還不知道，你把這個頻率馬上交給老唐，讓他安排偵聽設備，日夜監聽這個頻率，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你找到了？”
“嗯，換了個發報員，手法有些生澀，差點兒就讓他蒙混過去了。”羅耀嘿嘿一笑，“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錯的，林淼果然還在江城。”
“我馬上過去。”宮慧剛好坐起來，忽然發現，這是在自己房間，而且好像自己就穿了一件小衣服。
“啊……”
“我什么也沒看見……”
“姓羅的，你等著。”宮慧氣呼呼的坐在床上，咬牙切齒，望著羅耀的狼狽的背影，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羅耀心虛的吐了一口氣，還好，不要我負責。
……
“我找到了。”
“嗯，費了我大的勁兒，終于還是讓我把它給揪住了。”找到日諜的隱藏電臺，羅耀當然第一時間來找老吳，把這個好消息與他分享。
老吳自然很高興，他現在跟羅耀是一根繩子上的兩只螞蚱，雖然這個比喻有點兒不恰當，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別得意，這萬里長征才走了第一步呢，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看能不能先確定這部日諜的地下秘密電臺的位置，監視起來，不動它，圍繞電臺做文章。”羅耀想了一下道。
“這日本人可是受武士道精神的洗腦，就算是被捕，也不會輕易招供，我們的部隊在戰場上就沒抓到過日軍的俘虜，他們寧愿自殺，都不愿意投降，這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對手。”老吳給羅耀倒了一杯水道。
“嗯，這樣的敵人如果不一次性將他徹底打趴下，恐怕日后還會麻煩不斷。”羅耀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很認同。
“上級暫時還沒有任務給你，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就好了，情報方面，留意一下就可以了。”老吳道，“另外，我這里，你也別常來，免得被發現，你身邊那個叫宮慧的女子，過去在北平可不簡單。”
“嗯，那我有事如何找你？”羅耀當然知道宮慧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不然怎么總對她保持心理戒備呢。
“你現在掩護身份不是上智中學高中部的數學老師嘛，我女兒今年下半年念高一，就在上智中學，你把她安排在你班上……”老吳忽然道。
“你把嫂子接來了？”羅耀大吃一驚。
“我這有錢的老板，不嫖不賭的，長期單身也不合適，組織上考慮我的工作并不太危險，加上跟你嫂子也分開多年了，所以，就同意我把她們娘倆接過來。”老吳道，“放心吧，你嫂子黨齡比我還長呢，小雨這孩子也懂事，就是以前在鄉下，這到了省城的學校，就怕跟不上。”
“沒事，我來安排。”對羅耀而言，這只是小事一樁，自家的孩子，那不是能幫則幫。
“你嫂子和小雨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身份對她們來說，也是絕對保密的。”老吳道，“當然，你嫂子在來之前去晉中受過訓練了，知道這里面的利害關系。”
羅耀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嫂子學過電訊嗎？”
“好像學過，具體我還得問她。”老吳想了一下道。
“如果嫂子學過電訊，我想給咱們弄一部電臺，以后，咱們可以直接通過電報跟上級聯系，這樣可以避免跟交通員接觸傳遞情報中暴露的幾率。”羅耀道。
“你能搞到電臺？”
“這個對我并不難，我只要報廢一些元器件，那攢一部電臺來，并不難，不過，要做的不讓別人察覺，這得慢慢來。”
“不急，你慢慢攢就是了。”老吳很心動，這要是有一部電臺的話，那跟上級聯系起來不但方便，而且更加快捷，最重要的是，也更為安全。
“現在還喝酒嗎？”
“不多，偶爾喝點兒，主要是頭不那么疼了，只是有時候還想著點兒，就是煙戒不了了。”
“那就少抽點兒，要不要我給你拿兩條？”
“不用了，我自己備著呢。”
“那行，我就不留你吃飯了，你也不方便在外面呆太久。”老吳提醒道，“你跟那個宮慧，注意保持距離，她很早就加入特務處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老吳的提醒是善意的，要不是老搭檔，警覺性高，是不會提醒他的。
……
宮慧回來的時候，羅耀已經做好了三菜一湯，準備洗手吃飯呢。
“回來的剛好，洗手，過來吃飯。”
“油燜大蝦，還有紅燒牛肉，老秦，咱家不過日子了？”宮慧吃驚的望著桌上的兩道硬菜。
“找到日諜這部秘密電臺，不值得慶祝一下嗎？”
“我給你拿酒去？”
“不用，中午不喝酒。”羅耀擺手道，“一會兒，下午咱還的出去，一身酒氣不好。”
“下午干嘛去？”
“下午茶。”
“你這都快跟人家老慕稱兄道弟了，怎么的，你還真想跟他做朋友？”宮慧不解的問道。
“查到那個大川了嗎？”
“你不說我還把這事兒給忘了，老劉說，他跟蹤過你說的那個暮色咖啡屋的那個侍者，這家伙十分機警，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所以，不敢跟的太緊，不過，這些日子，他就跟一個人見過面，這個人可能就是那個大川，不過他現在換了一個名字。”宮慧站起來，走回自己屋內，取出一個信封來，放到羅耀跟前，“老劉讓我給你的。”
“什么時候給的？”羅耀微微一皺眉，有些不悅，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到現在才說？
“昨天，你早上來這么一出，我一著急出門，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宮慧解釋道，“這不剛想起來了嘛。”
羅耀臉色稍霽，信封里就兩張照片，兩張都是側臉，一個是站在公共電話亭邊抽煙的，還有一張是坐著擦鞋的照片。
雖然羅耀不太記得當初那個侍者的臉，但是這個側背面他還是有印象的，就是暮色咖啡屋的那個跟吉田對過話的侍者。
“老劉說，這個大川現在跟一個皮具商人做事兒，就是第一張照片他身后那個戴帽子的矮個兒胖子。”宮慧道。
“哪個？”羅耀拿起第一張照片，問道。
“這個，右手帶著大金戒指的這個。”宮慧手一指在大川身后不遠處，一個身穿花格子西服的低著頭的中年男子，右手無名指上確實戴著一枚很大的戒指。
“老劉有沒有查這個人？”羅耀問道。
“當然了，如果大川跟吉田一樣，也是‘河童’小組成員，那這個皮具商人就很可疑了。”宮慧道，“或許，這只是他來利用掩護身份，但只要有任何一個疑點，那自然都不能放過的。”
羅耀點了點頭，光看照片看不出什么名堂來，還是等劉金寶的調查結果吧。
“馬世清和克里弗那邊怎么樣？”
“第二份情報已經順利的出手了，現在克里弗可算的上是江城地下情報界一個新星。”宮慧道。
“讓馬世清他們小心點兒，咱們的計劃是秘密的，可不能讓稽查處和戰區司令長官部的情報部門給發現了。”羅耀提醒道。
“放心吧，就算有什么風聲，我們也會第一時間知曉，這警備司令部稽查處是江城站的人，至于戰區司令長官部那邊，防諜工作，也是由調查室完成，馬世清所在的二科設有防諜小組，他自己就是防諜小組的組員。”
“這兩次情報背后的買家調查清楚了嗎？”羅耀問道。
“第一個跟克里弗一樣，是個二道販子，他拿了情報后，轉手賣給了一名木材商人，這名木材商人的身份已經確定，是潛伏江城的日本特工瀨谷，代號：田鼠，第二個份情報對方提出蒙面交易，顯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馬世清他們沒敢有任何的動作，怕驚著對方，所以暫時還不清楚與克里弗交易的人是誰。”
“花貓呢，他有啥消息？”羅耀點了點頭，馬世清沒有跟蹤是對的，一旦被對方發現，那就功虧一簣了。
“他說，克里弗的私生活還挺爛的，除了每天晚上出去喝酒，還去那種地方。”
“他有固定的女伴嗎？”
“沒有發現，他還勾搭上一個檢察官的老婆，在那個檢察官家里過了一.夜。”宮慧惡心的說道。
“那個檢察官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吧？”羅耀一聽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