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戰(zhàn)船從遠處快速地駛了過來。中間一艘是可以容納五百多人的樓船,另外幾艘是船舷兩側(cè)裝有火炮的大翼。
這個世界雖然有著奇妙的機關(guān)術(shù),但在對火藥的應(yīng)用上有著明顯的欠缺,火炮不但笨重,而且其作用也僅僅是利用火藥把石彈轟出去,在戰(zhàn)場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在海戰(zhàn)中,倒是經(jīng)常被安置在戰(zhàn)船上,一炮轟出,可以把敵人的戰(zhàn)船轟出洞來,不過除非是剛好轟中最重要的部位,否則很難直接把敵艦轟沉,所以,就算有火炮,最后決定勝負的也還是白刃戰(zhàn)。
真正有強大殺傷力的其實是延維族的轟雷,不但射程遠,可連發(fā),轟炸的范圍也不小,但轟雷所使用的似乎并不是火藥,而且其制造工藝也是延維族的不傳之秘,根本沒有普及開來。
我騎著騏麟。飛在云端之上,張蓮為了方便戰(zhàn)斗,也早已換上女生衣裳,用天玄百變圖變出翅膀。
春、夏、秋、冬四女各自領(lǐng)著一隊玄鳥兵,潛伏在烏云里。
眼看這些戰(zhàn)船已進入埋伏,先是張蓮召出紅靈朱鶩,紅靈朱鶩挾著烈焰朝樓船沖去,轟然一聲,將樓船撞得火光一片,緊接著就是亂箭齊飛,一支支爆裂箭呼嘯而下,射在戰(zhàn)船上,直炸得轟聲不斷,一艘大翼直接被炸沉,其它的也好不了多少。
那艘樓船卻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雖然起了火,卻沒有馬上沉沒,一些女海盜和帶翼的妖族想要飛上夜空進行戰(zhàn)斗,卻被亂箭紛紛射落,張蓮的紅靈朱鶩更是來回攻擊,將許多海盜卷入火海。
一只幻獸沖天而起,幻獸背上坐著一個手持巨斧的熊人。巨斧不斷劈出斧風,射向他的爆裂箭還未接近,就被他劈飛,在他周邊不斷炸響。
“公野善!”我大喝一聲,縱身而下。
七星劍驟然一揮,將所有的月光全都扯了過來。天地齊暗,只余下一縷劍光將熊人隱隱照定。
熊人怒吼一聲,也從幻獸背上躍起,朝我倒迎而上。
劍斧相交,精光四射。
公野善的斧頭硬生生碎散開來,被我一劍破入胸膛,往下墜去,又被幾支爆裂箭追上,炸成血雨。
我倒飛回騏麟背上,繼續(xù)往下方看去。
紅靈朱鶩沖天而起,再直落而下,將樓船直接撞垮。
就在這時,樓船中央處突然出現(xiàn)一團黑霧,有什么東西纏上了朱鶩,將它咬得支離破碎,消失不見。
那黑霧沖上云端,四處亂咬,被它咬中的玄鳥女兵立時香消玉殞。
春夏秋冬四女趕緊讓玄鳥兵團散開。
我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只巨大的九頭怪鳥,九只腦袋猙獰丑惡,又俱都涎著血水。
兇獸“姑獲”!
九頭鳥的背上。站立著怒發(fā)沖冠的血海龍王。
“龍王,”我微笑著,“公主可是親口說過,要把你的腦袋掛在城頭上的,你怎么就這樣跑了?”
血海龍王沉聲道:“你怎么知道本王一定會路過這里?”
我淡淡地道:“這種事,龍王就沒必要知道了。”
血海龍王又驚又疑地環(huán)視一圈,沉默半晌,突然大喝道:“連翹,出來。”
下方傳來笑聲:“龍王是在叫我么?”
幻獸鯤鵬從海底飛出,在它背上立著兩人,一個是成公智瓊,一個是那用箭射過我的青衣女子……付連翹。
與此同時,幽幽也從海底飛了出來,在她手中提著兩顆腦袋:“云哥哥,這家伙想從海底逃走,被我給殺了。”
雖是兩顆腦袋,卻是一個家伙……“嘲風”諸龍婆。
諸龍婆乃是延維族的蛇人,腦袋自然是兩顆……不過,幽幽同學,殺了就殺了,用不著把它的腦袋提來吧?
血海龍王看著付連翹和成公智瓊,怒道:“你們兩個賤人……”
付連翹冷笑道:“龍王有資格說我們么?”
血海龍王怒視著付連翹:“青璇本就提醒過我不要太相信你,我卻沒有聽她。我對你如此之好,便連此次出征,也將你帶在身邊,你為何竟要背叛我?”
付連翹面無表情地道:“龍王你也只是說得好聽,你之所以沒有聽青璇的話,疏遠于我,也不過是因為我甘愿任你欺辱。又懷了你的孩子罷了,否則龍王手下那么多人,又哪輪得到我來補上妖姬之位?便是青璇,她也只是擔心我會成為另外一個龍王夫人,如果不是擔心青璇會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又哪里會將我?guī)г谏磉叄俊?
血海龍王冷然道:“你今天出賣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付連翹忽地撕開胸襟,露出上身,身上滿是鞭傷與灼痕,她厲聲道:“也沒有什么好處,只是可以不用再受你污辱,如此而已。”
付連翹身上傷痕之多,讓人觸目驚心,同時也讓張蓮和幽幽等人義憤填膺。
原來這位海上霸主,竟是喜歡玩性虐的么?
血海龍王哼了一聲:“就算本王以前對你不好,你既有了我的骨肉,難道以后我還會虧待你不成?只要跟在我身邊,本王的富貴,自然也有你的一分,你又何必去和別人一同害我?你既然如此恨我,那又何必忍到現(xiàn)在?”
付連翹面無表情地道:“就是因為有了身孕,我才沒辦法再忍下去,不錯。我原本是懷了你的骨肉,但是……”
她突然摯出短箭,一箭刺入腹下,帶出血光,同時厲聲道:“現(xiàn)在沒有了。”
她自傷其腹的突然舉動實在是出人意料,成公智瓊趕緊將她扶住。
血海龍王勃然大怒:“賤人!”
九頭鳥同時發(fā)出嘶叫,血海龍王怒不可歇地沖向付連翹和成公智瓊。
張蓮抓著雷神錘疾沖而去,嬌聲道:“你的對手在這里。”
血海龍王摯出一柄關(guān)刀,雷霆般擊向張蓮。
勁氣狂卷,天昏地暗。
血海龍王雖然強悍,但張蓮手持雷神錘。揮舞之間霸氣四溢,電閃雷鳴,再加上玄鳥兵團以利箭對張蓮進行支援,幽幽也用出奇門九字訣幫她,一時間,她與血海龍王殺得難分難解。
雖然如此,血海龍王終究不愧是海上霸主,實力強悍,再加上他所乘坐的兇獸“姑獲”,竟讓人拿他毫無辦法。
我縱身而起,劍光劈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知道再戰(zhàn)下去,自己勢單力薄,有敗無勝,血海龍王厲喝一聲,姑獲鳥沖天而起,拍出漫天黑羽,再快速地飛往天際,幾名玄鳥女兵想要攔截,卻被姑獲鳥逼退,根本無法攔住。
我哪里肯讓他就這樣逃回北海?乘上騏麟直追而去,姑獲鳥快得驚人,騏麟?yún)s也絲毫不慢,沒過幾下,竟將其他人甩得遠遠的。
能夠追上來的只有張蓮。
隨著身邊綠痕閃過,我看到碧靈巫蠖一下子就竄到前方,截住血海龍王,張蓮立在碧靈巫蠖背上,雙錘接連轟向血海龍王。
糟了,這丫頭沖得太急了。
血海龍王狂笑一聲,關(guān)刀閃電般破入張蓮雙錘,劈在她的胸口。
張蓮卻也狠狠地給了他兩錘。
血海龍王噴出鮮血,張蓮亦是慘哼一聲,碧靈巫蠖消失不見,她的身子也向下拋飛。
我騎著騏麟就要向她沖去,她卻在下方?jīng)_我叫道:“我沒事,不要讓他逃了。”
我看到她臉色蒼白,嘴角溢血。雖然急拍翅膀,卻無法止住墜勢,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雖然如此,她的外衣碎裂,卻有一件貼身的衣裳完好無損,分明就是華陽七寶中的天蟬衣。
知道這丫頭雖然受傷,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我才放下心來,又看到血海龍王越逃越遠,只好先拋下她,往血海龍王緊追而去。
姑獲鳥飛得太快,這樣下去根本無法追上,我突然大叫一聲:“龍王,知不知道付姑娘為什么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殺了?因為她不想讓那孩子看到他有個只知道逃跑的爹,那么多人都被你的愚蠢害死,你居然也有臉逃?”
血海龍王身子一震,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你現(xiàn)在還有資格叫龍王么?”我笑道,“就算回到北海,你又還能做什么?青璇靠著她的魚龍之舞,隨便扶持一個人來,就可以讓他繼續(xù)當龍王,你還是留在這里做一只掉腦袋的泥鰍吧。死在這里,在你那沒出生就死掉的孩子眼中,你他媽至少還是一個英雄。”
“放肆!”血海龍王怒極,驟一轉(zhuǎn)身,不顧一切地騰身而起,關(guān)刀如霹靂般朝我斬來。
看著那破空而下的刀光,我冷冷地道:“龍王……你中計了。”
騏麟突然一轉(zhuǎn),往下一竄,讓血海龍王這勢不可擋的一刀斬了個空。
姑獲鳥想要飛過來接住血海龍王,卻已太遲,血海龍王身子失去平衡,往下一落,我馬上就翻身而起,七星劍劃破虛空,在夜色間旋出詭魅的色彩。
血海龍王大駭之下,直往下墜,卻根本無法躲過劍光,只能以關(guān)刀強行擋來。
七星劍劈在關(guān)刀上,真氣噴薄而出,原本就被張蓮用霸氣轟了兩錘的他如何還接得下來?立時間,關(guān)刀破碎,鮮血狂涌……他的腦袋被我一劍削了下來。
任由血海龍王的身體往下落,我乘著騏麟,伸手一抓,將他那死不瞑目的腦袋抓在手中。另一邊的姑獲鳥慘叫一聲,墜向大海……主人一死,又沒有血脈延續(xù),幻獸也會跟著死去。
難怪付連翹自殘的那一箭對他的打擊如此之大,敢情被北雪若樺殺死的那個,是他唯一的兒子?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付連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脈?
嗯……不過這樣的話,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對頭的樣子。
算了,反正這家伙已經(jīng)被我殺了,其它事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想。
提著血海龍王的腦袋,我讓騏麟掉頭飛去,卻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太對勁……玄鳥女兵們在海面上到處飛翔,成公智瓊也借著水遁躍入海中,她們像是在搜尋著什么。
“云哥哥……”幽幽臉色蒼白地向我飛來。
“出了什么事?”我看著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張蓮呢……”
“她,她被人抓走了……”
……
張蓮失蹤了。
我和成公智瓊、幽幽等人在亂蝶島附近四處搜索,卻怎么也無法找到她的身影。
據(jù)幽幽所說,在張蓮墜向海面,我往血海龍王追去的時候,從海底竄出一條彩帶,把她給纏了進去,等幽幽她們追下去時,底下精光一閃,張蓮就失了蹤影。
照這樣看,抓走張蓮的顯然是某種陰陽術(shù),但問題是,還有誰在這附近?
我看向成公智瓊:“難道是盧眉娘?”
雖然很少看到盧眉娘使用巫術(shù),但她畢竟是芮姥姥的徒弟,會一些飛天遁地的術(shù)法也不奇怪。
成公智瓊搖了搖頭:“我剛才問過連翹,盧眉娘并沒有上船,戰(zhàn)敗后,她就不知去了哪里。”
騎著騏麟落在礁石島上,我看到付連翹捂著小腹坐在那里,冷汗直流,擔心地問了一句。
她看著我手中血海龍王的頭顱,緩緩地道:“我沒事。”
幽幽飛落在我身邊,問:“云哥哥,現(xiàn)在怎么辦?”
雖然殺了血海龍王,但張蓮卻被人抓了,我哪里能夠就此離去?但問題是,就算想要找她,大海茫茫,又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們該上哪去找?
這時,付連翹低聲說道:“我大概能夠猜到她是被誰抓走。”
我問:“誰?”
付連翹抬起頭來,看向遠處:“這里已是覺海邊緣,在這附近,只有一股勢力……”
我猛然醒悟過來:“覺海赤凰宮?”
“嗯,”付連翹說,“抓走她的,應(yīng)該是赤凰宮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看向大海,“我們只要在這里等著就可以了。”
成公智瓊問:“為什么?”
“花柳姑想要殺的人是我,”我說,“那個傻女人認定是我殺了她兒子,如果真的是她抓走張蓮,那她必定會用張蓮作籌碼,想要我自投羅網(wǎng)。”
話才說完,遠處的海面上騰起一片海浪,浪花上立著一個手持花籃的小女孩:“赤凰宮弟子花小枝,奉宮主之命前來求見云諾公子。”
果然是說來就來,看來我們剛才與血海龍王之間的沖突,早已被赤凰宮的人看在眼中。也是我太過大意,沒有想到有人在暗處窺視,才會讓被血海龍王劈了一刀,身受重傷的張蓮給劫了去。
我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那小女孩背后竟然沒有翅膀,心生詫異,赤凰宮明明是人族中的江湖門派,沒聽說它跟夜叉族有什么瓜葛,為什么竟會有個夜叉族的女弟子?
我看著花小枝,道:“我就是云諾,你家宮主有什么話要說?”
花小枝在遠處說道:“宮主說,云公子若想要回你的同伴,就請帶著幻獸麒麟,獨自一人前往赤凰宮,若是發(fā)現(xiàn)有人跟隨,宮主必定讓那女子死無全尸。”
我怔了一怔……不讓其他人跟隨,這一點是當然的事,但為何卻指定要我?guī)削梓耄?
“東郊獲麟,王者有出”,麒麟轉(zhuǎn)厄為祥的能力并不是什么秘密,花柳姑既然要殺我,那應(yīng)該禁止我?guī)削梓氩艑Α?
心頭快速地動著念,我笑了笑:“知道了,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去。”
成公智瓊道:“云諾……”
“不去也不行啊,”我回過頭來,對她苦笑,“難道我還真的不管那丫頭死活?”
成公智瓊低聲道:“但你這樣一個人去赤凰宮,和送死又有什么區(qū)別?且不說那里必定陷阱重重,就算花柳姑不設(shè)陷阱,只以蓮姑娘的性命要脅你,要你自殘或是自盡,你又能如何?”
春采桑桑落了下來,道:“云公子,我們與其受人要挾,不如就這樣殺入赤凰宮去,救出蓮小姐。”
“你們想得太多了,”我笑道,“花宮主也不是壞人,我只要去跟她擺事實講道理,讓她知道她兒子的死跟我沒啥關(guān)系,她一定會放了張蓮的。你們就先把付姑娘送回微城,讓薇薇替她治療傷勢,我和張蓮很快就會回來的。”
春采桑桑急道:“但是……”
我壓低聲音,說:“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們就算這樣殺上去,她也會先害死張蓮再跟我們交戰(zhàn),如果張蓮死了,那就算殺了花柳姑、掀了赤凰宮,又有什么用?你們也沒必要等在這里,花柳姑必定派了人在附近監(jiān)視你們,你們留在這里也做不了什么,只要讓幽幽一個人留下就夠了。”
幽幽低聲說:“云哥哥,我該怎么做?”
我往花小枝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幽幽,你相信我么?”
幽幽說:“嗯。”
我繼續(xù)說:“就算把心交給我也沒關(guān)系?”
幽幽說:“嗯。”
春夏秋冬四女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有些莫名其妙,成公智瓊則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心有靈犀”已經(jīng)完成,我把要做的事通過心靈感應(yīng)告訴幽幽,與此同時,我悄悄地將摩羅真氣釋放而出,一陣海風刮過,直吹得人人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