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虎的臉色在綜合廳里白色的節能燈照耀下顯得蒼白.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黑蘿卜'那一只黑得油亮了的鬼爪正扣住他的腦門,像一只從地獄闖出來的惡鬼,正準備抓一個活人回去抵命,交差!
邱虎的神智漸漸恍惚......‘黑蘿卜’的指尖扣緊了他的腦門,像是要把他的靈魂從他的軀殼中剝離出來,把‘他’,從他自己的肉體里面給硬摳出來!
五指利爪,森然,尖銳,并且陰冷,他可以感覺得到那五只利爪像是貓類或者鼠科的爪子,一下子就刺破他的頭皮,他的頭皮在無法抗拒的利爪下破裂,他頭部的毛細血管也開始流血------可是!他偏偏就感覺不到疼痛!五只利爪扣向頭部,他全身的神經應該都放棄了本職工作,全體關注腦門上的異變,可是,他就是感覺不到那五只爪子的陰冷,也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疼痛!
自己是麻木了么?
也許,那五只利爪真如黝黑鬼蜮里伸出來的那樣,有零下數十度乃至零下百多度的低溫,瞬間就可以麻木掉他的神經?
又或者,鬼爪上攜有地域里千多年萬多年前的超變.態的細菌?這些細菌自‘黑蘿卜’的鬼爪進入邱虎的身體,在他的身體里肆虐,一瞬間就叫停了他全身的神經反應?或者,是截停了他的神經中樞與他全身神經組織和毛細神經之間的聯絡?
恐懼,頭皮發麻,心跳加速,幻聽,毛骨悚然......這些名詞,這些個感覺,都應當在邱虎的身上出現。可是,他沒有,他沒有任何感覺,沒有這理所應當出現的其中任何一種感覺。他甚至想到‘感覺’這個詞,曾經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但現在,卻怪誕地不再為他所有!
他,只感到空虛,無力,無助,無處著力!
盡管,邱虎是知道自己的雙腳的的確確是正踩在這個星球上面的,自己的身體亦沒有在外力的作用下漂浮在半空。可是,他明明就是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腳,雙臂,手,身體,腦袋,眼睛,呼吸,以及心跳......他好像身在一個虛無的空間里,比在水世界里更不知所措:在水中,他至少可以選擇上浮,或者是喝了半肚子水,下沉!
無力,無助......邱虎很想再度抓住自己的軀殼,很想指揮著自己的靈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軀殼里原來的地方,可是,他就是不能夠!
“嗬嗬!”
“嗬嗬......嗬嗬嗬......”
一陣森冷的笑聲忽然響起,笑聲,是從‘黑蘿卜’萬圣節南瓜似地大嘴里飄出來的,笑聲中間,甚至奇怪地有一些灰白色的雪花飄出!
邱虎看著‘黑蘿卜’的鬼臉,聽著他難聽的鬼笑聲,卻有了一絲高興。他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又擁有了------“感覺”!邱虎的心也幸福地跳了一大下!
可是心跳之后,邱虎徹底失望了......
他只有選擇面對殘酷的現實!
他聽見......那一下心跳,好像隔壁房間里響過的一下鐘表的聲音,遙遠,而不真實!
邱虎在訝然之余,仔細打量四周,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世界。然后他就徹底失望。
他看見‘黑蘿卜’,也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他所見的自己是兩個,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自己的軀殼。現在所見的自己和所見的‘黑蘿卜’,竟然已經不再是真實的自己和真實的‘黑蘿卜’,僅僅是兩個離開了軀殼的靈魂------幽魂!
惡寒......
現在,他的靈魂和‘黑蘿卜’的靈魂正置身于一個灰黑色的空間里,空間并不很大,但是容納他倆顯得空蕩......這個空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像......一個半球,像錢自通曾經的那間露天觀景臺,也有點像是大洋海底世界里的那一間廳子。
我X!邱虎暗暗罵了一句:老子,大概是被這鬼東西整的靈魂出竅了!
“不錯!”‘黑蘿卜’的說話聲在邱虎念頭一閃的同時響起,這回牠竟然連嘴也沒有張,牠的聲音就在整個空間里回蕩開來,悶沉,陰冷,回音悠長......
邱虎一怔!心念電閃下,他想到了------這個異度空間可能是和錢自通的露天觀景臺一樣樣的,可以解讀身在其中的人的思想!一念之下,他馬上張口,說了一長串可能連他自己也無法解讀的話......
“錯你姆個HAIR,丟內澇姆,法克油姐妹,巴格油上八下九十八代!丫的你一個人DIE就行了,你瞧瞧你自己,翹得這個糗樣,以后給你燒紙上香的人都會嫌你!算鳥算鳥,我說那誰誰誰,你在我手下也有段日子了,死就死了吧,你安心地去,你那八十的老母七個月大小還未投胎的孩子,在你老丈母娘肚子里還未面世的媳婦,我就勉為其難地一并替你照顧了,保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吃香的喝辣的,享盡人間之福,我再向市**申請一下,給你的遺體遷去烈士公墓里住著,供萬人奉養著,這樣子你可以安息了吧?滿意了吧?滿意了,你就趕緊地撒手西去,趁著天還沒大亮趕緊找個好人家去投胎,快點,快去啊!”
試了試自己靈身的口舌還管用,邱虎馬上賣了一番嘴皮子。鬼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說的全是鬼話,可是跟鬼說話,能正兒八經地說么?若不忽悠鬼,人家鬼說不定還以為人,都是腦殘的呢!
......
忽悠了一回,邱虎暗暗地得意,因為‘黑蘿卜’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半個字。并且,還翻了翻白眼。他那眼睛本來是紅紅腫腫的怪嚇人的,一翻白眼,卻好像是一條蒸熟了的死魚被廚子挑過了眼睛,看上去耐看了幾分。牠整個人全身烏漆麻黑的,白眼仍然很恐怖,但比之前眼睛紅紅腫腫像要淌血出來的死態,自是好看了許多。
(注:廚子蒸魚,死魚眼睛是不凸出的,清蒸以后客人會發現這這魚不是活魚,因此廚子在清蒸魚出品的時候,要把魚眼翻上個身,這樣就可以冒充活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