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如旋風一般的金屬鏈球四面八方地朝著面前的虛擬碎星者撲去。在經過無數次口吐白沫昏倒在蛋艙中的經驗,蕭夢樓終于明白運行永恒的夜色集群作戰系統的第一要訣。要在第一時間進入作戰的巔峰狀態,在敵人還沒有發起進攻的瞬間立刻操作第一限制機集群進行進攻。這個時候是敵人還沒有摸清這個戰術系統虛實的時候,而作為整個系統主機的海燕突擊機也沒有和碎星者正面接觸,不需要施展出令人發瘋的極限駕駛技術,這個時候是操作限制機進行輪番進攻的黃金時間。當海燕突擊機一被敵機鎖定,全力操作突擊機在敵人攻擊下逃命的駕駛員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對其他輔助限制機做出任何遙控指令。就像兩個狹路相逢的劍客,勝負只決定于哪一個拔劍更快。
不過操縱十架第一限制機從十個不同角度發射金屬鏈球也令蕭夢樓的雙手一陣酸麻,思維飛快運行的大腦有一種向外膨脹的錯覺。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之后,十架第一限制機在他的操縱下已經飛行的虎虎生風,看起來就好像有十個不同的駕駛員正在同時開動引擎一樣。
金屬鏈球前仆后繼地擊打在不及躲閃的虛擬碎星者身上,幾根鏈條在沉重金屬球的牽引下結結實實地捆綁在碎星者用于進攻的手臂上,令他的行動大幅度遲緩了下來。
蕭夢樓想也不想,立刻指揮著其他十架第二限制機:口香糖戰斗機加入了戰斗。這是整個戰斗中最艱難的部分。口香糖戰斗機的行動無論如何都比第一限制機緩慢得多,盡管在最短時間內加速到極限,仍然無法達到令敵人躲閃不及的目的。蕭夢樓曾經試圖采用提前開啟電磁場的手法加快他們的抵近速度,但是很多時候這些在空中擠成一團的口香糖戰斗機會互相吸附在一起,還沒有粘上敵人的戰斗機就失去了戰斗力。
在這一次的進攻中,蕭夢樓操縱著第二限制機盡量展開隊形,用蛛網狀的布陣四面八方同時朝著虛擬碎星者裹去,務必令他無論從哪個角度逃竄都會落入羅網。
這一次虛擬碎星者果然不出所料,經過數秒鐘短暫的掙扎之后,它成功地從金屬鏈球的束縛中掙脫出來,朝著斜向天頂的位置移動,正好撞上一架從天頂壓下來的口香糖戰斗機。這架沉重的口香糖戰斗機立刻干凈利落地吸附在碎星者的頭頂。它那可觀的動量牽扯著猝不及防的碎星者在空中無助地翻了一個跟頭。
蕭夢樓飛快地操縱著其他幾架口香糖戰斗機朝碎星者沖去。光劍的厲芒在碎星者的手中不斷閃爍,沖過去的七八架口香糖戰斗機沒有來得及近身就被它一一擊毀。因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沖到眼前的敵機身上,碎星者忘記了用光劍切除頭頂上那架牢牢粘附著的口香糖戰斗機。
蕭夢樓當機立斷地開啟了這架第二限制機引擎最大的推進力輸出,四道明亮的藍色火光宛若四道焰火從這圓球狀飛行器的尾部閃爍而出,推動著這架飛機開始按照圓形軌跡進行從上而下的旋轉。毫無防備的碎星者來不及開動與之對抗的動力系統,整個身子被帶動著連續在空中打了幾個滾,完全失去了操縱光劍進行攻擊的良好位置。與此同時,最后一架口香糖戰斗機趁機狂飆而上,沉重地撞擊在它的脊背上,緊緊地吸附住他的身軀。
身背兩個沉重包袱的碎星者已經無法顧及其他,它不得不豎起光劍,用力地砍劈著頭頂和背部的口香糖戰斗機,希望以此來恢復自由,卻沒有察覺蕭夢樓駕駛的海燕突擊機已經在此刻沖到了他的翼狀推進器正上方。
當蕭夢樓一身汗水地從蛋艙中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對面于若彤也香汗淋漓地踉踉蹌蹌走出蛋艙。熱烈的掌聲在他們周圍響起,所有參與記錄測試數據和現場觀摩的中心科研人員和核心研發小組成員都為他們精彩的表現發出毫無保留的喝彩。
“干得漂亮,太漂亮了。”大頭博士熱情地分別擁抱了蕭夢樓和于若彤。
“蕭先生,你只花費了不到三十秒就擊落了目標。而于小姐,巾幗不讓須眉,以超凡的戰機駕駛技術令敵機重傷退離戰場。你們的表現已經證明了新作戰系統的成功之處。”大頭博士得意洋洋地大聲說。
“夢樓,我覺得你可以命令第一限制機集群再發射一次金屬鏈球進一步限制敵機的行動,這樣在第二波限制機進攻的時候可以減少一些戰斗機的損失。”一直旁觀的歐冶蓮冷靜地指出了蕭夢樓的失誤。
“噢,是的,當時時間緊迫,我的思路不太清晰,下次我會記住的。”蕭夢樓習慣性地撓了撓頭。
于若彤走到他身邊,舉起雙掌,微微一笑。蕭夢樓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一口氣,舉起雙手用力和她擊了一下手掌。他們的動作令眾人再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好了,先生們,女士們!”一直躲在人群身后的安德烈準將觀察到蕭夢樓此刻的心情不錯,才鼓起勇氣從人群中冒出頭來,“我認為新作戰系統已經試驗成功,是時候投入量產了。我會立刻向指揮部提交這次的測試結果。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杰作,每個人都干得非常出色。”
“來吧,香檳,朋友們,讓我們一起慶祝新作戰系統的成功!”安德森小姐從冰箱中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香檳酒,朝眾人揮了揮。她的話贏得了所有人一致的歡呼。
夜廖莎從軍事基地被政府官員護送到月球聯邦醫院時已經是地球時間下午五點鐘左右。距離約會的時間超過了六個小時。她知道自己最好還是盡早回公寓休息,這些日子她的睡眠從沒有超過兩個小時,極需要良好的休息。但是一絲縹緲不定的希望終于還是催促著她朝著折柳Café走去。
此刻的折柳Café人煙漸漸稀少,距離月球宵禁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人們開始紛紛朝家里趕去。Café里面的侍應生也比平常時間少了幾個,顯得格外冷清寂靜。夜廖莎信步走進咖啡廳,茫然朝著每一個咖啡座打量著:沒有蕭夢樓的身影。
“若彤已經通知他了嗎?”夜廖莎苦笑一聲,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真傻,若彤當然已經通知他了,他也不會在這里虛度時光,他一直那么忙碌。有整整一個地球需要他來保護,也許這個世界上最忙碌的人就是他了。”
就在這時,一陣縹緲悠揚的古箏旋律在整個咖啡廳里緩緩蔓延開來,仿佛一股披綴著滿身月華的錢塘潮水寧靜而悠然地席卷了整個世界。
《春江花月夜》,只有這首古箏曲能夠把這種感覺纖毫畢現的表現出來,那種寧靜曠遠的心境竟然可以用如此勢不可擋的磅礴姿態打動人心。仿佛一位深夜無人時和著古箏揮劍起舞的俠士,用那閃爍的劍芒悠然追憶著自己曾經的光輝歲月,令人神魂俱醉。蕭夢樓曾經如此癡迷于這首古曲,以至于他可以用一片樹葉咿呀吹奏出它大致清晰的旋律。很多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從昔日舊宅窗口,她可以隱隱約約聽到他吹奏這首古曲。那個時候,她依稀感到他似乎在感嘆昔日時光的消逝。現在突然重溫《春江花月夜》,她突然從中聽了一種無法言宣的強烈希望,一種乘舟披月平滄海的豪邁。
“小姐,有位軍官先生臨走的時候說,你來了要為你點這首曲子。”少女侍應的聲音忽然悠悠傳入了夜廖莎的耳中。
“是嗎?”夜廖莎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沒想到你們竟然有這首傳統的古箏曲。”
“當然啦。這里是折柳Café,古典風格是我們這里的特色。”少女侍應自豪地燦爛一笑。
“你……你是怎么認出我的。”夜廖莎好奇地問道。
“他說到你會是到這里來的最漂亮,最迷人,最出類拔萃的女孩子,我一眼就能夠認出來。”少女侍應睜大了眼睛,眼皮不眨地大聲說道。
“噢,謝謝你的夸獎。”夜廖莎抬起手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輕一拂,微笑道,“不過他不是那種滿嘴帶蜜的花花公子。”
少女侍應的臉微微一紅,俏皮地伸了伸舌頭,從桌案下取出一個像框。像框里赫然鑲著一張畫著夜廖莎素描像的咖啡杯墊。
“嗯,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這位軍官先生就是鼎鼎大名的聯邦英雄蕭夢樓。他畫了這幅畫像給我,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你。我……我很喜歡他的這幅畫,希望能夠將它保留下來,求求你了。”少女侍應滿臉哀求地說。
看著杯墊上那輕描淡寫勾勒出來的自己,夜廖莎一瞬間有些失神:“他的筆力還是這么入木三分。”幸福入骨的感覺一瞬間襲遍了她的全身,令她有一種熏然欲醉的快意。
“留著它吧。”夜廖莎微微一笑,“帶我到他曾經坐過的座位上,再給我一杯冰咖啡。”=末日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