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田豐用盡全力的奔跑著,他末世前是家里的獨子,養尊處優慣了,到了二十多歲還是在家里啃老,不過家境殷實,父母也不想他出去受苦,他也就宅在家里,平時也沒有進行過什么體育鍛煉,所以他的體質一直比較弱。
末世爆發后,他可以說從云端跌到塵土,父母沒能挺過北平收復,早早便離開了,自那以后,他便過起了苦日子,所有的事情只能自食其力,僅僅半年的時間,他從一個沒有任何生活經驗的人變成了可以勉強維持生計的男人,當然了,這與他末世前的戶口在北平有著很大的關系,政府很多政策會不自覺的傾斜向他,可他依舊付出了很多,單單只看體重,他從末世前的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成了如今一百四十斤的小胖子。
他受了很多苦,才活到了現在,他本以為當兵會讓他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想過也許會有一天為祖國犧牲在戰場上,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還不愿意死,哪怕過的很艱難,但活著,不就是如今所有人最大的愿望么?
“呼……呼……”田豐此時精神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面前的路,地上有很多雪,但他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摔倒,他或許能跑出去,他或許能活下來……
“嚓嚓嚓……”緊促的雪地被踐踏的聲音傳到了田豐耳中,那聲音比他自己踏雪的聲音大的多,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沒有回頭,或者說不敢回頭,腳下的步子更加急促起來,可也根本快不到哪去了,他已經拼盡了全力。
“嚓嚓嚓……”那急促的踏雪聲追了上來,田豐感覺就在耳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他甚至聞到了一股腥臭的血的味道,他終于還是回過了頭,然后,他絕望了……
發瘋的熊瞎子就在身后了,那龐大的熊掌每一步的跨距遠比他大的多,他已經想到了自己的下場,要么運氣好點,被熊瞎子踢飛出去,要么,直接被踩碎……
他不再掙扎了,邁動的腿腳停了下來,整個人由于慣性,還在雪地上滑行出去老遠,這些都沒有讓他眼神哪怕波動那么一下,他只是怔怔的扭著頭,看著熊瞎子逐漸靠近,這一刻,他竟連驚恐都褪去了,不管是臉上還是眼中,都是一種呆滯的無波無瀾,用一句不好聽的話來說,這叫嚇傻了。
不過田豐自己不這么認為,他的腦子還是在運作著的,他能看到熊瞎子抬起了前肢撞了過來,他能看到自己的胸口本能的繃緊了肌肉,他甚至看到了熊瞎子原本嘴的地方滴落著鮮血,這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他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脫離了這個事件的本身,以一個看客的身份,內心沒有波瀾的看著。
因為他無能為力,他能看清楚任何一個細節,卻改變不了任何一點結果……
不過,有人能。
正是他這種生死一刻間看官的心態,他“看”到了一個身影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那瞬間的爆發力甚至讓他眼前出現了重影,然后下一秒,他眼前黑了,他昏了過去。
“嘩……”所有看著這一處的士兵都嘩然了,就在前一秒,沒有人認為那名新兵能活下來,而也就在下一秒,另一名新兵與死神較量了一下速度,并成功的戰勝了死神,將那名新兵從死亡邊緣用力拽了回來。
事情發展的很快,所有人只覺得眼前閃過一個黑影,然后熊瞎子以它瘋狂的速度沖了過去,然后撞在了一顆大樹上,樹上的積雪簇簇的落了一地,可那名已被他們判了死刑的新兵,卻倒在了另一個方向,而且……似乎還是被嚇暈的,身上竟沒有任何傷口,正兀自躺在另一名新兵懷里。
“我……我靠?”李逵因為驚訝甚至爆了粗口,那名救人的新兵竟然是陸昱,可陸昱之前是在他身邊的啊,熊瞎子沖過來的時候其實他也打算上樹的,他雙手剛剛扒住樹,胳膊上傳來一股大力,他便身不由己的被拽著跑了。
然后他和陸昱躲在了側面的一個草叢里,一扭頭便看到了那個爬樹者的下場,他冷汗剛剛下來,轉頭打算感謝陸昱,可身邊已經沒人了,正左找右看的時候,那邊傳來很多人的驚嘆,轉過頭來,他便不由自主的爆了粗口。陸昱這個速度……真的是人么?
所有人都在驚嘆的時候,陸昱輕輕放下懷中暈過去的新兵,向著發瘋的熊瞎子輕手輕腳的跑了過去,短刀已經握在了手中。
這是個機會,可以不用暴露出太多的實力擊殺熊瞎子的機會,他雖然沒有藏拙的意思,可也不愿意早早顯露出實力,北平城里會有人關注他的,或者說關注所有木天賦的能力者,他要不想早早踏入陸家的門,就必須盡量控制木天賦的使用。
可這并不代表他會看著熊瞎子將他的戰友一個個殺死,如果到了萬不得已,他寧愿暴露出所有的實力,因為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他藏這拙又有何意義,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大不了痛快殺一場,然后隱姓埋名,重新尋找機會,他不管怎樣,得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不過目前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可以不用暴露木天賦的實力來達到目的,他自然也不會放過,因為在有限的范圍內表現出色,也更有助于他計劃的完成。
連長剛剛松了口氣,心中暗贊教官手下這名新兵素質真好,可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個新兵打算干嘛?看他的意向,難道是打熊瞎子的主意?他瘋了么?
連長屏住了呼吸,同時對所有士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能阻止這個新兵了,讓他去做吧,這的確是一個機會。
所有人都能看出眼前是個機會,因為熊瞎子已經好一會兒了,從它氣勢洶洶的沖撞,然后撞到那棵大樹上后,它便一直沒站起來,能看出來它還活著,但沒人能摸清它還有沒有力氣再來剛才那么一下。
沒有人打算去拿生命做一下賭注,恰好現在陸昱離得最近,恰好陸昱有這個心思,于是所有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陸昱與熊瞎子身上。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句話放在當下一點沒錯,陸昱是那個膽大的,不過他也是假大膽,他并不是真的冒著生命危險去試探的,他是真的藝高人膽大,就算熊瞎子還有力氣又怎么樣?他不能正面抗衡,還不能躲開了么?
此時此刻,不管眾人是怎么想的,陸昱還是靠近了熊瞎子。
熊瞎子腦袋是對著樹的,陸昱只能看到它伏在地上,背上還上下劇烈起伏著,陸昱不驚反喜,熊瞎子這是快撐不住了,只有它呼吸困難的時候,才會越發用力的想要呼吸,這可以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也許是下一秒,也許幾分鐘,它便會靜靜死在這里,而陸昱此時要做的,便是來這最后一刀,終結對方的生命。直白來說,陸昱此時需要這個功勞。
陸昱臉上沒有一點輕松的表情流露,他需要這種在別人眼中富貴險中求的態度,這種生死一線的緊迫感更能突顯他的不易,人心這個東西,自末世以來陸昱已經吃過不少虧了,吃一塹長一智,陸昱此時做事考慮這些也越來越多了。
不過事情還真不如他想的那般輕松,昨晚那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歸影響到他了……
白雪地看著確實賞心悅目,鮮血淌到上面有種另類的美感,可此時需要小心翼翼的陸昱,卻第一次覺得這雪地刺眼了。
“嚓……嚓……”緩慢而輕微的踏雪聲不可避免的響起了,陸昱額頭的青筋一跳,停了下來,小心的觀察著熊瞎子,身體已經做好了隨時躲避的準備。
還好,熊瞎子雖然耳朵動了動,但身體并沒有動作,背部的起伏越來越大,仿佛溺水的人一般。
陸昱定了定神,將刀尖朝下,緊握住了刀把,腳后跟抬起,只用腳尖著地行走,他要出手了……
陸昱已經到了熊瞎子腦袋旁邊,右手高高的揚了起來,刀尖在昏暗的環境下竟亮的有些讓人不敢直視,那不是光線刺眼的感覺,是一種鋒利的讓人本能避開的感覺。
“啅!”陸昱向下發力的一瞬間口中一聲沉悶的低喊,這一下他沒有留手,對著熊瞎子那只只有眼白的眼睛刺了下去。
“喀。”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發生了,陸昱出手的一瞬間,熊瞎子也動了……
熊瞎子第一個動作是低頭,它原本就是伏在地上的,這么一低,便將后腦勺朝向了陸昱,后腦勺后面是有骨頭的,極為堅硬,這一下,它是自保之舉。
與此同時,它抬起了右前肢,蒲扇大的熊掌朝著陸昱拍了過去,這一下,為攻擊之舉。
熊瞎子這一瞬間的兩個動作是極為突然的,沒人知道它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所為,陸昱隱約能猜到一點,卻也來不及多想了。
熊瞎子右前肢剛剛抬起的時候,陸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
熊瞎子這兩個動作看似很及時,不過那是在人破不了它的防御之時而言的,陸昱一下便看出了最為關鍵的一處——它的后腦勺。
它既然敢把后腦勺露出來任由攻擊,便是極為自信沒人能破了它的防御,它右前肢的攻擊是建立在對防御的自信上的。
也就是說,只要此時能破開熊瞎子的后腦勺,就根本不用去管它的熊掌攻擊,因為熊瞎子都死了,攻擊自然也就沒了力道。
此時陸昱其實還有別的方法,至少他此時可以躲開,可關鍵時候,他那股執拗勁上來了,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你對你的盾自信,我還對我的刀自信呢。
那就來拼一拼,是我的刀利,還是你的盾強。
陸昱眼底的血絲一閃而過,這才有點戰斗的快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