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狡黠一笑,看著杜和打水忙活起來,便靠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監(jiān)督杜和,想揪住杜和的小辮子,再連著這回的頂撞一起收拾了。
江凌一開始練功的時候,總是嫌辛苦,想方設(shè)法的逃避,他阿爸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閉著眼睛聽她練功的,只要江凌哪里做的不到位,立即就被阿爸提醒一聲,時間久了,做什么動作都不保留力氣,也是這點,讓她成為了連魁班里頭技巧和基礎(chǔ)都名列前茅的人。
不過這回江凌是注定落空了,不等她找到機會,杜和就已經(jīng)將大板車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連自己都換了一身衣服,全心就想著出發(fā)去看班子魔術(shù)師表演了。
江凌無法,只能捏著鼻子帶上了杜和。
因為是熱場表演,魔術(shù)師不用準(zhǔn)備很多,一輛大車就將幾人帶離了李家廠,緩緩的進了共同租界之中。
杜和平時駑鈍,這時候卻很有幾分機靈勁,不用說,自己有眼力見的幫著把東西搬了下來,擺好了道具,杜和歇了口氣,自覺活計干完了,就自顧自的想找個位子好好看看。
他的身份大家都知道,看他心誠,也沒人為難他,還有幾個善意的,告訴他幾個好位子。
結(jié)果還沒等動步子,江凌就攔住了他的去路,笑瞇瞇的問:“阿和,活兒還沒干完,你怎么就要走了?”
杜和苦著一張臉看著江凌,帶著點求饒的意味,低聲下氣的說:“阿凌,演出馬上就開始了,也沒什么活計了吧?”
江凌趾高氣昂的一皺鼻子,杏眼中全是笑意,卻在杜和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阿和,這才哪到哪,表演開始的時候,才是你這打雜的大顯身手的時候呢!”
江凌看杜和不信,施施然帶著杜和去了演出場地門口,那已經(jīng)聚集了一票來看表演的人了。
跟等待入場的觀眾們打了個千,江凌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笑瞇瞇的說:“眾位老爺太太,歡迎大家來看我們連魁班的演出!眾位請了,這就開始入場,大家拿好票頭,一個一個來!”
觀眾們配合的應(yīng)和了一陣,就排了個松散的隊伍,緩緩地在江凌那里驗票進場,杜和傻眼一樣看了一會兒,江凌忽然把手上的票頭往一個口袋里一塞,頭也不回的問:“學(xué)會了么?”
“這有什么不會的,不就是驗票么……”杜和嘟囔了一句,手上忽然多了個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個口袋。
江凌依舊笑呵呵的,嘴皮子微微一動,壓低聲音說:“那成,這活計就交給你了,票、錢最后對不上,驗票的補上,你應(yīng)該知道吧?”
“可是……”他就是個打雜的,有必要打的這么雜么?好像人家的打雜不會做這么多的活兒?
杜和的疑問全給憋在了肚子里,因為江凌已經(jīng)靈活的將杜和給推到了前邊的位置,自己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介紹了杜和一聲,講明是自家人,便魚一樣的擠過了眾多的觀眾,消失在了臺子幕后。
杜和目瞪口呆的看著江凌這一系列一氣呵成的動作,直到手上被塞了兩張票,才恍然若失的開始了自己的驗票生涯……
好不容易那邊開鑼封場,杜和才拖著喊啞的嗓子和兩只沉重的胳膊回了后臺,臺上正表演紙變鈔票,這是個大受歡迎的節(jié)目,手法上沒什么難度,要訣就在一個‘快’字上,杜和卻也沒有學(xué)會,連忙打起精神,興味十足的看了起來。
那邊廂魔術(shù)師已經(jīng)將一疊白紙疊在了一起,手指頭迅速的一捻,就待展開最精彩的部分,這邊杜和的肩膀卻再度被拍了一拍。
杜和已經(jīng)有些怕了這一遭,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回過頭去。
只要江凌一拍肩膀,杜和肯定就要遭殃。
果不其然,江凌微笑著指了指旁邊的茶盤和果盤,體貼的說:“阿和,這就要到了串場的時候了,還有力氣么,要不你就先回去?”
不賣就回家,江凌硬是把平時簡單粗暴的一番話給說的又溫和又有水平。
杜和余光看了看臺前跟幾個紳士談笑風(fēng)生的江班主,不禁低聲來了句地道的英格蘭鄉(xiāng)土罵句,以出胸腔里這不平之氣。
不過最后,杜和還是背著箱子,在那一排排擁擠的觀眾中間推銷起了茶點。
茶水是免費的,反正只要一點茶葉沫子,能沖一大壺出來。
果子點心就不同了,一角錢可以來一碟子甜糯可口的桂花拉糕,還送一壺碧螺春,還有什么蟹殼黃、春卷、條頭糕等等先前就買好的糕點,咸甜皆宜,是連魁班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典糕點。
杜和曾經(jīng)是不吃這些的,他們家有廚娘,現(xiàn)吃現(xiàn)做,怎么著都比這種糕點鋪子里做的好吃幾個檔次。
不過杜和在國外口腹之欲克制的緊,回國后就沒那么講究,這會兒更是吃了幾天的苦頭,看到箱子里散發(fā)著香氣的點心果子,就忍不住的吞口水。
這邊送點心,那邊還要控制著不讓肚腸叫出聲來,杜和做只有多,根本忙不過來,待得賣過一遭,再回后臺的時候,那魔術(shù)早就表演完了,換上了一個表演墨水變魚的,杜和知道這個手法,看的好生沒趣兒,坐在那呆呆的看著,聊勝于無。
江凌今天仿佛不用表演,就專門盯著杜和,看到杜和居然有了空閑,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搭眼看了看外頭。
見江中葉還在跟那幾個鄉(xiāng)紳閑扯,江凌咧嘴一笑,又板住臉,悄無聲息的坐在了杜和的對面。
“阿和,你想學(xué)點厲害的嗎?”
江凌幽幽的說。
杜和剛剛還在出神,聞言給嚇了一個激靈,又將信將疑的看著江凌,不知道該不該聽信她的話。
江凌卻似乎后悔了,看杜和猶豫,起身就走,口中還輕松的說:“不學(xué)算了,省的阿爹看到我偷傳,還要吃排頭。”
杜和立馬就急了,能讓江叔叔都親自過問的,肯定是什么大型魔術(shù),這豈能不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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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阿凌……阿凌,我學(xué)!”
杜和趁著江凌還沒走遠(yuǎn),連忙追趕上去,笨拙的說了半天好話,方才讓江凌送了口。
猶豫了一下,江凌小聲兒說:“教你可以,但是你可不能跟別人說,應(yīng)我么?”
“應(yīng)的應(yīng)的,自然應(yīng)該如此。”杜和也有點臉熱。
背著江中葉學(xué)習(xí)魔術(shù),在他看來還是不大講究,可是這些天他也看出來了,江中葉并不想教他,反而由著江凌胡來,這時候,不求助江凌,杜和還怎么學(xué)?
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杜和面前,即使他下意識覺得哪里不對勁,可也自動忽略了,滿心都惦念著江凌的傳授。
江凌嘴角一挑,俏皮的一笑,就領(lǐng)著杜和進了道具間,來到了一個巨大的鐵箱前。
“這箱子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不咯?”江凌踮起腳朝里頭看了看,見里面有水,滿意的退到杜和身邊。
杜和已經(jīng)激動不已的開了口:“水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