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拍拍手掌,就有兩個面生的傭人過來,架住了老杜族叔,隨后,秦媽媽端過來一碗甜羹。
老杜族叔先是茫然,緊接著一瞬間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臉白如紙,竭力的向后靠著,身體繃直,如同一只穿在架上待烤的蝦。
杜和端過了那晚羹,在老杜族叔面前聞了聞,低聲道:“你阿爹侵占我家的財產,屬于人品問題,因此我報之以拳腳,你,還有你的女兒,給人家下毒,這就觸了底線了,小侄也沒什么好法子,就以直報怨吧。”
說完,杜和雙指一彈老杜族叔的下巴,咔吧一聲脆響,老杜族叔的嘴巴就以一種夸張的角度張了開來,杜和無視了老杜族叔拼命躲閃的動作和惶恐的眼神,將那碗甜羹全數倒進了老杜族叔的嘴巴里。
傭人們松開了如同爛泥的老杜族叔,杜和好奇的問道:“還不知道您在里頭下的是什么料?我剛剛喂了一點給老鼠吃,老鼠都口吐白沫了。”
“斷,斷腸草……給我找大夫……”
老杜族叔喃喃著,一灘濕痕蔓延開來,沾染了附近的青磚,隨后,他雙眼一番,撅了過去。
“你小子真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不出來嘛。”
沈抱真倒拖著一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見到了老杜族叔暈厥的一幕,驚訝的說道。
把人放到了老杜族叔的身邊,沈抱真好奇的看了看老杜族叔的眼瞼,不屑的咂了咂嘴,“嘁。”了一聲。
杜和笑著說:“哪兒能啊,當初那女人下料的時候就被發現了,這一碗是從后廚直接端來的。”說著,杜和手指蘸著碗底嘗了嘗,頗為惋惜的說:“不錯的蓮子羹,早知道給自己留半碗了。”
沈抱真嗤笑一聲,指了指他,“儂也就會嚇唬嚇唬人了。”
“我可是守法公民,受國家保護的樸實老百姓。”杜和拍了拍胸口,與有榮焉的樣子,換來沈抱真不屑一顧的撇嘴。
“人怎么樣,用不用叫個醫生?”杜和看著被沈抱真拖著回來生死未卜的那個人,隨口問了一句。
沈抱真擺擺手,“疼暈了,花園子外頭抓住的,過會兒醒過來就沒事,招了,說是三爺叫來的,聽著里頭動靜不對了,就宣揚出去,看起來他是想給你們家出個丑,總共也就下了十分之一的劑量。”說著有些嫌棄的踢了地上人一腳,“下藥還怕把人藥死,這輩子也就是個雀鳥命。”
杜和沒好氣的說:“你還真是看熱鬧不怕事情大啊。”
沈抱真想了想,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聲東擊西的道:“洛大警長呢?”
杜和觀察著族叔的面部神態,心不在焉的說:“去警署了。我們家族叔給家人下毒這事兒,雖然是家丑,但是也得外揚,叫家里人都警醒警醒,別總覺得對自己家里人做什么都行,沒個章法。”
“我看最沒章法的就是你了,明明將他們的動作都探出來了,偏偏不發作,還裝著上當鉆套,陪著這個障眼法周旋了半天,看著他在那一副受驚嚇的樣子,難道會比直搗黃龍有成就感嗎?”
沈抱真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對杜和的這一套做派很是不解,當然很多時候他對自家幫主大哥的做派也很不解,只覺得能夠用一枚子彈解決的問題,為何偏偏要先留言,再恐嚇,最后可能還是得用一枚子彈去解決問題。
在他看來,一樣是將人解決掉,中間的這些都是無用功。
杜和也沒法跟沈抱真多做解釋,只是樂呵呵的抱拳道:“讀書人大概都是這個鳥樣,沈大哥擔待了。”
“嚯,就沖你這一句,我交你這個朋友。”沈抱真如同遇到知音,大笑著握住了杜和的手背,杜和也笑了。
文人相輕,有些時候讀書人反而不喜歡和讀書人接觸,更喜歡直來直去的爽利人。
洛豪笙很快就在兩人的攀談中將警署的人帶了過來,見到穿著黑衣服的警探,沈抱真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壓低了臉部,隨即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洛豪笙對沈抱真友好的笑了笑,沈抱真動作一頓,放下了手,才想起來這兩個人不是來捉他的,便抬起了頭。
不知道洛豪笙同他們是如何溝通的,總之最后過來的兩個人都很客氣,也沒有進門先伸手的跡象,問明事由后,也不多說,將地上的二人直接拿繩子捆在一起,就要往回拖。
族叔一個激靈張開了眼睛,支支吾吾的比劃著,祈求的看著杜和,警長們便停了動作,等著杜和的意思,杜和親切的同兩人握了握手,兩人袖子一沉,臉上的笑容更真了幾分。
“我這族叔啊,身體康健,唯獨有些愛暈厥,不過沒多大事,暈了個一盆水就好,還請兩位警長擔待一二,莫要虧待了伊。”
杜和笑吟吟的叮囑,兩個警探也笑呵呵的答應著:“小后生放心,一定辦的妥當,秉公處理。”
警探加重了秉公處理的咬字,杜和就知道二人明白了,叫傭人們幫著忙,將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從后門送走了。
“真送去?我見你那族叔此時就是出賣自己老子娘都能答應的。”洛豪笙給自己倒了杯黃酒,喝了兩口,調侃了起來。
杜和聳了聳肩,“此時放了他,我就只得這一只雞的雞卵,食之無肉,棄之有味,若此時不放他,我既可以吃肉,還能嚇住其他的雞,順便給猴子一個教訓。殺雞儆猴,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
洛豪笙品了品杜和的話,覺得甚是有理,不禁佩服的道:“還是世家子有城府,我們家只有我們父子兩個,吵個架都碰不到面。”
杜和聽不得洛豪笙的另類抱怨,抬手扔了瓶酒過去,堵住他的嘴,沈抱真看著眼饞,也摸了一瓶,嘗了起來。
雖然杜和還另有事情,但見洛豪笙與沈抱真都開始喝酒,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動,索性就叫人上了一桌菜,幾個人就著酒菜,把酒言歡了起來。
男人的友誼是打出來的,沒有矛盾的兩個男人永遠成不了真兄弟,鬼手六子與無名氏是喝多了,杜和三人卻正是談興正濃的時候。
“要我說,還是一刀捅死省事。”
沈抱真隨手一拋,一柄刀子就插在了紅松桌面上,刀柄還在兀自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