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了一向號稱對家族權柄沒有興趣,對他爹的位子也沒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何家大公子何興民,忽然請了兩位朋友到家里頭做客,如此帶有深意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杜和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攀附權勢的小癟三,而身上附加著諸多身份,來意不明的江凌,才是大人物們真正感興趣的人。
如今的江凌可以說是南城區一個不容小覷的新人物,在世家上流們的眼里,帶著兩大勢力的江凌很快即將因為二者的實力融合而嫁入高門,實現三贏甚至多贏,那么同何家這個家族的聯姻就是看起來完全在理的選擇了。
江凌本身同何團長曾經有過來往,有心人一查便知,如今還有著舊情也是自然,強強聯合,親上加親,簡直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
有人冷眼旁觀,而這一場‘聯姻’的既得利益者和利益相關方,則就沒有那么淡定了。
用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作為代價換得了喘息之機的江凌,如今已經沒辦法完全做到快意江湖,在看了一場何家主人夫婦的尷尬事件之后,同杜和交換了各自發現的江凌不得不承認,她如今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讓她身上附加的兩個勢力失去平衡,也不能讓他們懷疑她的擅自行動的動機。
誠懇的夸贊了杜和的醫術之后,江凌成功的得到了杜和提供的思路和措辭方向,很快就給鈞培里和橫沙都去了消息,解釋了自己只是與朋友相聚,并無急于給自己的徒孫們找師公的意思,隨后才能整合消息,與杜和討論下一步的打算。
“阿和,我覺得我好像吃虧了。明明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事情也是你促成的,怎么到頭來我卻成了那個最忙碌的?早知道還不如去當小老婆了,反正黃老頭看起來對麻將的興趣筆小老婆搞多了。”
寫完了信件之后,江凌抻了個懶腰,隨口抱怨了起來。
杜和挑挑眉,隨意的坐在江凌對面,翹著二郎腿,給江凌掰著手指頭數,“你瞧啊,你現在是兩家公司的經理,還是副會長、理事、助手和老頭子,我呢,連魁班輩分最低的弟子,一個月兩塊大洋,還給你了,除了會演個魔術,身無長物,表演了這么久,連一個到門口堵門的票友都沒有,咱們兩個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哪兒能跟你比啊?”
江凌皺著鼻子聽了下來,滿眼困惑的說:“這么說來,好像你將來還真是個小癟三,沒什么前途的樣子。”
杜和大力點頭,一臉失意。
江凌冷笑了一聲,“呵,所以同南城警局局長、綠林扛把子、斧頭幫幫主、洪門二太子爺和七十一團團長親如一家的也是我對吧?耍外國巨商取不義之財賑濟工人,救下十幾條被拉去槍斃的生命,憑一己之力破了東洋人金庫盜竊案、出入監獄如履平地、逼的一個大局長畏罪自殺,帶著軍隊千里追殺竊國間諜,在上海灘三巨頭的屁股下面埋**的也是我?”
“那不是**,那個是化學***……唉說了你也不懂……”杜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還當姑奶奶好糊弄,你就是在躲清閑,為了得個自在,連自己師姐都坑的小王八蛋。”江凌屁股在凳子上不動,小腿一抬,靈巧的踢了杜和一腳。
杜和只覺得脛骨一陣酸麻,抿著嘴彎下腰去揉,口中念念叨叨的說:“唯女子與小人啊,我是讀書人,不能打女人,嗯,要存天理滅人欲……江凌你還沒完了!”
沒念叨完,杜和的另一只小腿也挨了一下,立即就拋棄了剛剛的想法,大喝一聲跳了起來。
江凌雙腿一盤,雙手抱肩,瞪著眼睛抬頭看著杜和,嗓門比杜和還大,“叫什么?嚇我一跳!”
杜和“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江凌暗笑,悶聲道,“剛剛那位何老爺子也是這樣,何司令夫人叫了一聲,他就老實的坐在床上不動了。看起來氣的不輕。”
“你聽到他們說的什么了?”
杜和沒笑,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若說是何司令心大路子野,翅膀硬了之后拒絕同何夫人感情溝通,還可以理解,可是這何夫人當年愿意下嫁給還沒出息的何司令,當然是要有些感情因素在其中的,這個時候卻讓自己的丈夫獨守空房?
難不成他之前對何家有什么誤解,其實何家女性的家庭地位還挺高的?
很快,杜和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別說是思想傳統,連江凌這樣出身清白的姑娘都看不上,一門心思要找門當戶對媳婦的何家了,就算是放在相對開明的國外,大家族里頭聯姻之后,不參與家族實際經營的女性地位也很低,很多時候都是作為一個符號存在,討好丈夫還來不及,怎么會這么直白的拒絕丈夫?
“明天咱們去拜見一下何家老爺子,怎么著都是長輩,我們當晚輩的去見見,沒人會說我們無狀。”
杜和笑呵呵的對江凌說。
江凌蹙眉看著杜和,“我總覺得你沒憋什么好心眼,人家何團長還在那呢,你別鬧的太狠了,直接把老爺子氣醫院去了。”
杜和擺了擺手,一臉的正直善良,“不會不會,我同何大哥說好了,這次主要是清君側,誰朝著我們伸手,我們就砍誰的手,別的不管。”
江凌將信將疑的答應了下來,反正在這些事情上,杜和的耐心要比江凌多得多,江凌雖然也能看透,不代表江女俠有那個好脾氣去同那些人去好聲好氣的講道理,簡單粗暴才是江凌信奉的真理。
杜和其實也是這個路數,能三步走完的棋,一定不會拖到五步。
不過這既然是何大哥的家人,那么他也不介意當個精密的手術來做,讓那些個上海上流人物好好體會一下來自蘇州普通商人之家的親切關懷。
杜和所料不錯,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