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開始紛紛地介紹自己。
“小阿青,我姓王,你以后叫我王叔就行了。”
“我是報社的記者,叫郭明,你以后可以叫我郭哥。”
面對著眾人熱情的態(tài)度和自我介紹,阿青謙虛的,激動地點著頭行行禮。
“真是一個懂禮貌的孩子呀。”一個留著胡子的老先生走到杜和的身邊,滿意地感嘆道。
杜和也非常贊同的點點頭。
在這個戰(zhàn)亂的年代擁有謙遜之心的后輩難能可貴。
“讓這個小子也參與到我們的計劃中來吧,否則這樣的少年折在這里,該是多么讓人可惜和心痛。”留著長胡子的老先生輕輕的嘆息。
杜和聞言,一雙深邃而不見底的眸子,同光微動,過了許久,他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每一個少年的成長都需要漫長的時間,失去一個少年,就相當(dāng)于失去了一份復(fù)興中華的力量。
這不是杜和想看到的,所以他猶豫了一陣后還是同意了。
等眾人介紹完之后,杜和拍了拍阿青的后背莊重嚴(yán)肅地說道:“阿青,現(xiàn)在我們要商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愿意參與進(jìn)來嗎?”
阿青不知道,大家究竟要商量什么,但是僅僅看到眾人一瞬間變換的臉色,便知道這件事必定非同小可。
他遲疑了,哀哀戚戚的問道:“如果我加入進(jìn)來,會不會影響你們所要商量的事情?”
少年一邊說著身子顯得有些瑟縮,素白的臉上顯出來幾份害怕。
一看就是怕連累眾人的樣子。
長胡子的老先生攥住阿青的肩膀哈哈大笑的:“年輕人,膽子大一點,中華的未來可全在你們的身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表示沒關(guān)系。
阿青臉上這才露出憨憨的笑容,撓了撓后腦勺說道:“既然大家都不介意我的加入,那我就給大家添麻煩了。”
一群人看到少年稚嫩的樣子,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瞪著放風(fēng)的時間,大家在這安靜的角落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早先就已開始制定的越獄計劃。
“不對,不對,我看郭明的法子到底還是有些冒險,咱們可都是手無寸鐵,跑得再快,還能有槍子兒快嗎?”
“這話不假,怕就怕在打草驚蛇,萬一中途被發(fā)現(xiàn)那就真的全軍覆沒。”
眾人忍不住一陣的沉默。
“我倒是有個好主意。”杜和在這一片安靜中,突然開口說道。
“什么主意?”
一群人紛紛看向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的杜和。
杜和的年紀(jì)并不大,最多也只是個青年人,然而,在他的身上卻總有一種胸有成竹的悠然和自在,仿佛著天塌下來了,也不過是伸手一撐罷了。
這份氣度是眾人所遠(yuǎn)遠(yuǎn)不能比擬的,再加上杜和向來小心謹(jǐn)慎又思慮周全,是難得的既能把握細(xì)節(jié),又能看破全局的人才。
故而哪怕是年紀(jì)比他大的,都很信服他。
阿青也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杜和。
就在杜和準(zhǔn)備說的時候,一陣嘹亮的哨音響起。
獄警們拉著粗口的嗓子嚷嚷著回房。
眾人回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原來是放風(fēng)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
杜和只得嘆口氣,重新尋覓機(jī)會商議。
好在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正午時間太陽炙烤大地。
一群囚犯們又被獄警趕豬一樣趕到了食堂。
杜和和那群獄友們自然而然地齊聚在一塊,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今天可能監(jiān)獄長的心情比較好,也有可能嗜賭的廚子終于贏了錢,午飯要比想象中的豐盛。
居然每個人的餐盤里都放了一條鯽魚,杜和特意打量了一下居然還是兩面煎,此之外,每個人還都配送的有一碗魚湯,湯上飄滿了香菜。
“魚湯配上香菜最好喝不過。”郭明陶醉的嗅了嗅,中國人不喜歡吃香菜的沒有幾個。
“可不是嗎,這東西能夠去掉魚的腥味,又能增加湯汁的香醇。”長胡子的老先生也深表贊同的笑道。
杜和轉(zhuǎn)過頭對著阿青說道:“趕緊吃吧,等吃完了咱們再商議。”
阿青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分外的乖巧。
他并沒有去喝魚湯,而是用筷子精巧的從鯽魚身上挑起魚肉,他的動作很輕,居然能夠?qū)Ⅳ~肉完整的從骨頭上剝離下來。
單單只看著他這樣的動作,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杜和微微挑眉,這個阿青看起來要比他想象中的更會吃魚。
但漸漸的他開始覺得不太對,總覺得阿青這樣的用餐禮儀,有些眼熟。
只見阿青再用筷子吃完了正面的魚肉后,把把魚翻過來,又拿筷子去剝離背面的魚肉。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而且每一個步驟都很規(guī)范,這絕對不是無意中養(yǎng)成的,而是專門有人教養(yǎng)過的。
杜和的眼神微微地閃了閃。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那碗灑滿了香菜的魚湯遞給阿青,唇邊的笑容溫煦暖陽:“嘗嘗這碗魚湯吧,又鮮又香。”
阿青乖巧的嗯了一聲,接過湯以后卻并沒有立刻喝,而是拿起了筷子跟挑米粒似的,仔仔細(xì)細(xì),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香菜全都挑了出去。
魚湯里竟然沒有剩下一絲一毫的綠色,足以可見魚湯的主人對于香菜是何等的厭惡,這種行徑未免有些極端。
無論是吃魚的禮儀習(xí)慣,還是不吃香菜的習(xí)慣,這些都昭示著這個阿青似乎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杜和的臉色終于變了,他的雙眸深入海底,不見陽光。
這個阿青到底是誰?
他來到自己的身邊是否懷著別樣的目的?
眾人用的飯,趁著食堂無人關(guān)注的時候又開始討論起越獄的計劃。
然而,這一次杜和卻斬釘截鐵的打斷了眾人的談話,銳利的眼眸像是一把刀掃過桌面:“越獄的事情,我們往后再商談。”
眾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杜和為什么突然之間臉色變得這般凝重?好像如臨大敵一般。
等到第二天又是上午放風(fēng)的時候,杜和卻支開了阿青,眾人都有些蒙,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杜和將自己昨天的發(fā)現(xiàn),詳細(xì)的跟眾人說了一遍,一瞬間人人都沉默起來。
“這么說,這個阿青是有問題了?”郭明有些震驚的說道。
“沒想到北平大學(xué)現(xiàn)在也被滲透成了篩子。”
“我現(xiàn)在并不能確定阿青究竟是不是東洋人,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暫時是不要讓他再加入我們的計劃了。”杜和但眉宇間藏著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憂慮。
正是關(guān)鍵時刻最怕節(jié)外生枝。
眾人聽了之后,也紛紛地點頭。
等放風(fēng)結(jié)束之后,阿青的臉上明顯帶著幾分委屈的神色:“阿和,你們商議越獄的事情,為什么突然不讓我參與了呢?”
“你們是不是嫌我麻煩了,所以才故意要避開我。”
才19歲的少年看起來委屈極了,可憐巴巴的像一只牧羊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