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王杰,王幫主又囑咐了身邊幾個骨干,直到后半夜,才悄悄的從后門離開。
像他們這樣身份要緊的人物,都是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各有各的保命手段,王幫主就喜歡獨來獨往,不要人跟隨,這樣外界就并不知道他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居住,身邊有什么人,可以極大程度上保證安全。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能夠捕捉到他的蹤跡。
他的結拜兄弟,李春風。
真名王九光的王幫主嘆了口氣,雨農,九光,聽起來就不大和睦的名字啊。
摘下了頭上的禮帽,王九光心頭一動,朝著一條黑暗的弄堂走了過去。
一個同樣紳士打扮的人靠在墻邊,正在看手里的懷表。
“大哥,今天比往日發現我,要晚一點,心里有事?”那人抬起頭,朝著王九光看了過來,眉眼十分端正,正是李春風。
如果杜和在場的話,一定會對煥然一新的熱水店老板感到吃驚,假使杜和能夠辨認出來,這位就是李三哥的話。
王九光笑了一笑,“我成日里都有事,也比不上你這位日理萬機的事情多。”
李春風爽朗一笑,毫無面對部下時候的那種冷肅,真正如同兄弟一般,毫無心機的說:“你若是想來這里理會那些破事,我甘愿給大哥讓賢。”
王九光搖搖頭,扶了扶眼鏡,放心的點了一支煙,又給了李春風一支,看著煙頭紅光,忽然說:“要走了?”
李春風嗯了一聲,“大哥走不走?”
王九光沒說話。
李春風嘆了一口氣,“若是不來我這,大哥能不走,就別走了。上海該死的人也很多……咱們兄弟兩個,還是離得遠點太平。”
王九光忽然一拍手掌,吸了口煙說:“雨農,要不你再留一段時間,杜和那小子有一場好表演可以看。沒想到還真給他研究出來了。”
明明王九光滿面開心神色,李春風卻覺得發冷,風一吹,不由得裹緊了衣服。
“你為難那個小后生作甚?上次見你,據說嚇得連后事都考慮上了。”
故作輕松的拿杜和打趣王九光,李春風心里實則清楚,他不是一個有心思做閑事的人。
杜和,這個年輕人明明籍籍無名,混得十分差勁,大哥為何對他感興趣?
李春風下意識的開始思考這背后的深意。
“啪!”的一聲,李春風背后挨了一下,卻是王九光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笑容可掬的點了點遠處的弄堂,王九光隨意的說:“雨農,你培養了那么多釘子,個個都扎手的很,我就想,我能不能也砸一個什么東西出來?”
李春風楞了一下,意識到王九光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暗哨,對王九光模棱兩可的話,卻沒有多費什么心思。
他看人很準,杜和這塊料子,或許可以做個桌子、做塊招牌,都很有可塑性,不過釘子這樣扎進一處地方不動的工具,與這位叛逆求變的年輕人并不匹配。
“看不到了,我待會兒就得走,再呆在上海也沒什么用……”
李春風沉吟了一下,心中無奈的想,反正該殺的,你都殺光了。
現下,安徽那里才是重中之重,這個大哥殺威之重,即使上頭也有所耳聞,重金懸賞,為了雙方的安全計,李春風不得不開始先手布置,以防萬一。
但是即使清楚王九光的能力,李春風也從不認為他可能成功,甚至第一回想要違反職責,隱晦的提醒他,不要以卵擊石。
不過王九光每每東扯西談,顯然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李春風心情沉重。
兵戎相見的那一天簡直可以預期,王九光也很是唏噓。
明明都是奮身救國的仁人志士,可是道不同,即使是金蘭兄弟,也要分道揚鑣了。
兄弟兩人稱不上不歡而散,或許只能說是曲終人散,李春風沒有等到和王九光共同觀看杜和演出的那一天,就改換行裝,轉而西行。
當日,上海灘又一位廳長身隕家中,成為鐵血鋤奸團的又一個勾掉的亡魂,短短兩個月內,斧頭幫成功暗殺掉兩位廳長級別要員,成員手法之老道冷酷,讓人后背發涼,王九光更是被稱為‘暗殺王’,震驚中外。
而這些,對于一心排練腰斬活人的杜和來說,不過是路過的報童嘴里的一句話而已。
連魁班近來生意少了一些,眾人都有些無所事事,江凌更是如同遇到了什么難解的事情,整日里都在屋里發呆,連杜和的早出晚歸都漠視了,這也讓杜和更加的如魚得水,進境飛快。
很快,東洋魔術團的大型表演的日子到了。
高橋海羽平日里對魔術并沒有什么大的熱情,但這段時間以來,卻爆發出了難以言喻的熱情。
小阿姨楊美雪不知為何對杜和君的事情非常感興趣,讓高橋海羽有了一點危機感,而母親和父親忙于與外祖父家修復關系,對這些事物更是提不起興致,楊美雪作為最高長輩,在高橋家可以說是作威作福,讓高橋海羽郁悶不已。
更加慘淡的是,杜和君明明已經牽過她的手了,可是卻沒有表明心跡,讓高橋海羽經常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不良人。
糾結了兩天,再加上南風小妹妹時不時的求援,高橋海羽還是扭捏的加入了幾人之中,為排練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成功的在一個黃昏得到了杜和君的歉意和再一次的拉手,看著一旁笑吟吟的看著杜和君的小阿姨,高橋海羽咬著嘴唇,悄悄的向著杜和君靠近了一點。
杜和的節目排在中場,通常情況下,這是一個僅次于開場的重要的位置,大型魔術會讓前半場看的疲憊的觀眾重新拉起熱情,也能獲得更多的贊譽,當然,如果他的表演成功的話。
杜和一身亮色的表演服,這些都是特制的料子,能夠反光,一定程度上模糊觀眾的視線,但是穿起來不大舒服,有些悶熱。
天氣漸漸暖了起來,大幕外面人聲沸沸,杜和朝著二樓看了一眼,手心微微洇濕了,胸口的起伏也不大規律,比起一臉興奮的楊美雪,和表情輕松的南風,杜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新人。
二樓包廂的位置,一頂禮帽若隱若現,他已經無路可退,唯有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