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
杜和費盡心思的想如何證明自己是自己,卻苦于齊遷偷換了時間概念,讓一切都成了無法辨別的迷霧,如今齊遷一語點醒夢中人,他證明不了自己是自己,但是他可以證明胡六是胡六!
既然他們兩個必有一個是胡六,一個是杜和,證明胡六是胡六,問題可不就是解決了嘛!
當天中午,杜和等不及午飯,便匆匆的去了四馬路的賭檔,去尋覓認識胡六的人。
而南風則在杜和回來之前,悄悄的回到了留園。
洛豪笙同南風談了什么除了他們倆無人知曉,不過沒過多久,一片平靜的玉珠書寓就如同被什么驚動了,很快就加快了里面一切秘密的進程。
洛豪笙很是高興,同屬下副手言語了一聲稱要回家休假,就吹著口哨出了警局,直奔火車站而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副手耐心的等到了晚上,終于等到了蘇州發來的電報,得知洛豪笙已經返回蘇家,才將這一消息迅速的發給了未知的另一端。
暗潮涌動,水面平靜,誰也不知道亂流之下,這平靜還能維持多久的光景。
在更遠的虹口,則有更多的人,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等待那個布局已久的上位者發出最后的指令。
第二日,開庭。
相比于第一次的開庭,此次圍觀的人明顯減少了許多,而且里頭多了不少孔武有力的白相人。
領頭的大哥是個好打抱不平的熱心人,見了杜和第一眼就覺得這人同胡六不一樣,待到杜和一番解釋懇求,大哥便一口答應下來。
貍貓換太子,是他們打小聽到大的戲文了,最希望的,不就是自己也在里頭扮上一段,感受感受伸張正義撥亂反正的滋味嘛?
所以不用杜和多說,大哥不僅派了小兄弟來,自己也跟著來了,隊伍一水兒的白汗衫黑稠衫,遠遠一看就叫人望而生畏。
等人圍在了法庭門口,叫法警們都覺得棘手,連連掃視過來,還要強撐著體面,語氣不足的威脅兩句“莫要喧嘩”才行。
大哥名叫張正義,自小就充滿正義,聽見法警們喊叫,自發的帶入了角色,扇子一合插回腰帶上,扯開嗓子就叫了一聲,“莫要喊了,都閉嘴!”
當大哥的發話,兄弟們自然要給面子,立馬就閉了嘴,有兩個閉嘴急了,還嗆著了,彎著腰吭哧吭哧的咳嗽。有這些兇神們在一旁看著,其余的老百姓們也不敢開口了,一個個面色蒼白,手足無措的站在當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張正義滿意的哼哼兩聲,同目瞪口呆的法警抱了抱拳。
法警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識的回了個禮,反過神來才覺得不對,咳嗽一聲不開口了。
人群就這么保持著詭異的沉默,直到胡六的車輛再次到達。
胡六再次擺出上一次的出場方式的時候,并沒有感到同上一次一樣熱情同情的眼光,他先是一愣,目光掃視之下,很快就發現了人群里的不對勁,臉色微微一變。
喝彩歡呼的大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相人含義頗深的微笑。
“出息了啊。”
張正義的手下賭頭對胡六陰陽怪氣的說。
胡六盯著賭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徑直朝著法庭里頭走。
經過上回的圍觀,法庭吸取教訓,在門口立了一道窄窄的柵欄,也不高,就是只叫參加開庭的人走,因而雖然看胡六不順眼的人不少,不過到底也沒有人真的動手。
說到底,平頭百姓對公家的畏懼還是天然刻在意識里的。
杜和這回沒有牽帶玉,就連江凌也不見蹤影,只有他一個人,早早的就到了地方。
胡六一進去,就見杜和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座位上畫他那個本子,冷笑了一聲“玩物喪志”,胡六像是不屑與杜和同一個空間似的,迅速的走進了休息室。
對于原告來說,這如同一個特權,而被告就只能在那個小小的椅子上繼續坐下去。
杜和嘆息了一聲,將屬于南風的那一張獨立畫完成最后一筆,隨即翻了過去,展開了新一張空白頁。
這個畫本胡六背后的人曾經查過,似乎是杜和用來涂鴉的一個玩意,逮住什么畫什么,不過前頭畫的是什么,就沒人知道了,只知道后來畫的,都是一些好看的女人。
排除了這東西的威脅之后,杜和對于胡六來說就是個玩物喪志,火燒眉毛不著急的墮落人了。
杜和正構思著,忽然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胡六的方向有什么聲音,不過看周圍的人都沒什么反應,杜和就搖搖頭放棄了追尋的想法,繼續尋找下一幅畫的靈感來。
很快,法官帶著一眾人走了進來,第二次開庭,隨著法槌的落下,正式開始了。
胡六走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杜和忽然覺得胡六的臉色有些慘白,腳步也有些虛浮,皺了皺眉頭,杜和問道,“你怎么了?”
“拜你所賜,舊傷復發。”胡六冷冷的回道。
杜和聳了聳肩,收回了自己的關注。
有些人啊,你多說一句好話,都以為你在打他的主意。
法官又開始了漫長的審判程序,杜和昏昏欲睡的聽著,實在撐不住,就單手撐著頭,側過頭去假寐起來。
忽然,一聲清脆的槌響,法官的聲音突然加大,“原告列舉的證據已經收到,被告,你還有什么證據?”
杜和激靈一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反問,“什么證據?”
看到對面胡六嘲諷的眼光,杜和才反應過來,揉著眼睛說,“原告列舉了什么證據?”
法官忍了忍,再次說道,“能夠證明原告身份的朋友和同鄉,還有一塊一直帶在身上的表。”
杜和看著法官手心里的表,一愣,“這不是我年前當的那塊表么?你怎么買到的。”
“法官大人,他在污蔑!”胡六激動的站了起來,“這是我從小帶到大的手表,怎么可能去賣!”
杜和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大人,這塊表是三年前的款式,從小帶到大,那不是開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