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入到帳篷之后,還全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李宏看到他們兩人這副模樣,無奈的笑了笑:“你們兩個站在那里干什么,又不是進來受罰的,隨便找地方坐吧。”
這帳篷十分寬敞,兩個人聽完之后就直接找地方坐了下來,坐下來之后,曹猛直截了當地說道:“將軍,雖然老董剛才所說的沒錯,不過我認為這件事將軍還是需要權衡一下,如果將軍對于自己的恩人都痛下殺手的話,那以后對于自己手下的士兵來說,恐怕就沒有威懾力了。”
董承疇此時也在一旁說道:“將軍,雖然您現在是將軍,可是我現在說一句不敬的話,您這個權利畢竟還是朝廷賦予的,朝廷隨時隨地都可以收回去,什么時候陛下真的把您的將軍之位給收回去了。”
到時候,您不過是一介白丁,可是您又無法脫離大唐的管轄,倘若真的因為這件事丟了自己的官職,實在是得不償失,而且我相信這次必下命令您斬了陳碩真,未必就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現在朝堂上下對于陛下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將軍如果不做好這件事的話,到時候對于您來說很可能也有一定的影響。”
這兩人所說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曹猛所說的話,是從信義的角度出發,就從這個角度來講,自己當真是不應該殺了陳碩真。
畢竟當初自己在荒郊野外茍且偷生的時候,如果不是陳碩真救了自己,恐怕他就要被凍死了。
可是董承疇所說的卻是從忠孝的角度,首先,自己必須要忠于國家,忠于陛下,董承疇說的沒錯,自己所有的權利全都是陛下所賦予的,這也代表著百姓們的希望。
現如今,他都已經知道,浙東地區的老百姓生存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一方面需要面臨朝廷的征收,另一方面還要面對起義軍的荼毒,確實是太過困難了。
如果這個時候朝廷不能有人站出來的話,那么誰能給浙東地區的老百姓做主呢?
李宏見他們兩人說的都有各自的道理,最后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曹猛見他又是如此模樣,立馬說道:“我們兩個畢竟是將軍的手下,不能代表將軍的意思,不知道將軍對于這件事有什么看法,只要將軍您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們兩個肯定無條件的服從。”
隨后他還使勁用手肘撞了幾下董承疇,一直到董承疇不情不愿的應了一聲。
李宏無奈的說道:“老曹,你說的雖然沒錯,可是這一次,我決定遵照老董的意愿行事,說實話,我這次代表的不僅僅是我個人,我這次代表的更是國家。”
我這次率領這支軍隊是代表國家前往浙東平亂,要給那里的老百姓帶去希望,這支軍隊畢竟是國家所有,雖然在我的手下管轄,可這支軍隊并不是我私人所擁有的。
“所謂的信義,在軍隊里不能講那一套,而且你們兩個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如果有一天你們也面臨同樣的情況,而選擇背叛這個國家的人是我,到那個時候,我絕對不允許你們有任何遲疑,一定要像今天一樣果斷,第一時間處置我。”
聽了李宏這番話,董承疇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件事生氣了,立馬說道:“將軍千萬不要多心,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李宏擺了擺手:“我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嘛,這里并沒有外人,所以你不用過多解釋,咱們兩個已經共事這么久了,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非常清楚,處理這件事情上。”
“你能做到秉公處理,一絲不茍,已經很讓我欣慰了,統軍之人也必須要有這樣的能力,之前也的確怪我優柔寡斷,是我這個將軍處理事情不夠到位。”
曹猛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沒有在說話。
“自古忠義兩難全,我現在唯一能為我昔日恩人所做的事情,那就是讓她風風光光的上路,畢竟這次做錯的并不是朝廷,而是她自己。”
李宏說完之后,轉頭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佩刀,隨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想到我這把佩刀有一天竟然會砍在自己恩人的脖子上。”
“到時候將軍如果下不了手的話,曹猛愿意代勞。”
聽他這么說,李宏眉頭微蹙,隨后搖了搖頭:“我已經帶兵數年,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也已經不計其數,我怎么會對一個女人下不去手呢?”
隨后,他又對兩人說道:“今天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了,想必你們兩個也都很累了,現在你們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早晨早些整理軍隊,命令他們滅掉周圍的明火,然后咱們繼續趕路。”
兩人似乎還想要說什么,可李宏卻只是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揮了揮手,這兩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隨后只能無奈的離開了這里。
等到他們兩人離開以后,李宏的眼角方才滑落一滴淚水。
現在他的心情誰都不能理解,陳碩真對于他來說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當初他在這里投奔無門,如果不是陳碩真愿意用自己的馬車把他帶到感業寺的話,恐怕他現在早就變成了路邊枯骨。
他也曾經和陳碩真高談闊論,這國家應該如何管理,可是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成為這個國家機器的爪牙。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做錯了還是陳述真做錯了。如果當初他沒有結識武媚娘。沒有成功入朝為官的話,他現在還會面臨如此兩難的境地嗎?
可是想到這里,他卻無奈的笑了笑,因為歷史就是如此安排的,陳碩真因為不滿朝廷的統治。
所以才會起兵造反,可是起兵幾個月之后,隨即就被朝廷彈壓,而且陳碩珍最后還落得一個被**而死的下場。
而自己即便是來到了這里,也不存在能夠改寫歷史的能力,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讓自己的這位恩人能夠死的痛快一些,最起碼不會像是歷史中所說的那樣,最后落得一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李宏擦拭了一下淚水,隨后直接吹熄了桌案上的燈,就這樣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