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荒正。”荒族少年費了半天功夫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滿身是傷,骨肉都被打掉了許多,卻渾若無事,以殘存的三根手指掂出一隻小瓶,拋給蘇寒:“這是我們荒族的靈藥,很有奇效。”
蘇寒的傷勢還算不重,這名叫荒正的荒族少年卻慘不忍睹,快被打殘廢了。兩人暫時在原地停留下來,各自療傷。
從午後到深夜,再到破曉,荒正恢復的很快。他的體格相當強健,一旦脫困,就彰顯出強大的生機,一夜時間,失缺的血肉都衍生出來,神采奕奕。
而且荒族的靈藥功效非凡,再加上沐雪兒帶給蘇寒的一些藥,一夜間,蘇寒的左臂也大有好轉,不出十天基本就可痊癒。
“這次要多謝你了。”荒正很豪爽,絲毫不做作,和蘇寒交談甚歡,他出手捉了兩隻獐子,燒起火堆,將獐子洗剝了架在火上翻烤:“你叫什麼名字?”
“蘇寒。”蘇寒很無奈,荒正好像沒心沒肺,昨天都只剩半口氣了,這時候竟然還胃口大開。
“此處很少見到外人,昨日要不是你出現,我還真有些麻煩。”荒正嘿嘿笑道。
“大哥,和你商量個事。”蘇寒湊到火堆旁,道:“下次再遇見這種事,你把石矛早點拿出來好不好。”
“不成啊。”荒正撕下一條獐子後腿,遞給蘇寒,邊吃邊道:“用石矛也是迫不得已。再過半年,我就十八歲了,將要進行成人禮,需徒手擊殺一頭十龍境之上的妖獸。”
荒族人口稀少,但男丁皆爲戰士,每名少年到年滿十八歲時,均要進行成人禮,孤身徒手格殺一頭妖獸,否則,將會被族人恥笑輕視。
再有半年,就是荒正的成人禮,他想提前磨練磨練,在此處遇見了闖入的神光獸,想要全力徒手擊殺對方,但沒想到神光獸實力很兇悍,吃了大虧。
荒族人性情直爽彪悍,都是寧死不屈的主兒,荒正和神光獸大戰許久,眼見對方將要垂死,不想功虧一簣,因而一直都未動用石矛。
“你很勇猛,雖然來自外界,但可與我們荒族兒郎媲美。你仗義援手,是我的朋友。”荒正吃的滿嘴流油,還沒忘了誇獎蘇寒。
不過荒正確實很直爽,一看就是一根腸子直來直去的人,蘇寒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兩人邊吃邊聊,片刻間就熟的如同多年的老友一般。
“蘇寒,我們荒族距離外界不知道有多遠,很少有人涉足,你到這裡來幹什麼?”荒正一人吃了一隻半獐子,此時正拿著骨籤子剔牙。
蘇寒想了想,道:“我有怪病,要來這裡尋一株玄金母草,但找了十多天了,沒有找到。”
他不想隱瞞荒正,自己的目的遲早要說出來,況且只是來找一株藥材,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說著,蘇寒拿出玄金母草的圖,遞給荒正看:“你見過這種靈藥嗎?”
荒正看了半天,搖搖頭道:“我很少採藥,但族裡有專門的採藥人,可以拿給他們分辨一下。此處有三千多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找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隨我先去寨子安身,我幫你一起找。”
蘇寒巴不得在這裡能找到一個嚮導,免得自己沒頭蒼蠅般的亂轉一氣,再加上荒正很誠摯,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你與神光獸大戰的時候,那種五彩長箭很有威力,爲何不以弓射出?”歸路上,荒正與蘇寒聊天。
“別提了。”說起這個,蘇寒就恨不得拿弓弦把古城的老瘸子給吊起來。
第二日,兩人已經接近荒正所居的寨子,蘇寒總感覺有些眼熟,稍稍一想,就想起來,這寨子是前幾天自己途徑時見過的。
“這是我們的主寨。”荒正介紹道:“我們還有十多個寨子,散佈在三千里內。我請你喝好酒,而今父親和幾位叔叔還有叔祖,都閉關了,無人約束我們。”
“都在閉關修煉?學海無涯苦作舟啊,我們要以老族長爲榜樣。”
“不是,閉關另有他事。”荒正將蘇寒當朋友,交談間很誠懇,說了不少荒族的事情。他是荒族此代族長的兒子,在族內地位很高。此時,荒族的族長和族內一些高手閉關,想全力修復一件聖兵。
荒族佔據南疆最大的靈地,被妖族環視,沒有一點自保的資本是不行的。外界一些世家大教之所以威震四方,一是因爲他們傳承久遠,底蘊深厚,二就是基本每個世家均供奉有聖兵,這是極大的威懾,把他們惹急了,拎著聖兵殺過來,誰都擋不住。
“那是真正的荒古戰矛,一旦修復,威勢不可想象,據說我們荒族的強者持此矛,在上古時擊殺過妖族的聖人。”荒正拍拍自己的石矛,道:“我這個只是荒古戰矛的仿品,可惜還無法催動出十足的力量。”
“大哥你知足吧。”蘇寒心裡很遺憾,星神古鐘的仿品被朱雀老道收走了,直到山門大變也未能找到,否則此時有小鐘在手,是他的一大助力。
荒正所居住的寨子是荒族的主寨,大約有三四千人。此時正是上午,寨子中人人忙碌,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荒正帶著蘇寒進入寨子,引來無數人的目光,不過荒正地位超然,沒有人上來阻止,只有幾個荒族小娃娃,拖著清鼻涕在後面尾隨。
荒族是一塊靈地,男子大多健壯魁梧善戰,女子均窈窕野性潑辣,人人以獸皮裹體,雖然居於一塊未開化之地,但另有一番韻味。
此處的建築都以巨大的原木搭建,古樸原始,荒正指著寨子正中一座巨大的木樓,道:“此處是我家,你安身在這裡,我們好好喝上兩天,再叫人帶你去尋藥。”
木樓高百丈,雄渾的如同一座山峰,樓頂矗立著一根巨木,如荒古戰矛,直衝天穹,這是荒族的標誌。
木樓有十三層,空間很大,荒正住在第六層,他引蘇寒登上高樓,木樓六層,如同一座廳堂,寬闊的可以跑馬。地面鋪獸皮,四周掛有各類兵器和獸骨。
“這就是蝸居。”荒正看過兩本流落進荒族領地的書籍,記得幾個文雅詞,此時亂掉書包。
“大哥,你回來了。”
一道清音傳來,從荒正寬敞的居所中,跑出一名十六七歲的荒族少女。
這名荒族少女很出衆,雖然和其他荒族人一樣,身穿獸皮,但她身上的獸皮硝制的柔軟如布匹,裁剪十分合體。
她黑髮如烏雲,曼妙身姿包裹在合體的獸皮中,凹凸有致,柔順的雲霞一般,小腰盈盈一握,**的脖頸玉石似的白皙,兩隻眼睛烏黑明亮,一眨一眨之間,有神秀靈動的光芒閃爍。
少女聽到荒正的聲音,小鹿一般的蹦跳出來,笑的極爲燦爛,但冷不防看到荒正身後的蘇寒,頓時一怔。
“這是?”少女很好奇,又有些拘謹,腦袋一歪,烏髮瀑布般披落下來,她偷眼注視蘇寒。
“這是我的好朋友,來自外界,名叫蘇寒。”荒正對少女介紹道。
“來自……來自外界?”少女把玩手中一件骨雕,小聲問道:“是人族,還是妖族?”
“呃……”荒正頓時大窘,轉頭嘿嘿笑道:“實在不好意思,你我都是好朋友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人是妖。”
“我象妖?”
三人盤坐下來,少女拿出新鮮水果招待,荒族女子性情都很直爽,談了片刻,少女的拘謹便消失了,她告訴蘇寒,自己叫荒月。
“他很神勇。”荒正一口吞掉一隻拳頭大小的果子,嗚嗚咽咽道:“與我合力擊殺了一頭神光獸。”
荒月很機靈,雙眼如玉盞上鑲嵌的瑪瑙,盯著蘇寒來回的看,看的蘇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認得一些人族的文字。”荒月道:“看過幾本外界流傳進來的書,據說,外界很神奇,是嗎?可惜父親不許我們外出。”
蘇寒訕訕一笑,他從小生長在南疆的星神羣山,若不是此次山門大變,迫不得已奔波逃命,也是山溝里長大的人,不比荒月多多少見識。
幸好過去駝叔時常跟蘇寒吹牛,真的假的告訴他一大堆,此時全搬出來,立即把荒月給說暈了。
“揚弟是我們好朋友,初來寨子,今日要好好熱鬧一下。”荒正連連搓手,跑到寨子裡去叫人準備。
“你很博學,也很神勇。”荒月如淑女,擺弄著一縷髮絲,擡眼道:“神光獸十分兇悍,連寨子裡的人都不一定可以殺死。”
“慚愧……”蘇寒臉皮微微一紅:“你哥哥把它打的半死,恰好被我遇見。”
“那也很了不起了,從未有沒進行成人禮的族人可以殺死神光獸。”
夜間,寨子裡熱鬧起來,燃起幾堆巨大的篝火,許多人圍坐,獵物在篝火上烤的金黃油亮,肉香撲鼻,一罈罈美酒被打開,酒香隨著山風四溢,尚未入口,人就已經微醉。
荒正很貪杯,二斤的大碗倒滿酒,一碗一個底朝天。人人都在暢飲,荒月與蘇寒坐在一起,也端起大碗,荒族自釀的美酒入口甘冽,勁頭卻很大。一碗酒下肚,荒月玉皙的面龐浮起一抹紅暈。
不少男子唱起歌謠,女子圍篝火起舞,風雲逐月,星辰點點,清輝撒播,整個寨子都被酒香和歌舞融化了。蘇寒不會歌舞,端著酒碗傻樂。
寨子來了外客,很難得,時不時有人前來敬酒,荒正舌頭都喝麻了,見人就拽住,語無倫次的介紹兩人擊殺神光獸的事蹟。
“擊殺了神光獸!”
衆人都很吃驚,眼前的人族小修士體格並不算魁梧,年紀也不大,若荒正不說,誰都不敢想象,竟然能和荒正聯手擊殺一頭蠻荒異種。
“他只是神池境修爲,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實力?”
“神光獸天生神通,雙目迸射神光,可粉碎一切,這小修士是外界的天才?”
“以前總以爲外界的人族很懦弱,而今看來,還是有寥寥幾個少年勇士的。”
“不僅神勇,且很博學,在外界見過很多世面。”荒月連忙補充道:“幾位叔祖都沒有他的見識多呢。”
“這個年紀能擊殺神光獸,就算在我們荒族,也可稱得上少年第一勇士了。”
“不錯,即便是和荒正合力擊殺,也非常罕見啊。”
蘇寒悶頭喝酒,不敢答話,唯恐誰問出什麼自己答不上的問題。
“哼,恐怕說大話了吧。”也有人不以爲然,端著大碗道:“神光獸是那麼好擊殺的?既然殺了,爲何不見妖獸屍體?”
“會不會是藉助法寶滅殺的?那就不值一提了。”
“怎麼,不相信我!”荒正心裡也很虛,神光獸確實被他們打的半死,只剩一口氣,但歸根結底,還是祭出石矛之後才擊殺的。
衆人不敢得罪荒正,不再出聲質疑。不過荒族人性情大多真摯,都信了荒正的話,對蘇寒不由自主的另眼看待,不少人上來敬酒,一口一大碗。而今蘇寒和荒族人搭上關係,尋找玄金母草有了很大希望,心情非常舒暢,因此他非常豪氣,來者不拒,酒到碗幹。
荒族人敬重勇士,能孤身捕殺強大妖獸,抵禦外敵的,是勇士,大碗喝酒且不皺眉頭的,也是勇士。
荒月坐在蘇寒身邊,眼波如星光,單手託桃腮,眼睛都笑成月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