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極最大的三個秘密之中最后一個,被蘇寒隱埋在心里,玉簡已經成粉末,他在桌前枯坐了許久,心中始終不能平靜。
此時的古城,乃至中土,甚或更遠的地方,又一場風暴在無形中醞釀。蘇寒不啻于闖了大禍,他格殺了幻空山與極樂天的神子,且大敗道沖虛,已經有當世的少年英杰,接連出山,要屠妖衛道?;每丈脚c極樂天最為積極,若非荒野王剛剛在古城附近出現,他們說不準要派老輩強者暗中襲殺蘇寒。
“他們很不講理?!蹦ЪУ溃骸耙蝗喝硕荚趯つ?,你只不過是自衛,何罪之有?”
“這個世間,真正的天道在何處?”蘇寒沒有太多的憤怒了,對于世情,如今他已經深知。
“但奴家對你一直很有信心?!蹦Ъ绍|一動,在蘇寒身邊如清風般起舞,她嘻嘻笑道:“這條路上,無人是你的對手。”
兩日后,魔姬要短暫的離別,蘇寒亦離開了古城,向南而去,趕至五華山。
五華山山巔的破道觀前,炊煙裊裊,一陣奇異的肉香隨著山風飄來。駝叔完全康復了,老臉又滋養的紅光滿面,他與不死道人蹲在火堆旁,烤著一只碩大的野物。
這陣肉香非常誘人,如同仙界的仙獸,駝叔拿著作料在烤肉上亂撒,金黃的烤肉即將熟了,那股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蘇寒初到,烤肉正好烤熟,他拿出最后兩壇荒域的美酒,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痛飲。一口烤肉下肚,一縷縷精氣在肚子里來回回蕩,蘇寒品味著,這肯定不是尋常的山間野物,否則不可能有滾滾的精氣轉化。
火光下,不死道人的鼻子尖還有干涸的血跡,道袍亦被撕裂了大口子。
“這是什么肉?”蘇寒問道。
“小壞,你來的很是時候?!瘪勈逡豢谕塘酥辽賰山锶?,腮幫子連同后槽牙一起使勁,咽進肚子后道:“不死下山閑逛,在青龍觀附近看到他們的守山獸,順手獵殺了?!?
蘇寒一頭冷汗,兩個老家伙根本就不讓人放心,隱居在此處,仍然四處惹禍。
蘇寒留在五華山小住,不日內,他將繼續遠行,尋找皇甫世家的皇甫律,這是最早出世的大教雪藏奇才,盛名還隱隱在道沖虛之上,徒手重傷了荒正,實力相當強勁,很難纏。
清晨的霧靄中,蘇寒站立在山巔處,紅日初升,一片金光噴薄,五華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樹,盡收眼底。
這里并非絕佳的悟道地,不是一方靈山,但有凈心訣,凡山亦洞府,蘇寒感悟著自然。
“我在天地中,天地為我母……”
那種與天地相連的感覺更為強烈,弱我已逝,他仍在回味,生死的真諦,法則的韻意,大道的共鳴,天地的奧秘。
……
西域,大云光明教。
光明神子終于溫養如初,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神藥,受創的元神恢復了。舉教都松了一口氣,武羅亦放下心中的石頭。這不僅是他的兒子,且是光明教的神子,若真的被人在對決中擊殺,光明教在人前無法抬頭。
元神恢復,武曉樓的神智也隨之清醒了,此刻,他有苦難言,面對武羅,戰戰兢兢。療傷期間,已經閉關的武羅被迫出關,曾親自探視了他無數次,亦有教中的柱石宿老,皆發現疑點,懷疑武曉樓的識海被人截取過。
“我曾在神鴉山遭到伏擊?!蔽鋾詷菨M口苦澀,不安的偷眼望了望父親,小聲道:“身上的兵器和寶玉被人洗劫了。”
這件事瞞不過人,武羅早已經知道,道兵與十萬塊魔晶寶玉,對于光明教來說不算什么,因而武羅從未放在心上。但武曉樓的識海被截取,這就非同小可了。
“識?!R海似乎亦被人……被人截取了……”
嘭!
武羅震怒,一掌打塌了黃金寶座,他與教中宿老的猜測如今成真,武曉樓識海被截取,且恰恰是有關光明經殘本的那一段,這對光明教來說,乃是滔天之禍,萬年的傳承等于外泄,道統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精華落入他人之手。
“何人所為!”
“小妖皇!”武曉樓一挺胸膛,卻覺得這并非什么光彩事,他隨即放低聲音,垂下頭顱,心有余悸,看看震怒的武羅,接著道:“似乎,還有一個走路不利落的老瘸子,還有一個光頭和尚,與他們為伍……”
武羅臉色陰晴不定,屠妖盟乃是他親手組建,借天下少年英杰之手,斬除蘇寒。但如今,事情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與光明經有關。
“殺!”
許久后,武羅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殺意森然,彌漫在光明大殿中。這是不可調解的矛盾,任何人劫走了光明經,等于劫走了光明教大半的道統,不容他活在世上。即便有荒域的荒野王,此事亦不可能罷休。
當日,無數光明教高手東行,幾乎舉教皆動,事關重大,蘇寒與老瘸子乃至拈花成了必殺的目標。
塵煙滾滾,一片鐵流從西域深入了中土和東極,光明教無數高手遍布四方,不斷的搜尋。
此事很機密,不可能外泄,屠妖盟眾人仍在行動,一些少年英才亦磨刀霍霍,鋒芒直指蘇寒。
悟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知歲月長,蘇寒在五華停滯了一個多月,將過去的感悟集中起來,歸為一點。靜悟中沒有轟轟烈烈,沒有氣吞山河,卻有一種神妙的韻律在四周飄動著,大道的一角仿佛被掀開,真意的光芒在閃爍。
蘇寒再次下山,光明教秘密東來,他不知曉,仍想尋找皇甫律等人,在對決中繼續升華。
他在另一座古城中駐足,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皇甫律等人好像西去了,不知此時身在何方。
長街漫漫,蘇寒在古城里收購了虛空玉符,準備離開。古城的一角,傳來喧嘩聲,很多修士圍成一圈,七手八腳向圈內的人斥責。
“小妖皇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一月有余,難道真的是怕了嗎?”
“據說你與小妖皇過往甚密,今日我們并不為難你,說出他的下落,你可以離去。”
“他僥幸勝過了道沖虛,瞎貓抓了只死耗子,心中發虛,因而躲藏起來,但不可能躲一輩子,我們遲早會將其揪出來。”
“說出小妖皇的去向,否則,你也將是天下共敵。”
人群中,一個年輕的光頭修士無驚無怒,他面對眾人的呵斥,視若無睹。
許久不見,拈花出現在古城中,他的衣衫上滿是風塵,腦袋上長出了寸許長的黑發,還未來得及剃去。
“我從來不打誑語,不知他身在何處?!蹦榛o靜說道。
“這樣的話,你自己信嗎?”有人冷笑:“你們同穿一條褲子,說不定小妖皇躲在暗處避風頭,你則替他出來四處行走,打探消息。”
“小妖皇徒有虛名,我一只手就可將其打趴下,今日先將你扣住,拉你在諸大古城中游街,不信他不出來!”
嘭!
一只大手從天而降,仿佛一座神山從頭頂壓了下來,那名屠妖盟的修士身軀咔咔作響,頂不住億萬均的重壓,渾身骨頭都險些碎了,雙膝不由自主一彎,直接被壓的直不起腰。
紫光一瞬即逝,蘇寒摘掉頭頂的斗笠,他一只手鎮壓屠妖盟修士,如同壓住一只螞蟻,對著人群中的拈花大笑。
“我剛說不知你的下落,你就出現,這口黑鍋,我肯定是摘不掉了?!蹦榛ê鲜瑩u頭笑道。
“小妖皇!”
眾人皆大驚,如臨大敵,數十人圍了過來。但皇甫律等人西去了,這些人雄心有余,實力不足,蘇寒舉重若輕,一手將其橫掃,連古城禁武的成規都不顧,把眾人稀里嘩啦打的人仰馬翻。
“我們走,古城強者說不定很快就到。”
滿地都是翻滾的修士,蘇寒與拈花嗖的遠去,離開古城。他們在城外很遠的一處山腳下駐足,交談起來。
“我從魔域歸來已經將近一月了,走了數個古城,沿途聽到你的一些消息?!蹦榛ǖ溃骸澳阌秩橇说湣!?
“身不由己,我不惹人,但人惹我,亦不會手軟?!?
拈花說起了魔域和此行的收獲,那塊神秘古老的土地,歷來都為禁地,很少有外人涉足。
“魔域仿佛一塊蠻荒之地,保留上古的風貌,非常罕見,一些上古的荒種都存在,一片林海就幅員萬里?!?
麒麟,朱雀,真龍,這些傳說中的圣獸如今都不存在,但在魔域中,它們的血脈卻有所保留,一些血脈稀薄的異種橫行,神獸燒天,靈禽翱翔蒼宇。
拈花拿出一片尺許大小的龍鱗,這是他在魔域遭遇的一條魔域天龍的鱗片,那是強大的異獸,拈花不忍殺生,只得到一片龍鱗。
“那里是魔族的中興之地嗎?”
“我發現了人跡,亦有一些紫瞳,還有人族和妖族的修士,據說,妖族的戰胎深入魔域,但我沒有見到?!蹦榛ǖ溃骸皬哪в蚧貧w后,我一路聽到不少消息,不僅屠妖盟在五洲橫行,近日,幻空山和極樂天又有大批修士出山?!?
幻空山與極樂天乃蘇寒的死敵,他們派出了大批修士,其中還有老輩修士隱伏,可以想象,這些人的手腳很不干凈,若是得到機會,老輩修士亦會對蘇寒毫不留情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