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雪，長劍如虹。

靜齋傳人師妃暄靜靜地站在街道之上，淡淡的月華灑下，兩人身上似是披上了一層的輕紗，只是不遠之處是已經咽氣的天君席應，還有淡淡的血跡，全然破壞了氣氛。

“師仙子大駕光臨，不知道有什么指教呢？”傲雪說道，目光淡淡地掃這她，此刻的她有些消瘦，淡淡的白衣，淡淡的愁緒，此刻的她雖然依然如仙子一般，卻是帶了幾分的人間煙火，雖是愁緒，卻非是當初那位不著煙塵的師妃暄了。

傲雪灑然一笑，說道：“師仙子不像仙子了，不過更加漂亮了！”

師妃暄沉默不語，不像仙子了，那是像是人了，師妃暄幽幽嘆息一聲，說道：“傲兄雖是魔門中人，但是并非是大奸大惡之輩，妃暄還應該稱傲兄一聲師兄！”

傲雪笑道：“我們圣門與尼姑什么時候拉上關系了？”他哂然一笑，說道：“不過能夠得到師仙子金口開聲稱呼一聲師兄，天下之中也沒有多少人了，看來我還真是艷福不淺啊！”

一聲師兄便是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傲雪心中暗道：“好厲害的一張嘴啊！”

“師兄說笑了！”師妃暄云淡風輕，一副破碎虛空的感覺，妙目望向傲雪，淡淡地說道：“如今江湖皆是知道師兄大名，而且師兄從嶺南而歸，能夠從天刀宋缺刀下走出，師兄確實是讓妃暄佩服萬分！”

“雖然明知道是高帽子，但是聽到仙子金口稱譽，我還是感到輕飄飄的！”傲雪笑道，目光望著師妃暄，“仙子莫不是為了對傲某說些恭維的話？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天刀之下最強一刀，師兄多慮了，這些確實是妃暄心中話！”她仰望虛空，淡淡星辰，淡淡光華，映于她璀璨如明星一般的明眸之中，風華淡淡，拂動她白色的衣袍，有著單純的美感，她聲音幽幽，透著一股疲倦的感覺，讓人不由得生出了一種憐惜的感覺，“師兄挾著無邊威勢來到巴蜀，只怕巴蜀從此多事了，妃暄只是為了蒼生平靜，希望師兄可以跟妃暄到靜齋一趟，以消除巴蜀一番血光！”

傲雪挑了挑眉頭，哂笑道：“到靜齋？我又不是和尚，為何要到靜齋一趟？”

“師兄莫非真的不顧念巴蜀百姓，要陷巴蜀于刀兵之中？”師妃暄悲天憫人的情懷無比的強烈，仿佛是圣女一般，當真是讓人生出愧疚之心，但是傲雪心志堅定，這是嗤笑道：“陷巴蜀于刀兵之中？”

他呵呵一笑，負手而立，身上的氣機隨著心意流轉，淡淡的勁風激蕩而出，吹動著他青色的袍袖獵獵作響，此刻他直入山岳一般，讓人生出了仰視的感覺，笑聲越來越大，最后是一陣大笑，笑得連眼淚也要留下來了，師妃暄淡淡地說道：“師兄覺得有什么好笑的？”

良久傲雪才止住了笑聲，幽深的眼瞳如同秋水一般，望著師妃暄，帶著三分嘲笑，二分失望，還有一份的怒意，師妃暄心中一抖，傲雪淡淡地嘆了口氣，仰望著蒼穹，千百年前的月色也是如此，但是照的又是什么人呢？

“師妹可知周幽之事？”淡淡的話音，淡淡的感覺，讓師妃暄心中產生了一陣異樣的感覺。

點點頭，師妃暄道：“昔年周幽烽火戲諸侯，只為博得紅顏一笑！及至犬戎攻來，再舉烽火，天子既然失信諸侯，諸侯不至，鎬京被破，遂是東周動亂，諸侯爭霸，周室不興！天子之名名存而實亡！”

她所獵頗多，不但是佛經、道家，便是諸子史實也知道甚多，這番便是將周幽之事道來，語氣之中頗有感慨，似周幽這等君王，確實是無道昏君。

傲雪道：“那么師妹可知道史家對褒姒的評價？”

“紅顏禍水！”師妃暄心中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皺了皺眉頭，這種感覺源于同為女子的褒姒落得這么一個評價！

傲雪搖搖頭，說道：“所謂紅顏禍水不過是欲加之罪，若是沒有周幽這等君王，何來烽火戲諸侯，桀紂亡國，也是自身不省，方有女子魅惑君王而已！師妹身為女子，想必有所感吧！”

師妃暄默默不語，心中咀嚼著傲雪的一番，確實是很有道理，傲雪哂笑道：“是非方才指責便是如我所言，欲加之罪啊！”

“天下間誰人不是覬覦著巴蜀一地，李密、宋閥、李閥，便是師妹的慈航靜齋口口聲聲為了天下蒼生，也不是為了讓巴蜀投入李閥的懷中？師妹如此不也是讓巴蜀百姓陷于刀兵之中？”

師妃暄淡淡地說道：“師兄既然要如此想，妃暄也是沒有辦法！只是希望師兄能夠與妃暄到靜齋靜修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一輩子么？”傲雪笑道。

“到了天下一統，百姓安居，師兄便是可以離開了！”師妃暄說道，一副為了天下蒼生的摸樣，傲雪哈哈大笑，“師妹可是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農夫將凍僵的蛇救回，蛇反是咬傷了農夫，師妹莫非是要我做那愚昧的農夫？還是你慈航靜齋就將天下人都看作了你們的奴仆，任你差遣不成？”

他臉色沉了下來，勁氣鼓動，衣袍作響，天魔力場之下，兩人之間的空間突然間生出了凹陷的感覺，師妃暄心中一陣，生出了危險的感覺，眼前的男子突然如同披上了迷霧一般，她整個身心都被一股氣機鎖定。

“師兄莫非真的不能夠體會妃暄的難處么？”她暗暗咬牙，運氣，身上自有一股氣勢生出氣勢，讓人不敢輕視。

銳利無匹的刀氣直卷而來，沖擊著師妃暄的護身真氣，地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直如蛛網一般，勁風吹動著兩人衣袍獵獵作響，便是氣機繃緊到了極致的時候，傲雪突然一笑，“梵青慧齋主不知道如何？家師很是想念她！”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卻是讓師妃暄心中一震，那破碎虛空一般的心境全然破碎，傲雪哈哈一笑，說道：“師妹的跟班來了，近日也是打不成了，不過師妹在巴蜀做什么陰謀詭計，可是要小心！”

一聲長笑，袍袖一拂，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師妃暄的眼中。

身后腳步聲傳來，直如翩翩公子的侯希白已是來到，“師仙子沒事吧！”

“多謝侯兄關心，妃暄一切無恙！”師妃暄淡淡地說道。

侯希白微微一笑，“如此甚好！”目光掃過了街邊的席應，身子狂震，“天君席應？”

師妃暄目光復雜，嘆息一聲，說道：“妃暄還有要事，失陪了！”

帶著淡淡的馨香，只是留下侯希白癡癡的眼神，最后落得一聲嘆息，手中美人扇展開，上面丹青描畫正是一個白衣女子，卻是沒有五官，仙子神韻絕代，又豈是如此容易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