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柳亦凡,見過豫章公主殿下!”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當柳一條下了馬車,急趕慢趕,及到立政殿側殿的書房之內的時候,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書房里面很是和善地柔聲與他的兩個學生說笑。
豫章公主,李茹似,那個曾經不止一次扮過男妝女妝,化名李如似出現過柳一條面前的,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在這寬大冷清的宮殿里,遇見了。
“柳先生,咱們又見面了,”豫章止住與弟弟妹妹的說笑,扭頭起身,微點著頭向著柳一條還了一禮,而后溫聲笑道:“奉節一別,已有數月,柳先生風采依舊。”
就像是見到了一個老朋友一般,豫章的行止舉動,很隨意,聲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柔和,兩只眼睛禮貌地直視著柳一條,里面沒有泛起一絲的波瀾。
“柳先生早!”這個時候,注意到柳一條到來的稚奴與兕子也都站起身形,齊齊彎身拱手,與柳一條行了一個師生之禮。
“嗯,你們兩個都坐吧。”柳一條微笑著沖著兩個小家伙揮了下手,示意他們兩個落座,然后又拱手向豫章公主說道:“不知公主殿下今日來此,可是有什么差遣?若是無事的話,學生要為晉王,晉陽兩位小殿下教授課業了,您看您是不是”
逐客令,聽柳一條話中的意思,豫章心里理會得明白,人這是嫌自己礙事兒,在趕自己出門兒了。
沒想到,到了宮里面,這位亦凡先生竟還是這么一副臭脾氣。豫章的嘴角微微勾起,對柳一條的無禮,并不是太過在意,畢竟以前在奉節狄長史的府上時。她們已經這般被柳亦凡給趕了不下三次,習慣了,心里面也多少都有了一些準備。
“也沒什么事兒,”豫章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說道:“就是聽說這私塾房里有故人在側,便想過來看看,若是因此而擾了先生,豫章在此向先生致歉。望亦凡先生莫怪。”
說著,豫章微蹲下身,輕輕地沖著柳一條禮了一下,以示歉意。
“如此,學生在這里多謝公主殿下掛記了,”柳一條斜側開身,讓過這一禮。拱手向豫章公主說道:“不過現在正是學生授業解惑。為兩位小殿下講授課業之時,不便與公主殿下詳談,公主殿下若是無事,還是先請回吧。”
語氣仍硬,不過比之在奉節,卻是又柔和了不少,看得出,在這皇宮里面,這位亦凡先生。多少地還是有了一些變化。
“豫章明白,擾了先生的課業,是豫章的不是,豫章這便出去。”李茹似不以為意地溫笑著輕點了點頭,又回身囑咐了稚奴與兕子兩句之后。便輕移蓮步。走出了書房,書房里面又變成了一片地安靜。
她與柳亦凡。并沒有太多地交集,以前在奉節,在狄府,也就是謀過幾次面容而已,認識,但稱不上是很熟,今日過來書房,多也是想陪著弟妹們一起玩耍一會兒,方便照看他們,以前旁的先生在教授的時候,豫章也是這般行事。只是別的教書先生,對豫章地態度,要溫和委婉得多。
書房的房門,被跟隨豫章一同出去的小僮給隨手帶上,在關門的時候,小僮還很是頑皮地沖著柳一條擠了擠眼,那次出游,小僮與芭蕉一起,跟柳一條同處一輛馬車,隨著柳一條學了幾首曲子,這小丫頭,與柳亦凡的關系,還算是不錯。
這小丫頭,看到小僮給自己做出的鬼臉兒,柳一條不由搖頭輕笑了一下,扭頭看了正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稚奴與小兕子兩人,遂起步走到自己講桌的位置上,曲膝坐穩,看著下面地兩個小家伙,溫聲說道:“好了,在講授今天的課業之前,先把昨日里為師留給你們做的題目交上來吧。”
“母后,您也起啦?”路過立政殿,見著里面亮著燈光豫章便領著小僮一起走了進來,見著長孫皇后正坐在大殿里喝茶,便急走了兩步,進來與母后見禮。
“哦,茹兒啊,”正閉著眼睛細品香銘的長孫皇后,聽見聲音,微張開眼,看了豫章一眼,臉上露出了慈善的笑意,伸手招呼著豫章在她的身旁坐下,溫聲說道:“依著孫道長的吩咐,每日日月交替之時,本宮都要起身修行養氣之道,調節安撫體內氣血,不然地話,剛好不久地氣疾,怕是又會再患。”
“還有,早上你父皇要去早朝,上殿處理國務,他起之后,母后便也再睡之不著,便也隨著起來了。”押了一口清茶,長孫皇后輕聲向豫章公主問道:“稚奴還有兕子他們都還聽話吧,剛才在書房,茹兒可是與亦凡先生謀面了?”
“嗯,”輕點了點頭,豫章提著裙擺在長孫皇的身邊坐下,道:“弟妹們都很乖巧,不過那個亦凡先生,卻是與在奉節時沒有多少的變化,脾氣性子,還是一如既往,不講情面,母后您不知道,剛才在書房里,兒臣便是被亦凡先生給轟出來的。連上奉節狄長史府上,再加上這次,兒臣都被他給趕了六次了。”
“哦?是嗎?”長孫皇后不由輕笑了起來,道:“這也正常,沒有哪個先生喜歡在教授自己學生課業的時候,有一個不相干的人在側。這位亦凡先生,很盡責。見微而知著,也難怪你父皇會對亦凡先生這般地看重,并同意了讓亦凡先生來擔任稚奴晉王府里的府坻先生,待稚奴離宮之后,繼續教導稚奴課業。”
“什么?父皇已經同意要讓亦凡先生擔任稚奴的府上的西席了嗎?”李茹似多少有些驚訝,王府里地西席,地位崇高,非同尋常,一般都是要那種年齡,資格,和地位都要足夠高的大儒才能擔任,現在父皇怎么會這般輕易地就為稚奴選了柳亦凡這位年不及弱冠的年青先生呢?
有些奇怪,既便是柳亦凡才高八斗,智計非凡,在教書育人方面很有一套,但是在王府西席這個位置上,他畢竟還顯得有些稚嫩,似乎還是不太足夠資格,父皇,母后,還有他們的那個長孫舅舅,怎么會同意由柳亦凡來擔當呢?
而且,看母后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好像是不但不反對,反而還是十分地贊同,也樂見其成,很奇怪。
“母后,由亦凡先生擔任稚奴新王府地西席,合適嗎?”終是忍耐不住,李茹似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呵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無須知道,”長孫皇后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輕笑著說道:“你只要知道,選定亦凡先生,是你父皇,母后,還有齊國公地意思便是了,亦凡先生足以勝任未來晉王府的西席一職。”
有些話,即便是自己的女兒,也不便說起,所以在這件事情,長孫皇后的意思很含糊,而豫章公主,也聰明地選擇了不再多問,在宮里面生活了這么久,她知道有些事情的尺度在哪里,也知道該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巴。
“是,母后,兒臣知曉。”輕輕點頭應了一聲,豫章公主很自然地岔開話題,小聲地向長孫皇后請示道:“母后,兒臣想出宮走走,去看看曦兒妹妹,還有柳夫人,去歲在奉節的時候,柳夫人對兒臣沒少照顧,現下她分娩得子,兒臣也想過去看看,還望母后能夠應允。”
“你這丫頭,剛回宮里沒兩天兒,是又想出去玩了吧?”長孫皇后笑看了豫章公主一眼,豫章心里的小九九,長孫皇后一眼就能看個通透,把剛端起的茶碗又復放下,長孫皇后接著說道:“不過你想去探望一下柳夫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想去的話母后也不攔著,不過,在天黑之前,定是要趕回宮來,知道嗎?”
見豫章這丫頭,像是又恢復了本性,若是一味地限著不讓她出宮,說不得這丫頭又會是像以前一眼,偷偷地溜出宮去。所謂堵不如疏,既然她想出去,適當地放她出去一次也是無妨。
“謝謝母后!天黑之前,兒臣定會趕回!”聽得長孫皇后同意,豫章公主高興地差點蹦了起來,興奮地從椅上坐站起身,輕繞到長孫皇后的身后,抱著母后的脖子親膩地撒起嬌來。“好了好了,這么大一個姑娘了,別再跟小孩子一樣,”被豫章這般抱著,長孫皇后的心里也是一陣溫馨輕松,抬起手輕拍了拍豫章的腦袋,溫聲說道:“想去的話這便去吧,母后讓小德子送你們出得宮門,記得要早些回來。”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