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條看了下圍觀的四人,自信地笑了笑,提筆潑墨,在大紅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副對聯(lián)。
上聯(lián)是:三尺方臺三寸舌三寸筆,三千桃李
下聯(lián)是:十年樹木十載風(fēng)十載雨,十萬棟梁
字體蒼遒有力,入紙三分。小時在格子本上苦練的毛筆字今天終于派上了用場。
把筆放下,柳一條看著李如似道:“李公子,你看我這副對聯(lián)如何?可有何不妥之處?”
李如似聽到柳一條的問話,久久才把目光從宣紙上移開,看著柳一條道:“柳兄大才,小弟嘆服!三兩筆就將老師的辛苦和功德盡數(shù)寫出,堪稱絕對。”說完指著宣紙上的字跡道:“不過與這副對聯(lián)相比,小弟更是嘆服柳兄的書法。觀柳兄之字,有楷書之根骨,歐體之蒼遒,王右軍之飄逸,但與他們卻又不盡相同。字形方正,棱角分明,整齊均勻,觀之清晰明朗卻又不失其韻味。似乎是一種新的字體,不知柳兄師承哪位書法大家?有機會小生定當(dāng)前去拜會一二。”
“呃...”柳一條愣住了,看了看紙上的字體,這才恍然,貌似他寫的字是宋體字。而現(xiàn)在是唐朝,宋似乎還很遙遠。
見四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柳一條又想到宋體字的原版創(chuàng)始人秦檜那廝,就沒有一點心理負擔(dān)地開始了他的盜版生涯。“李兄弟過獎了,這種字體不才正是小兄一時戲玩時所創(chuàng),當(dāng)不得李兄弟這般夸贊。”
“啊?!”四人都吃了一驚,看著眼前這個身著粗衫,貌不驚人且又自稱農(nóng)夫的人,很難相信他在書法上竟會有這般驚人的造詣。自創(chuàng)新的字體,那可堪于當(dāng)代三大書法宗師比肩的人物啊。
“沒想到柳兄不但文采出眾,就連書法上的造詣也這般驚人。小弟剛才真是失禮了。”李如似彎身沖柳一條施了一禮。柳一條看得出,李如似這一禮并非先前的客套,而是發(fā)自于內(nèi)心。
“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先生勿怪。小童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李如似的書僮也出來向柳一條施禮賠罪。面上的表情很真誠。
黃子初與伙計小五也跟著向柳一條施禮。弄得柳一條暈暈呼呼的,不就新創(chuàng)了一種字體么,他們怎得忽然變得對他這般尊重?
柳一條很不習(xí)慣這樣,連連擺手道:“各位不必如此,一條只是一農(nóng)夫耳,當(dāng)不得各位這般禮遇。”轉(zhuǎn)身看著李如似道:“李兄弟既然看得上柳某的書法,那柳某為你寫上一副如何?嗯,就寫剛才李兄弟所提的那副,可好?”
“故所愿也,不敢請耳!”李如似大喜,拱手彎身致謝。
“嗯,柳先生,不知可否為小店也寫上一副?”黃子初在一旁邊也忍不住開口討要。怕柳一條不同意,又追聲道:“黃某愿出十貫銀錢做為潤筆。”
話一出口,黃子初就后悔了,并不是為了那十貫錢,而是怕如此會落了柳一條的面子。哪有人會當(dāng)著宗師的面開價求字的?這不是往人宗師臉上呼磚么?
李如似也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神色之間甚為鄙夷,仿佛在黃子初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難聞的銅臭之氣。
“哦?黃老板竟如此看得起柳某?那就要讓黃老板破費了,不知黃老板要寫些什么?”柳一條很自然地接下了這筆訂單。十貫錢,比得上他醫(yī)五頭牛了。
“呃?...”
他竟答應(yīng)了?!黃子初臉上的表情是驚喜,李如似和他的書僮則是錯諤。
他怎么能答應(yīng)呢?他怎么能為了幾貫銀錢就出賣自己?看了看柳一條身上的粗布衣裳和籮筐里幾乎全是蒜頭的年貨,李如似很快就給柳一條找了一個很合乎情理的理由,或許是家里日子太難過吧,畢竟宗師也是人,也要吃五谷雜糧度日。
他是一個貧窮的宗師。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卻不知柳一條不僅不窮,而且還找到了一個可以發(fā)家致富的門路。
“您幫我把您剛才對上的那副寫出就可。”黃子初趕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生怕柳一條會再反悔一樣。
“嗯,可以,等我先把李兄弟的對聯(lián)寫出先。”柳一條點頭應(yīng)道。把已寫好的對聯(lián)交給小五去糊裱,又開始為李如似書寫起來。
塔頂葫蘆,尖捏拳頭捶白日;
城頭箭垛,倒生牙齒咬青天。
二十二個字,對仗,工整,由柳一條用宋體字寫出來,更是顯得氣勢十足。
李如似與小童書僮在一旁點頭不已,比起現(xiàn)在所用的楷體,柳一條所創(chuàng)的字體似乎更適合于書面的表達。
柳一條把聯(lián)上的墨跡吹干,遞給李如似道:“李兄弟覺得如何,可還入得法眼?”
“善!多謝柳兄賜下墨寶,小弟感激不盡。”李如似道:“不若小弟也同黃老板一般,同出十貫錢吧。”
“誒~,李兄弟,不必如此。”柳一條揮手阻止道:“我為你是一份人情,而為黃老板則是一樁生意,這兩者可不能混淆了。我柳一條雖窮,卻也不是貪財之輩。李兄弟切勿這般看輕于我。”
果然是如此,他是一個窮人。
“這倒是小弟思慮不周了,還請柳兄勿怪。”李如似拱手賠禮,后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于柳一條道:“小弟今日與柳兄一見如故,奈何時不暇余,恐不能再與柳兄長談,這塊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賜,現(xiàn)轉(zhuǎn)贈與柳兄,以示紀念。望柳兄萬勿推辭。”
臨別贈禮,倒是很長見,以前在學(xué)校假期或者畢業(yè)的時候同學(xué)之間時常都會彼此贈送一些東西。所以柳一條想也沒想就把玉佩收了下來。絲毫沒注意到書僮小童在李如似要送出玉佩時,臉上所顯露出的吃驚表情。
“李兄弟這就要走嗎?”柳一條忽然覺得有些不舍。這個白面書生雖然長得讓他很沒自信,但是談下來卻很合他的脾氣,心里面還真不想讓他這么快就離開。
“如果不急的話,不若先到我家去飲上幾杯再走不遲。”柳一條出言挽留道。
李如似道:“多謝柳兄美意,奈何小弟還要著急趕路,不能奉賠。有緣的話你我下次下敘吧。小弟先告辭了。”
柳一條拱手道:“如此,李兄弟慢走。為兄在此預(yù)祝兄弟一路順風(fēng)。”
目視著李如似主仆倆出了店門,柳一條這才想起他好像還沒問李如似是哪里人氏。快步追出門去,門外卻已沒了蹤影。想起黃子初或許認得他們主仆,就向他詢問。
黃子初答道:“那兩位小哥面生的緊,是第一次來小店。不過從他們的衣著和口音來看,他們應(yīng)該不是本地人,倒像是從都城長安方向來的。柳先生日后要想尋他們怕是會有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