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因為是七月,天熱暑重,并不宜迎娶,若不是羅、狄兩家的這門親事趕得著急,這迎娶成親之禮,怎么也得等到秋后天涼之時方好。
因時而異,因天而行,所以今日的迎娶之禮,比之平常都要提前一些,在上午辰時之初,也就是七、八點鐘左右的時間,前往羅府迎接新娘子的隊伍便吹打歡鬧著從府門外趕回,之后由羅通拿著一條細長的紅綢,在前面牽引著,把披著蓋頭,穿著紅衣的狄芝芝給領到了門里。
“呵呵,新娘子到了,老夫要先失陪一會兒了,柳小哥自便!”看著羅通正紅光滿面地牽著新媳婦兒從門外緩步進入正廳,蘇炳仁微笑著輕沖柳一條告罪一聲,接著便起身離座,直走到大廳正前,向羅老太太與長孫皇后彎身微禮之后,便在兩人偏側之處站定,樂呵呵地瞇著眼睛,看著這一對新人向他走近。
婚禮司儀,因為年大歲長,這個活計蘇老頭已不是第一次在做,主持起來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柳一條喝著小酒,看了蘇炳仁一眼,不由想起,去歲四月,他與楚楚成親之時,好似便也是這老頭在主持著拜堂之禮。由長壽德高之人主持這拜堂之禮,好似也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隱喻祥瑞好和安康之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畢!送入新房!”
不管是貧賤富貴。還是豪門農戶,這成親拜堂之禮,走地都是一個套路。四話三禮,祖宗們傳下來的規矩禮節,自是無人敢更改偏廢,所以,在蘇老頭高昂宏亮的叫唱聲中。羅通與狄芝芝一一彎身行禮,敬茶,拜敬天地父母高堂。
待禮畢之后,歡笑地看著一群丫環簇擁著新娘子出廳進入后宅親房之后,蘇老頭又彎身與長孫皇后及羅齊氏微身交禮,復回到座前。
“蘇老大人辛苦了!”提壺為老爺子斟倒了一杯酒水,柳一條端起親遞至蘇炳仁地跟前。向老爺子敬道:“蔽兄之事,讓蘇老大人費心了!”
“舉手之勞而已。測試文字水印5。柳小哥莫要客氣!”知曉柳亦凡與羅家的關聯,見得柳一條此舉,蘇炳仁也不覺意外,不客氣地伸手將酒杯接過,仰脖而盡,之后看著廳中又復唱起的歌舞。開聲向柳亦凡說道:“柳小哥或是不知,四年之前,也是在這府廳之內,羅小將軍與那北國公主的婚禮,也是由老夫所持,當時不止是皇后娘娘,還有這滿朝的重臣。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有親自到場慶賀,只是不想。他們最后竟會落得那般一個結果...”
時過境遷,老爺子多少有些感嘆,不過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期,不宜再提那些陳年舊事,所以絮叨了兩句之后,蘇炳仁便不再多言,舉杯豪飲,與柳一條碰到了一處。
“事情都已過去,人還是要往前看些才好,”柳一條舉杯附言,眼角兒地余光卻有留意到,楚楚與蘇晨曦兩人此刻正離了席位,向廳門走去,不止是她們,還有一直安坐在長孫皇后身側的豫章公主,也在這個時候向長孫皇后告罪起身,輕出了廳門,她們這是要做什么去?柳一條的眼中不由泛起了一絲惑色。
“她們三個丫頭,與新娘子都是親密的姐妹,姐妹出閣,依禮,她們要在側旁相陪,免得新娘子一人在新房孤寂。”一眼看出柳一條心中的疑惑,蘇炳仁提箸夾了一塊嫩肉填放到嘴里,邊嚼邊嘟囔著向柳一條言道:“這是她們女人之間的雜事,你一個大老爺們就莫要操心,來來來,再陪老夫喝上幾杯!”
“嗯嗯,老大人請!”柳一條點頭與蘇炳仁碰杯相飲,知道那是類似于伴娘之類的活計,應是無憂,便也不再去多想,一心坐陪起眼前地這個老爺子來。
“這位公子請止步,”眼見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公子,邁步直沖新房而來,守在門外地丫環忙著移步向上阻止:“這里是新房,今日里除了女眷外還有我們家少爺外,不許男丁進入,還望這位公子見諒!”是新房,那就對了,聽說羅大哥新娶的這位新娘子,長得很特色,本王想進去看看!”少年郎的臉上帶著幾分流氣,一把把阻攔的丫環推開,嘴里面不客氣地說道:“沒事兒滾一邊去,莫要擾了小爺的興致!”
“哎呀!”被少年這么一扯一拽,小丫頭一下便摔倒在地,坐在地上,看著就要抬步推門的小流氓,小丫頭一下就愣了起來,在羅府里上下侍候呆了近有五年,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竟敢在羅府這般地無禮跋扈。
“誰呀,這般地膽大包天,沒有一點禮數?!”不待少年推門,張楚楚與蘇晨曦兩人便一同開門兒,橫向里堵在了門口兒,朝著少年臉上打量了一下,張楚楚不識來人,冷面相對,蘇晨曦倒是一眼便認了出來,不過面上卻不由露出了一絲不屑,瞅著剛從地上爬起地丫環,開聲向少年言道:“喲,這不是齊王殿下嗎?真是好大的威風,欺負起小丫環來,倒是順手得緊!”
皇第五子,齊王殿下李佑,可以說得上是眾多皇子當中,最不爭氣的一位。人不學好,出宮封府之后,在封地之內,更是整日與一些不學無術之人廝混,游獵無度,做起事來最是沒有規矩。在這長安城里,在這羅將軍府內,敢這般做,且又抹得下臉面這般做的人,除了這位殿下爺外,估計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嘖嘖嘖,本王當是誰,這不是蘇老司農卿家的那個小丫頭么?”李佑赤裸著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蘇晨曦的身上臉上打量,嘴里面的話,也有些流里流氣:“年余未曾相見,蘇小姐出落得似更漂亮了些,看你現在地這副打扮,應還是沒有出閣吧?不若回頭本王與父皇說說,直接嫁與本王可好?”
“還有,這位小娘子看著面生得緊,不知是哪家地媳婦兒?”說著,李佑又把目光從蘇晨曦身上,移到了張楚楚這里,看到張楚楚嬌秀可愛的模樣兒,不由得輕吞了口口水。
“民婦家貧位卑,鮮啟于齒,不勞齊王殿下費心!”張楚楚冷著臉瞥看了李佑一眼,不卑不亢地穩著身子,寧聲向李佑說道:“這里是新人新房,男丁止步,殿下還是請回吧!”
“本王特從齊地趕回長安,今日里來羅府婚宴,所為,便是想見得這羅嫂嫂一面,怎可這般輕易便返還回去?”李佑微撇了撇嘴,探頭朝著新房之內瞅看了一眼,道:“丑媳婦兒早晚都要見得公婆面,早見晚見還不都是一般,現在給本王看看,有何不可?”
“你!”張楚楚雙目微瞪,心緒有些起伏不定,無賴之人她不是沒有見過,但是像是李佑這般胡攪蠻纏,不顧一點禮數,沒有一點道理之人,她還是頭回遇見,眼前地這個無賴少年,真的會是一位皇子嗎?張楚楚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你什么你!”見得蘇晨曦與張楚楚都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李佑也不由挑起了眉頭,有些顧及蘇晨曦及他們家老爺子的身份,便把話頭全指向了張楚楚這個生陌的面孔之上,瞪著雙眼,扯著嗓門兒,沖著張楚楚大聲嚷道:“趕緊給老子滾開,莫要擾了本王的興致!”
說著,李佑伸著兩只手直接便向張楚楚這里抓來,看其落爪的部位,直下張楚楚的胸前。
“無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張楚楚被氣得面色通紅,不過攝于李佑皇子的身份,她也不敢對其如何,只得將胸中的這口惡氣忍下。
“齊王殿下請自重!”蘇晨曦側步護擋在張楚楚的身前,冷聲言道:“這里,可不是齊王殿下的齊王府,有些事情,殿下還在收斂得些好!”
“本王明日便要離了長安,返回封地,今日里想要見見我這羅嫂嫂,有何不妥?便是說到父皇那里,本王也有話說!”李佑不以為意地輕撇了下嘴,挺著身子直往前行,抬頭看了一眼還擋在跟前的張、蘇二人,沒好氣地開聲說道:“你們兩個丫頭趕緊給本王讓開,不然,可別怪本王不客氣!”
平日在封地里面囂張跋扈慣了,李佑最見不得有人違了自己的意愿,見得兩人不動,嘴里面的話語說講著,他雙手業已又伸探了出去。
“給老子滾開!”隨著李佑一聲氣急敗壞地暴喝,一人一下,一左一右,伸手便把蘇晨曦與張楚楚兩人,給分拽到了兩旁,張楚楚更是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額頭與旁邊的門檻相碰,瘀紫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