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就像雜草一樣,本不值當皇后去留意,但是,這位李侍御卻不一樣,連自己出身來歷都說不清楚的女人,放在皇帝身邊,可就是皇后的失職了。
司宮令跪在殿上,心跳得像擂鼓一樣!
“這位李侍御的故事,本宮聽的也不少了,不過,本宮私下裡想著,司宮令必然還可以告訴本宮更多!”
“娘娘說的,奴婢不甚明白,還請娘娘明示!”
“你當真不明白?”世瑤笑容不變,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森然,“還是要本宮把甜水村的人都傳來,你才能明白!”
司宮令之前就擔心李侍御的事情瞞不過皇后,不過,想想這畢竟是太妃的旨意,李氏如今又得寵,這心裡也就安定了不少。“回娘娘,李侍御身世甚爲可憐,太妃心中憐憫,所以才特命奴婢帶她進宮來的。”
世瑤笑了笑,果然是有太妃撐腰不一樣了!
“本宮之前也遠遠的瞧過李氏兩眼,卻不知道她有什麼可憐的地方,莫不是你收了好處,做了違背宮規的事情,如今事情敗露,反而要把過錯推到太妃的身上?”
“奴婢不敢。”
“你先跪倒一邊兒,仔細想想吧!”
世瑤懶得與她廢話,靜等著太妃跟皇帝過來。她大張旗鼓的命人拿了司宮令到坤寧殿,可不是爲了跟一個奴婢一般見識的!
果然沒過多久,雲纖附耳說道,“娘娘,聖上、太妃跟苗昭儀都到了!”
世瑤雖然不知道苗氏跟著湊什麼熱鬧,但是,她還是理了理衣衫,淡然笑道。“走吧,咱們去接駕。”
“是。”雲纖眼中有些擔憂,坤寧殿一向躲著太妃都來不及,這次皇后竟然主動招惹她,甚至,還十分篤定太妃會把皇帝也請來,而她卻不知道皇后究竟要做些什麼!
衆人進殿,彼此見了禮,太妃見到跪在一旁的司宮令,冷笑說道。“司宮令又怎麼得罪了皇后,讓皇后動這麼大的陣仗?”
太妃難得抓到皇后的把柄,當然得讓皇帝親眼看著。不過,對於世瑤來說,能讓皇帝看著也並不是壞事。
“我沒見司宮令也有些日子,談不上得罪!只是偶然想起近日新晉封的李侍御,叫司宮令過來問幾句話。卻沒想到。一點小事她也說不清楚。”
太妃鼻子裡哼了一哼,又擺了擺頭,扭了扭肩膀,嬌笑著說道,“哀家當是什麼事兒呢,皇后也太小題大做了。爲了一個小小侍御,讓正四品的司宮令在這兒罰跪,可不像是皇后一向的作爲!卻不知皇后是真的有話要問。還是嫉妒金穗兒得寵!”
苗氏在一旁聽著覺得十分不像,她哪兒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請個安也能碰上這樣的晦氣!坤寧殿是不能待了,她抱著肚子就開始“哎呦”。
“娘娘這是怎麼了?”煥春大驚失色,不管不顧的嚷了起來。
“你瞎嚷嚷什麼。聖上面前,怎能如此失態!”苗氏強忍著痛。斷斷續續的訓斥道。
趙煦大急,“什麼時候了,還顧著這些!快別說話,讓宮人扶著你去偏殿躺下,朕馬上給你宣御醫。”
世瑤猜著苗氏是沒什麼事兒的,不過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但是,她在坤寧殿有半分不好,皇后也是要但責任的。於是忙張羅起來,一面著人服侍著去偏殿歇息,一面遣人去請御醫,“煥春好好照應著,先看看御醫怎麼說,若是真有不妥,馬上送昭儀去產室。”
苗氏鬧這一出,太妃也未必看不明白,只是苗氏畢竟懷著孩子,多少她還是要顧忌些的,“苗氏若是能撐著,就趕緊送回東曦軒的好,留在坤寧殿,哀家可是不放心!”
太妃這話說的已然十分難聽了,堪堪打在皇后的臉上,可是,世瑤仍舊是不以爲意,她心裡巴不得苗月華趕緊離了這坤寧殿!反而趙煦臉上過不去,淡然說道,“皇后做事,一向穩重妥當,太妃儘管放心。”
皇帝不說話還好些,這麼一句話,太妃更是恨極了世瑤,她冷冷笑著,“皇后面兒上看著是好,這心裡可是難說,爲了金穗兒受了兩天寵,就折騰起司宮令來了,可見,皇后平日賢惠大度,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相對於太妃的得意,世瑤的面上靜如往昔,皇帝反而愈加尷尬,他自認爲是瞭解皇后的,不至於爲了他寵幸了一個宮女就藉機生事。
“司宮令究竟是怎麼回事?”
世瑤正等著他問呢,就怕因爲苗氏這一攪合,反而把正事兒給耽擱了,她忙答道,“回聖上,今秋選宮女入宮,坤寧殿都知也跟著挑了幾日,因此聽了不少民間的傳聞,後來,便當做笑話講給了臣妾聽。可是,萬沒想到的是,傳聞中的姑娘,竟然進了宮,還成了聖上身邊的侍御。臣妾心中有些不敢相信,便傳了司宮令過來一問究竟,不成想,這樣荒唐的事情,還真是發生在宮裡。”
皇后說的鄭重,可不像是爭風吃醋的樣子,更何況,姑娘家跟傳聞沾上邊兒,本身就不是好事兒。趙煦正色問道,“什麼傳聞,又何至於被皇后斥爲荒唐!”
“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罷了,皇后說來說去,不過是見不得金穗兒受寵而已,皇帝沒必要聽她的!”太妃自然是知道底細的,也明白有些話好說不好聽,她此前沒想到皇后竟然也能知道這些,還能趾高氣揚的大放厥詞,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她反而希望皇帝不要繼續追究了。
“臣妾是否妒忌,聖上心中明瞭。李氏之事,臣妾本也不願深究,然而,宮規森嚴,臣妾不敢輕縱!李氏來路不明,她是如何進的宮,司宮令必須給聖上一個交代!”
“來路不明!”趙煦聽著這話可是十分吃驚,宮女雖然卑微,但也是皇帝的女人,出身清白是最起碼的要求,怎麼可能有來歷不明的女子進宮?若是這李氏懷有異心,準備刺王殺駕,那他這個皇帝豈非萬分危險!
趙煦再看向司宮令的眼神可就十分不善了,他陰森森的問道,“皇后說的,是否實情!”
司宮令的確是給李氏造好了履歷,但是,皇后已然發現了底細,想要抗著也不可能了,她只能求救的看著太妃。太妃見兒子神色不善,倒是想起錢夢吉勸她的話來,她雖然確定金穗不會居心不軌,但是,皇帝難保不會又起疑心,爲了個李金穗,再鬧的母子失和,著實是犯不著!她厲聲喝道,“你看著哀家幹什麼,皇帝問你話呢!”
司宮令聽著,就明白太妃這是要捨棄她了,她心中絕望不已,然而,欺君的大罪,她沒膽量一個人承擔!
“李侍御原名李敏敏,是被甜水村的村民救起的無家女子。當時的情況,應該的被歹人襲擊的路人或者是商旅人家,可惜的是,李侍御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一直也沒有人到附近村子找過她。因爲李侍御在該村多年,倒也還算安靜本分,太妃憐其無家可歸,才命奴婢帶了她進宮。”
趙煦聽著,心裡已然信了八分,沒有太妃的話,司宮令向天借膽也不敢把這樣的女子弄進宮來。可是,他還是厲聲喝道,“你爲求自保竟然敢牽扯太妃!”
司宮令心中的絕望和悔恨,言語已經無法形容,然而,這還不是最壞的局面,皇后,終究是沒打算放過她的!
“司宮令這話倒有趣,安靜本分?”世瑤也不管皇帝是否要爲朱氏開脫,她冷冷笑道,“甜水村七八個後生爲了李氏鬧退婚,甚至一戶人家還遠避他鄉,這就叫安靜本分,司宮令是在欺辱聖上跟本宮嗎?”
太妃最怕皇后提這個,可是皇后還當真就不肯放過,以後,李氏就是再好,也難得到皇帝的真心寵愛了。太妃怒極,“皇后豈能胡言亂語,毀人名節!”
世瑤並不在意太妃暴怒的神情,她淡然的看著太妃,緩慢說道,“甜水村離京城不遠,是否胡言亂語,一查便知!更何況,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竟有歹人襲擊良家女子,並且多年無人尋找,豈非是不合常理!”
趙煦看著太妃的表情,就明白太妃是知道實情的,如此,他卻越發覺得自己不瞭解自己的娘了,就是尋常百姓家給兒子納妾,也要知道出身來路,他的親孃,竟然把一個不明來路的女子,引到他的身邊,豈非是連他的性命都不顧了。若不是皇后提起,他還不知道要被矇蔽多久。
“宣李氏!”趙煦揉了揉額頭,眼中盡是疲憊。
“且慢。”太妃原本是沒打算去救李金穗,但是,她就是不能看著皇后得意!“皇帝,金穗如今已然位列嬪妃,有些事情不宜張揚。況且,她受驚失憶本就十分可憐,服侍哀家這幾個月也很是盡心,金穗心思單純,對宮中規矩更是一無所知,皇帝就不要追究她了。”
世瑤本也十分看好李金穗的,畢竟對她來說,能攏住皇帝的宮女纔是好宮女!
“聖上,李氏既然已經進宮,不妨慢慢觀察,但是,司宮令罔顧宮規,必須從重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