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事的推進,世瑤對於趙煦來說越來越重要,雖然她不能提出多少可行的計劃,但是,她卻是最能理解趙煦的人。趙煦知道這讓太妃非常不滿,作爲對太妃的讓步,他命人放了薛金定,並且恢復了她侍御的身份,只是,再也不能進入福寧宮。
世瑤知道趙煦這樣做是爲了安撫太妃,當然,薛氏都做過什麼她相信趙煦心裡也是一清二楚,這樣,她以後再想做動手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因此,世瑤也不會去在意這宮裡是不是還有一位薛侍御。至於菡萏,皇帝幾乎把她忘了,皇后也沒有必要去提醒,畢竟,宮裡有太妃一個就夠鬧了,淨是那樣的,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世瑤所向往的生活其實也蠻簡單,與世無爭,清清靜靜的就好,然而,有朱太妃在,這就是十分奢侈的想法。
可是,誰又能讓朱太妃不在呢?
世瑤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娘娘,彭公公剛剛過來傳旨,陛下今兒到咱們這兒用晚膳。”
相對於是芙蕖喜滋滋的笑臉,世瑤的臉上就剩下苦笑了,趙煦來得實在是太頻繁了,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藉口趕他走了,然而,留趙煦在這兒住下,她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娘娘,奴婢已經叫人備下了陛下愛吃的東西,娘娘也換身衣服吧,昨日新衣庫送來了秋裝二十四套,娘娘也沒功夫細看,奴婢去取幾件來給娘娘挑挑?”
趙煦在坤寧殿是越來越受歡迎了,雖然,他從來也沒有讓太妃沒臉,但是,至少他來的時候是。太妃不至於攪鬧的過於厲害。坤寧殿的宮人,原本也都是崇慶宮的人,經過那麼多的事情,所求的不過是太平日子罷了。即便太妃屢屢生事的是依仗就是皇帝,但是,她們仍然對能夠讓太妃收斂一二的皇帝萬分歡迎。
“你不提我到給忘了,昨兒恍惚瞧著那些衣服都太豔了些,你去知會他們重新做幾身素淡的,料子什麼的,你叫雲纖挑了給他們送去。”
“娘娘可是皇后。成日裡那麼素淡做什麼,陛下雖然不忌諱,但是平白讓太妃挑眼也是煩惱不是!”雲纖聽著。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走過來勸道。
太妃昨日說什麼來著?世瑤想了許久,看著雲纖促狹的笑意,她纔想起來。
“你這是給哀家奔喪來了?”太妃當時就是斜著眼睛這樣說的。
世瑤那是不過是穿了一身米黃的衣衫,並沒有佩戴繁複的首飾。但是,這跟奔喪也差得太遠,太妃這樣說,還真不怕觸了她自己黴頭。
世瑤瞇著眼,慵懶笑道,“太妃不挑這個也得挑旁的。穿衣服的事情畢竟還是擺在明面兒上的,別人也看得見。若是哪天真的讓她挑出其他的毛病,再是別人看不見的。那纔是真麻煩。”
世瑤這話說得極繞,但是,芙蕖跟雲纖都聽得明白,那個別人,說得無非就是皇帝。雲纖想在勸勸的時候。喬念君卻過來稟報,說是司宮令求見。
司宮令掌管著所有的宮女。卻極少到坤寧殿來,凡事她只需要照著規矩辦,過些日子挑著要緊的一起稟報皇后就行了,而並不需要向皇后請示什麼。事實上,就是司宮令,很多事情也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自己也不會事無鉅細的過問,畢竟,這麼大的皇宮,這麼多的宮女,司宮令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皇后,就更顧不過來。
“她來有什麼事兒?”世瑤頗有些奇怪的問道。
念君壓低了聲音,上前一步奏道,“是給咱們這送宮女的,奴婢瞧著,可都是宮裡的老人了!”
自從菡萏升了侍御,魏紫被封了典正,寧馨也去了,司宮令倒是提了兩次要給坤寧殿補上這三缺兒。只是坤寧殿是是非之地,世瑤絕不敢多留一個人,因此也就是推說沒有合適的,一直沒叫人進來,現如今太妃這麼鬧騰,她更是不得不防!
“你去告訴司宮令,本宮提了幾個殿外的宮女,就不需要進內服侍的了,你讓司宮令給本宮留點心,到了今年秋選的時候,再挑三個小的進來也就是了。”
念君也不願意坤寧殿裡在進新人,很高興的領命去了,可是,也就一轉眼的功夫,她就又回來了。
“娘娘,司宮令說,這是太妃賞下的,請娘娘務必要把人留下。”
失去了林賢妃的朱太妃,殺傷力是直線上升了,但是那智力水平,卻是明顯在下降。她卻不想想,她就是把人放進坤寧殿來又能怎樣,皇后難道會讓別有異心的宮女接近她的身邊!
世瑤都已經無心去評價朱太妃的愚蠢了,她懶懶說道,“既然是太妃娘娘的賞賜,那就請進來吧!”
念君無奈點頭,神色略有幾分灰心,然而,出了坤寧殿的門,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不得不說,這坤寧殿的人,在朱太妃的調教下,變臉的本事,可是練得爐火純青!
司宮令若是有得選擇,她也不願意來辦這樣的事情,朱太妃做事沒個成算,卻還要連累旁人跟著受罪!可是,她手底下已經有幾個不安分的去走太妃的門路了,她要是辦不好這件事兒,搞不好明天這正四品的司宮令就得換人了!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
“司宮令快請起吧!”世瑤笑著說道,“聽念君說,太妃挑了幾個宮人要賞給坤寧殿?”
“正是。”司宮令硬著頭皮答道。她自然聽得出來皇后那個“賞”字說得有多麼諷刺,可是,她又能如何呢,這宮裡,眼看著就是太妃做主了!
“奴婢瞧著這幾個宮女都是十分伶俐的,還請娘娘瞧瞧。”
“不必瞧,太妃挑的人哪兒有不好的!”世瑤笑得暢快,這讓司宮令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沒等她接茬兒,皇后卻繼續說道,“只是本宮已經安排了宮人進內服侍,都還算是勤謹妥當,太妃賞賜的人,若是在殿外做事,也實在是委屈了。”
“這……”司宮令也有些爲難。按說皇后如果真心願意,就應該換了那幾個人出去,或者乾脆就多幾個人在上殿服侍也是無妨,可是皇后如此說來,根本就是有意推脫,也不像是有商量的餘地,而眼下這形式,她可是哪邊都得罪不起的!
司宮令想了又想,發現還是應該幫著太妃的,畢竟,太妃不是個講理的人,要治她的罪也容易,“娘娘,雖然各宮各殿人數都有規定,但也並不是一定就得如此,娘娘身爲皇后,便是多幾個人服侍,也是極應該的。”
“司宮令這話可就錯了,本宮一向信任司宮令就是因爲司宮令向來重視宮規,卻不想司宮令也有這糊塗心思。本宮身爲皇后,若是帶頭破壞規矩,這宮裡,豈不會要亂了套。況且,上有皇太后,本宮用的人,豈能超過皇太后去!”
皇后冷著臉,讓這司宮令的心裡可是忐忑不安,然而,把這幾個人就這麼領回去,太妃也不會饒了她的。她這在宮裡四十多年了,從宮女一步一步熬到今天也不容易,她可不想功虧一簣!
“娘娘所言極是,都是奴婢顧慮不周,不過,皇太后身邊有幾個也是積年的老成人兒,已然過了出宮的年紀,按理說應該封個女官,只是皇太后敬重太皇太后,不肯逾越。如今皇太后要挪到正殿,娘娘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給宮人們個恩典。這樣,娘娘宮裡的雲纖姑娘,和幾個利落的姑娘,都可以一併加封了。”
世瑤明白這回司宮令是鐵了心要站在太妃這邊了,因此,這臉色也就更沉了幾分,“坤寧殿的人怎麼敢跟隆祐宮的人相提並論,本宮孝順皇太后的心,怎麼到了司宮令的眼裡竟成了故意爲自己鋪路的了!”
皇后這般斥責,可是一點臉面都沒給她留,司宮令回頭一想,她也真是急糊塗了,說話竟然頭尾都不顧,現在,除了請罪也沒有別的辦法。
世瑤沒打算揪住幾句口誤就不放,她淡然說道,“司宮令有些話雖然大繆,但是,冊封隆祐宮的宮女,也正經主意。太后身邊好些幾本宮瞧著亦是不錯,至少也該是正五品的封號,本宮回頭會去跟皇太后商議。至於坤寧殿的人,也許過不了幾年就要出去了,到那時候在議吧!”世瑤凝視著她,緩緩說道,“司宮令倡議之功,本宮會著人賞賜的。就是皇太后那裡,也會知道司宮令的苦心,太后仁慈,必有封賞,司宮令就回去等著吧!”
司宮令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太妃雖然是個嬪妃,卻是卻處處都比著皇太后,稍有差別,就要吵鬧不休,若然知道是她提議冊封隆祐宮的宮人,可不是要把她活吃了。皇后年紀不大,心思卻狠,不過三言兩語,就堪堪把人逼上絕路。
可她現在還能怎麼辦,向太妃請罪?太妃從來就不是一個明理的人,絕不可能輕易原諒她。
凡事都已個人的好惡來判斷,這大概是太妃最致命的弱點,而皇后,恰恰是很清楚的,那麼,這場鬥爭最後的結果,可就不是那麼容易判斷了。
司宮令擡頭,看著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睛,心裡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