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天,小禍不斷的葉展冬又爲了午餐後的一塊牛奶餅乾和班上的一個小胖墩打架。沒想到有些膘肥的小胖墩完全不是靈敏如猴的葉展冬的對手,兩人在地上扭成一團,最後小胖墩的眼睛被砸得青腫。
趙茗茗中午將幼兒雜誌送到辦公室,在門口便看到一個體態豐滿的女人在大聲嚷嚷,幾個老師在邊上不停地道歉,再仔細一看,角落裡那個撅起嘴巴,一臉不服地貼在牆壁上扭著身子的不就是葉展冬嗎?
“這麼小年紀竟然這麼惡劣,將海海打成這個樣子。”女人很生氣,目光如毒箭射向葉展冬,又狠狠地添了一句,“真不知道有沒有父母教過,才幾歲啊就會打架,這樣下去長大了難道要去當強盜?”
一番話衝動地說出口,女人有點解氣。
葉展冬悶哼了一下,臉皮如血,吧嗒,一滴淚水滾了下來,立刻撇過頭去。
“我是放心幼兒園,放心你們的教育才將海海送過來的,誰知道現在的孩子……”女人繼續唸叨,心疼著平日裡當命根子養的兒子。
老師們耐心地解釋,幼兒園也是個小社會環境,是孩子邁入社會前的小備戰,小朋友在家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在這裡難免會產生矛盾,雙方都有錯……
“誒呀,*,您怎麼能這麼說?我的海海在家可是一點也不惹事的,早晨送過來還是完完好好的,現在腫了一隻眼睛,看過去和個熊貓……”女人說著說著又轉頭攻擊葉展冬,“你們看,這孩子一點都沒傷著,吃虧的,被欺負的都是我們海海……”
葉展冬捏了捏小拳頭,轉頭便往外跑,這剛衝出去,腦袋便撞到了站在外面的趙茗茗。
“又淘氣了?”趙茗茗笑。
葉展冬臉上掛著麪條淚,又正面撞上了趙茗茗,頓時覺得顏面盡失,小手重重將趙茗茗推開,拔腿往外跑。
“*,我們海海向來是很乖的……”
趙茗茗看了眼那絮絮叨叨的女人,突然覺得成年人果然是護犢心切,一味地爲自己的孩子考慮,絲毫不去思量自己一時衝動出口的話會對葉展冬造成的心裡傷害。
找了教室,午休室,小花園都不見葉展冬,趙茗茗有些心急,正準備出大門找找,沒想剛跨腳出大門便看見一團東西蜷縮在邊上。
這孩子,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小手攥著一根狗尾巴草的東西,低頭看地。
趙茗茗過去俯身,笑笑道:“葉展冬,怎麼在這裡?和我們玩躲貓貓?”
“我纔不玩躲貓貓那麼幼稚的東西!”葉展冬立刻辯駁,一擡頭便是張淚臉。
趙茗茗還是笑笑。
葉展冬立刻撇過頭去,立刻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可不想在討厭的趙阿姨面前流淚。
“擦擦。”趙茗茗掏出紙巾爲葉展冬擦臉。
“討厭!”葉展冬拼命躲著那張紙巾,搖晃著小腦袋“我沒有哭,沒有,沒有!”
趙茗茗很耐心地待在一邊,等小傢伙嚷嚷完了,情緒發泄後才伸手:“起來了,下午的課要開始了,是你喜歡的畫畫課。”
葉展冬紅紅鼻子:“我不要進幼兒園,我討厭幼兒園,也討厭畫畫。”
“爲什麼呢?”
葉展冬說不出話,只是撅起嘴巴,一臉老成地擡頭看藍天,臉上流淌出無盡的小憂鬱。
“這樣吧。”趙茗茗想了想,“我們溜出去一會,到那邊去吃個冰激凌怎麼樣?”
葉展冬耳朵很靈,聽到冰激凌三個字心有些動搖。
“今天有小特權,你可以吃兩個。”
葉展冬水汪汪的眼睛裡亮了亮,立刻自己起身撣撣小屁股:“我要兩個巧克力榛果的。”
兩個盒子空空如也,葉展冬打了個膈,摸摸肚子,又瞟瞟趙茗茗,心裡覺得這個趙阿姨好像沒有前幾天那麼討厭。
“平時喜歡什麼呢?”
“和叔叔玩小鬥獸。”
“那是什麼?”
“是聰明孩子纔可以玩的遊戲。”
……
趙茗茗發現葉展冬這個孩子頑劣歸頑劣,但只要投其所好,他會很快對你產生依賴,信任,嘴裡的話嗶嗶剝剝說個不停,三句話不離他的叔叔。
“你和叔叔住在一起嗎?”趙茗茗問。
葉展冬很理所當然地點頭。
趙茗茗突然明白了什麼,只是微笑。
再回幼兒園的路上兩人已經是大手拉小手。
“等等。”趙茗茗俯身將葉展冬的嘴角擦乾淨,“我們剛纔是去偷吃冰激凌的,不能被別人發現。”
葉展冬小緊張地點頭。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可不能被老師發現哦,所以……”趙茗茗笑,“以後偷吃完要將嘴巴擦乾淨。”
葉展冬轉了轉眼睛,覺得這個趙阿姨真的不像之前那麼討厭,還願意和自己去偷吃巧克力榛果冰激凌。
傍晚的時候,下起了大雨,趙茗茗陪著葉展冬等他叔叔來接。
“好晚~每次都不是最早的。”葉展冬抱怨。
“你叔叔工作忙,要是可以,他也想第一個來接你。”趙茗茗笑著撫摸他的腦袋。
直到六點半,葉靳拓纔開車過來。
一見叔叔來了,葉展冬便扎進叔叔的懷抱,白天受的委屈頓時又有積聚在一起,鼻子酸酸的,一個勁地在葉靳拓的西服上磨蹭:“叔叔,怎麼這麼晚~”
葉靳拓拍拍小傢伙的腦袋,擡頭又見到了趙茗茗:“雨太大了,堵車。”
“這個時間段是很堵的。”趙茗茗也說。
兩人很自然地打量了彼此一番,葉靳拓還是穿著剪裁得體,優雅得體的西服,像是從一個重大會議裡直接出來的,趙茗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碎花連衣裙,此刻裙角被雨水打溼。
葉展冬湊到叔叔耳邊說了什麼。
葉靳拓笑笑:“哦?真的假的?”
葉展冬立刻點頭。
“他說什麼?”趙茗茗好奇。
葉靳拓微笑:“他說趙阿姨今天很漂亮。”
趙茗茗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但從葉靳拓的嘴裡吐出漂亮兩字,她的耳根子有些微微發熱,不自禁地垂眸。
雨還在下,下一秒,天空像是出現了條火竄蛇,頓時一亮,又一烏,一個悶悶的閃電。
將小傢伙放進車裡,葉靳拓轉身看著趙茗茗:“載你一程。”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了。”趙茗茗婉拒。
“現在打得到車?”葉靳拓笑笑,顯然不太相信。
“沒事,我還沒走,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趙茗茗搖搖頭。
直到近八點,趙茗茗撐傘出來的時候,雨還是沒有小下去的趨勢,她今天穿了裙子,踩了高跟鞋,繞著水窪出去,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一出去,便是兩束光,閃亮的,暖烘烘的,直接射過來。
趙茗茗驚訝,本能地揉了揉眼睛,沒看錯,事實是葉靳拓竟然還在這裡。
葉靳拓捻下煙,直接下車,傘也不撐,看著趙茗茗:“趙小姐,我載你。”
趙茗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大雨大風中一切凌亂,可眼前這個英俊挺拔的男人面容清晰,帶著一種從容的態度,站在面前。
“現在這個時間,車子是打不到的。”葉靳拓直接開門,邀請趙茗茗進去。
“那……那麻煩了。”趙茗茗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收傘上車。
關車門的那刻,趙茗茗心跳加速,她竟然和葉靳拓處在一個如此密閉的空間?
怪不得雜誌上說,男人的車不是那麼好上的,狹小的空間意味著彼此體味的融合,這是件很私密的事情。
發動車子。
“冷嗎?”葉靳拓邊問邊調高了暖氣。
“還好。”
“要聽音樂嗎?”葉靳拓又問。
“不用了。”趙茗茗直視前面的風雨,不看邊上的男人,可想了想還是問,“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折回來了?”
“怕你打不到車。”葉靳拓用極其自然的語氣接話。
趙茗茗垂眸,心想這話該怎麼接,他們算是什麼關係?他有必要擔心她有沒有打到車的問題?
不接話更尷尬,只能是轉移話題。
“展冬呢?”
“送他奶奶家了。”葉靳拓說,“他嚷著要吃菠蘿牛腩,白果蝦球,那麼複雜的東西我哪會做?”
“他是和你住在一起?”趙茗茗問。
葉靳拓點頭。
趙茗茗突然覺得葉展冬這個孩子有些可憐,平日裡的“惡貫滿盈”原來是沒有父母陪在身邊的關係,缺少親人的關懷的孩子常常會作出明顯的抵抗吸引大家的注意。
葉靳拓看了看趙茗茗,笑道:“和我住在一起才自由,沒人管他學習,畫畫之類的,任他玩遊戲,看電視。”
“這樣不好,遊戲玩多了,電視看多了對眼睛和精神都不好。”趙茗茗轉頭正經道,未料眼睛直接和葉靳拓的撞上,瞬間避開。
沉默許久。
“你很有意思,說話喜歡低著頭。”葉靳拓食指摸了摸太陽穴,“這是你獨特的和人交流的方式?”
“哦,不是。”趙茗茗尷尬,“只是……”
只是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不得不說,和某些氣場強大的男人交流還真的會被他的眼神完全控制,思緒不清晰,說話不流暢,再加上他們之前還有場公開化的相親。
“只是什麼?”
“我向來不敢直視太英俊的男人。”趙茗茗尷尬地笑笑,索性將心裡話說出來。
“是嗎?”葉靳拓說,“這是在誇我嗎?”
趙茗茗點頭,笑笑,“你應該最不缺這樣的誇獎了。”
“聽多了沒有特別的感覺。”葉靳拓直接承認,“可從趙小姐這裡聽到,還是要小小得意下。”
這個時間段**路的車子堵到不行,葉靳拓轉了方向,往小路走。
車廂裡是有股辛辣的木香味,是屬於這個男人的味道,趙茗茗不經意間瞟瞟這個男人,修長的手臂,修長的腿,再加上一身黑,不得不說,他給人一種強勢蔓延的感覺。
雜誌上說這樣的男人,什麼都得聽他的,什麼都是由他引領的,不容人辯駁。
開出小路,突然有個抱著竹簍子的人直接衝過來。
“當心!”趙茗茗喊出來。
葉靳拓急剎車。
抱著竹簍子的女人一個趔趄,滑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