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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局變

金顯如今在朝中地位超凡,畢竟他是死守聖京捍衛大秦基業的頭一人了。他之前一直在宣府前線和韃靼對壘,所以雖然表現過對劉易復辟的不滿,但是他人不在聖京,所以劉易一派一直刻意無視他的存在。

可現如今宣府一線已經穩定,他回到了聖京,那麼那些反對劉易的人就有了主心骨。

更重要的是,那個已經被兩派人完全忽略掉的,幾乎毫無存在感的劉樑獲得了一個極其強有力的後援。

劉樑是金顯扶持上去的。

而且金顯一回京,就毫不猶豫地站在了現任太子劉樑的背後。

因爲他看得明白,劉璞劉易都不是好東西。

劉樑雖然是個小孩子,不能當家理政,可小孩子好歹還會長,總不能比就將江山社稷交給兩個禽獸不如的來得好些。

他回京就力主否議復立太子之事。

當初廢太子有因,立太子有理。還折騰幹什麼?折騰的都是別有用心的人,是坑害社稷的人!

他不僅人厲害,還十分老辣。

他這邊打壓劉易的勢力,那邊又寫信質問劉璞在此番靖難當中的不當舉措,當然劉璞是不會理睬他的質問的。可有一句話卻是他不得不回答的,金顯問他,你說劉易不能做儲君,誰能做儲君?

劉璞雖然想了一輩子,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好說,我來做儲君。他是已經就藩了的親王,雖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明說出來了,這不是要造反是什麼?

事情便是這樣,你在心裡想可以,哪怕你做了也沒有關係,但是你說出來就大逆不道了。

只要敢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就必須面對千夫所指,萬世罵名。

他憋悶了足足有三天,他纔回信,昭告天下,他並沒有不臣之心。他爲江山社稷論,要擁立他的弟弟,現太子劉樑繼續做儲君。

這樣以來,攻守之勢逆轉,以金顯爲首的正直之士守護劉樑的太子之位隱隱又佔了上風。

就連劉璞這個時候,都有些困獸猶鬥,變得行跡不堪了起來。大有要被金顯罵回蜀地的跡象。

劉易何堪?劉璞何堪?

徐氏勸劉易忍耐,現如今京城的衆臣怕的不是別的,就是劉璞那十萬大軍打到京城。

等金顯帶人將劉璞收拾完了,他們再來收拾金顯。

可劉易等不及了,因爲金顯可並不是個當真只曉得滿嘴之乎者也仁義道德的酸儒,他不僅剛直。他還老辣。

他這邊用天下之勢壓制劉璞,這邊也在清算他劉易的?歷史。

而金顯老兒太厲害了,他劉易根本經不住他這樣清算,更何況北大營的督統是金顯最得意的弟子,死後腦袋被韃靼人掛在槍尖上四處炫耀。

金顯這一派,不僅和他不諧,簡直是有仇。

金顯不僅有手段,還是個狠辣的人。他不將劉易徹底打翻誓不罷休。

他根本等不到金顯罵退劉璞,更得天下名望的那一天。

他自己立身不正,能倚仗的不過是父王的寵愛,還有袁恭鎮守京城的那幾萬兵馬,他怕劉璞,難道就不怕金顯嗎?金顯在宣府那邊募集的兵也有超過10萬人了,金顯固然可以用那10萬人對抗劉璞,也能回京將他踩個稀巴爛。

說句實在話,別人都怕劉璞,可是他更怕金顯。

他與幕僚私下商議,實在是不能再等下去,必須要提前動手了。

他們動手的底氣,就是袁恭如今掌握著京城的兵權,而廖貴妃和徐氏,在廠衛中也有大量的心腹。

於是乎,就在這個盛夏的晚上,京城的上空。陡然出現了一片?雲,隨著一陣急風裡,大雨磅礴而下,幾聲巨雷劈得整個京城都震動不已。

當天夜裡,錦衣衛提騎四出,東廠西廠如同?雲四散,宮裡宮外一起動手……

在宮裡小太子劉樑和老皇帝一起,被控制在玉陽宮。

宮外,金顯爲首的保現太子黨呼啦啦滴的一下被抓了幾十人,尤其是金顯,竟然是全家被抓,連一隻老鼠也不曾放過。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風雲變色,竟然突然出現了幾十份摺子彈劾金顯。

有的說他擅權,有的說他跋扈,有的說他指揮失當,甚至還有說有人說他強搶民女,貪污斂財的。

莫須有的罪名,只要你昧著良心往上堆,就沒有對不上去的。

那些支持金顯的官員,要麼被抓,要麼受了恐嚇,但是依舊有不少人敢於仗義執言的,雙方就在朝堂上吵成了一團粥,一切都以東廠大都督安化出面讓人廷杖那些敢於爲金顯說話的官員截止。

自古當庭脫去下衣被廷杖,都是文官最怕的,因爲不僅要命還丟臉。文人的臉皮再厚,也受不了被人拔了褲子當衆打屁股。

安化的本意,是要用兇殘和羞辱上這些官員退去。廷杖這一招基本上是屢試屢靈,卻沒有想到,在這一次,文官骨頭硬起來並不比武將軟弱,殺他們可以,你去羞辱他們,只能讓他們更加羣情激昂。

打傷了一個衛嘹,又上來一個徐剛,打殺了徐剛,又上來了白季饒,這廷杖從午後一直打到日晨西邊,打人的錦衣衛都揮不動桿子了,這才匆匆結束。被打的大臣們則像英雄一樣,被羣臣擡了回去,大有第二天再來赴死的慷慨激昂。

劉易被這個情況,氣得三尸暴跳,當晚就讓人,把金顯勒死在詔獄中,可是韓毅拒絕了,做人做事都是一個道理,多少要給人家留一點餘地,將來纔好說話,除非你能將天下人都殺盡了,不然光是打人殺人,解決不了一切的問題。

徐氏的父親徐繼也覺得這件事情行得太倉促,勸了劉易好半天,纔將這件事情勸了下去。

再說了,金顯一完蛋,城外還有劉璞的大軍呢!

金顯雖然壓制的劉璞,和現在金顯完蛋了,還真的沒有誰能夠壓制得住他,金顯在宣城的那10萬人馬。現如今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果不期然的,金顯一完蛋,劉璞堂而皇之的打出了清君側的幌子。

他發了檄文,直指劉易之德行堪比桀紂,他要擁立弟弟劉樑做太子,殺劉易以謝天下。

10萬大軍北上,輕鬆就將聖京城被圍了個嚴絲合縫。

這是這兩年來,聖京城第三次被圍了,區別只在於,前兩次圍城的,是外族人,這一次圍城的。是皇帝的長孫。

而當年城裡那些,劉易一派培養了多年的武將,大多數都被劉易帶到宣城糟蹋掉了,現如今率領大軍守城的,竟然是隻有23歲的恩武侯袁恭。

不過劉易並不太怕劉璞所謂的清君側,好歹你得自身夠正才行,劉璞早就被金顯罵成了一個卑鄙無恥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他如今嚷嚷著清君側,天下人多少都得打個問號。

只要他能夠死守聖京超過一個月,他不信劉璞這個勞師遠征的無根浮萍還能堅持得住,直隸可不比河南,他只要能拖住劉璞,劉璞就得不戰自潰。

在這點上,他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畢竟袁恭不是沒有打過仗的人,而且袁家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從這幾個月的觀察看來,袁恭不僅有野心,而且識時務,再加上劉璞覬覦他的老婆這一條,就足夠袁恭和劉璞拼命了。

可是他全然沒有想到,就在他把金顯抓進大牢的當天晚上,袁恭將一封信星夜送到了劉璞身邊最得力的幕僚朱山的手裡。

朱山和袁恭是忘年之交,也是過了命的交情,他提攜過袁恭,袁恭救過他的性命,後來朱山落了難,是袁恭保住了他的妻子,還將他的妻子偷偷送來到他身邊。

袁恭秘密寫信過來,說要向劉璞投誠,以朱山對袁恭的瞭解,他是將信將疑的。

可這個機會對於劉璞來說太難得了。實在是不捨得放棄不用。

劉璞身邊有些無恥的人,建議爲了考驗袁恭的真心,讓袁恭先將他的妻子張靜安獻給劉璞以示忠誠。這就徹底點炸了朱山的怒火。

他或許可能跟袁恭站在不同的隊列中,但是他並不允許別人這樣侮辱袁恭,更恨那些欺辱婦孺爲樂的卑鄙小人。

他冷然看著那幫雜碎,直接就將袁恭的來信撕個粉碎,冷笑道,“以老夫對袁恭的瞭解,你若敢跟他提這句話,他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是會死守在聖京城下。他若是真的把老婆送到了殿下跟前,那麼這封信一定是寫來誘騙殿下的,如若不是,我朱山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他這樣說話,劉璞就猶豫了,畢竟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誘惑太大了,等他當了皇帝,再把靜安弄到手的方法太多了。同樣都是男人,他完全可以理解,袁恭在這個時候,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可能把張靜安交到他手上的。

可是,他也並不全然信任袁恭,他讓朱山寫信,再去試探袁恭。

袁恭就給他送來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劉璞打開包裹一看,不由得大喜過望。

包裹裡放著的是兩張信件,便是當年劉易親自寫信,要求固守大同的韓毅放開城門,讓韃靼大軍入關的信,兩封信都是劉易的語氣不說,關鍵是上面蓋著太子之寶,

有了這兩件寶貝誰還能說他劉璞師出無名?他大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來,逼著劉易去死!

在這個時候,他又得到了一個更好的禮物。

在宗室和朝野中極有影響力的靖江王也派了幕僚私下與他聯絡。

靖江王答應和他攜手,推翻劉易扶他上位。

天時地利人和阿,這樣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劉璞的謹慎徹底被丟到了一邊。

一個晚上的時間,瞬間風雲變色,局勢的天平就此發生了傾斜。

劉璞拿出了這兩封信,一下子就把劉易釘在了恥辱柱上。

劉易別無出路,只能指望袁恭死守,甚至於想抓了袁恭的妻兒要挾袁恭必須死在城牆上。可卻發現張家早已人去樓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張靜安和兩個孩子都不見了蹤影。

他大驚失色之餘,讓人去尋找袁恭。

可就在傍晚的餘暉中,袁恭打開了永安門,親自將劉璞引進了聖京城。

也在同一時刻,從書信一出就消失了的錦衣衛指揮使韓毅突然就冒出來,連同宮中的侍衛一起,查封了東廠,幽禁了廖貴妃和東宮的徐氏,扶著病弱的皇帝重新坐在了龍椅之上,還將關在詔獄中的金顯給放了出來。

劉易倒是還想跑來著,可沒有想到卻被姜文和姜武兄弟堵了個正著,連同他的岳父徐繼,一起被抓回了皇宮。

袁恭不僅打開了城門,還親自去將劉璞引到了皇宮裡,據說當天晚上,玉林宮起了一場大火,先太子妃何氏被廖貴妃逼迫,抱著太子劉樑自焚而死了。

所以劉璞進京的時候,已經放下了大半的警惕。

劉易被抓,劉樑死了,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老皇帝在不喜歡他又如何?他已經沒有別的子孫了,除了他劉璞,這天下還能交給什麼人呢!

他得意洋洋。志得意滿,將10萬大軍留在了城外,還是帶了五千的精悍鐵衛一同進京。

劉璞進京的當天晚上,一條小小的單桅小船停靠在了通州碼頭,一個身材矮小的年輕人,帶著七八個彪形大漢,從小船上跳下來,坐上一輛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連夜趕路,偷偷地潛入了京城。

進了城,他們先進了一處小宅子,很快又一起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衣服,竟然是全換了銳健營兵士的服飾。

他們堂而皇之的進入了袁家老宅,拿出了袁恭親衛的令牌,說是奉了袁恭的命令,專門來看護袁家不受襲擾的,袁家的人也沒有太在意,就任憑他們守在了袁家長房的附近,他們人不多,行事也十分低調。

袁家人完全沒有管他們,畢竟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大家都要一起完蛋了,誰又還顧得上去盤問誰呢!

袁家三房四房已經搬走了,五房如今縮在府中一個角落根本不敢露頭。下人們人心慌慌,躲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躲。這七八個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蹲在袁家大房的附近,除了偶爾冒個頭出來驚嚇一下大房的丫頭婆子之外,並沒有什麼存在的感。

相反,大家都對這幫人敬而遠之,畢竟大家都知道,國公爺和世子爺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最終還是站錯了隊,最後勝利的是二爺,二爺在最後的時刻。報了劉璞的大腿,將來飛?騰達那是肯定的。

這些人是二爺派來的,所以絕對不能得罪。

國公爺在一個晚上頭髮就全白了,而袁兆在這個晚上,徹底的變成了一個瘋子。

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誰都不見,除了喝酒,什麼都不要,連伺候的下人都不要,唯一一個能跟他呆在一起的,竟然是失蹤了很久又重新出現的表小姐方瑾。大約也就是這兩個人,現如今有了同病相憐的情意,袁兆變成一個瘋子,只有方瑾能體會到他心中的痛苦。

袁兆將身懷六甲的髮妻小關氏打了個半死,差點要了貴妾曾文珊的命。現如今每日裡瘋瘋癲癲的,根本失去了意識。

國公爺也有些瘋了,就是守著這個長子,每日裡就呆呆看著,不說話也不動彈,就這麼帶著全家的下人就這麼守著。

下人們都膽戰心驚的伺候著,他們都盼著世子爺能低一低頭,和二爺求求情,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活路。

自劉璞入城了之後,其實京城是亂的。

可安國公府卻依舊一派的平靜。

喝了好幾日酒的袁兆突然清醒了過來。這就讓人去請了袁恭回來敘話。

下人們都心情忐忑,但是也都充滿了希望。

二爺這個時候能回來,也真的不容易,二爺畢竟是重情義的人,說不定還會拉世子爺一把吧!

可二爺回來,並不是去見世子爺的,他直接就往老太爺的屋裡去了,下人們都躲得遠遠的,只有袁恭前幾日派回來的那幾個人,遠遠的跟了上去。

袁恭急匆匆的朝老太爺那邊走,但是在半道上,袁兆突然閃了出來。攔住了袁恭的路。

袁恭愣了愣,叫了一聲大哥。

袁兆就唔了一聲答應道,“祖父的病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是我有話想跟你說。”

袁恭又愣了一愣,冷肅著臉不耐煩道,“大哥,要是祖父沒有事,我就先走了!”

袁兆又冷笑,“我現如今落到現在這個樣子,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袁恭跟他這個哥哥,自然是有千言萬語要說的,可是仔細想想。卻根本無話可說,他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成王敗寇,各有命運罷了。

更何況現在並沒有到最後的關頭,如果不是有人匆匆來告訴他,老太爺到了最後的時刻,他絕不可能放下手裡的事情跑這一趟。

他冷下心來,臉上的表情在落日的餘暉中也顯得格外冷淡,他淡淡地對袁兆說,“我並沒有什麼話可以對大哥說的。”

袁兆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臉從薔薇花下的陰影中漸漸顯露出來,袁恭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自己的哥哥身上。看到這樣猙獰而扭曲的神情,這樣的面孔,他只在對陣的時候,那些被他捅死的韃靼人臉上看到過。

大哥這是要幹什麼?

也就是在這發愣的一瞬間,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有些熟悉的尖叫,他本能地向後一縮,也就是在這一瞬間,袁兆的手中突然亮出一把刀來,對著他當胸就捅了過來。

就在剛剛,他們兄弟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一臂的長短,袁兆出手極快,袁恭就算是躲了,也並沒能躲開多遠,這一刀直直就捅到他的心口上。

幾乎就在同時,三四條身影衝了上來,一下子把袁兆掀翻在地,袁恭就是退了三四步才站穩腳步,又有人突然從背後衝了過來,他本能的反身格臂一擋,卻硬生生的收住了架勢。

那個人痛哭著像一支離弦的箭,一下子衝到他的懷裡,一邊哭著,一邊去摸他的胸口,嘩嘩的眼淚下來,印花了她臉的油墨,她死命扒著袁恭的衣服,要去看他胸口的傷口。

而袁恭在這一愣神之間,則開始拼命地用手去摸那個兵士臉上的油墨,其實只要輕輕的一擦,那臉上的油抹易容改裝用的麪粉塊兒,就呼啦啦地落下來,露出裡面像小花貓一樣雪白的臉龐,哭得梨花帶雨,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一樣。他緊緊的抱住這個突襲他的,小兵,情不自禁的就把她緊緊攬在懷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安兒啊,你怎麼在這裡?你可知道我差點要瘋了……”

張靜安在他的懷裡掙扎著,已經找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了,一心只想著他胸口捱了一刀,好半天的才嗚咽出聲,“讓我看一看,要不要緊,要不要緊,你千萬不要死……”

袁恭卻不肯放開她,只捧著她那還滿布油彩的臉不停的親吻,直到看到她哭的要閉過氣去了才放開她,順勢撕開了被袁兆一刀劃開的衣衫,“看,我沒事,穿著你給我的甲呢……”

他在剛纔那一瞬間,真的彷彿又活了一世,這一世不堪重負的一切,突然就放開了。

在大哥一刀戳向他心窩的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他一邊閃避著,一邊就在想,他這一世,最幸運的,就是娶了張靜安。

若不是爲了思念她,他怎麼可能天天將這軟甲穿在身上呢?

如果不是爲了想她,也許他就該死在這一刻的吧。

那刀捅在心窩裡,有軟甲隔阻,他又就勢退了幾步,壓根也就是如捱了一記重拳而已,連皮都不曾蹭破,哪裡會有什麼事?

張靜安呆呆地看著他撕破的衣服裡,那泛著白色熒光的軟甲,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突然就破涕而笑,猛然抱緊了他。

袁恭沒死,袁恭沒死,這一世沒有死,她竟然是成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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