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糧重新備齊,長劍都那邊也有了新的進展。
範遇回去後一番大力整治,使得長劍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終於在廣陵城外的一處莊子裡將瞿章抓獲。至於賈令威提到的那個老者,卻是躲進了顧全武和錢傳璙的住所,被範遇親自帶人去抓了起來。
瞿章等人不僅製造謠言,哄擡糧價,還暗中勾結越王,縱火燒掉糧倉,打算拖延廣陵大軍出征,消息一出便讓淮南上下一片譁然,紛紛要求誅滅瞿章全族。
而楊行密雖然寬厚,但到了此時也知道自己之前對處置瞿章等人的猶豫不決反而造成了更大損失,所以此時也拿出了雷霆手段,直接下令將暗中製造謠言的人,全部處斬,家人罰爲奴婢,家產抄沒。
只有賈令威因爲首告,又沒有參與後面縱火之事,所以並沒有降罪於他,不過他在統兵司的職位也被罷免了。
不過在抓捕瞿章的家人時,卻發現瞿章提前有準備,他的家人在他前來廣陵任職時,就留在蘄州,如今更是早已經逃離淮南了。
處置了涉案衆人,楊行密依舊怒火難消,在廣陵的淮南上下官員一大早就被召集到了節度使府進行議事。
議事廳裡,楊行密那怒氣衝衝的聲音不斷傳來:“滑天下之大稽,你們說,二十萬石糧食放在廣陵城中,還被錢鏐的細作給一把火燒掉了;若是出兵在外,大軍的糧草是不是也要被燒掉?範遇,你作爲長劍都的指揮使,瞿章勾結錢鏐細作,犯下這麼大的事情,你卻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難道沒有責任嗎?”
“是,末將有失職之罪,請大王懲罰……”
“失職之罪,失職之罪,孤都聽得膩了,就是這麼個失職之罪嗎?錢鏐的細作如此兇頑,在廣陵都能將二十萬石糧食燒掉,難道一句失職就能脫罪嗎?高勗,你執掌統兵司,那瞿章也是你的部下,他犯下如此大罪,你是不是也要承擔責任?”
衆多官員都垂著頭,任由楊行密發泄怒火。
他們中許多人追隨楊行密已經有十幾年了,卻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氣,要知道高勗乃是最早追隨楊行密的謀士,資歷與袁襲、戴友規一個級數,深受楊行密的信任,如今連他都被問罪了,對其他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過楊行密的怒火似乎沒有盡頭,在問了高勗的罪,讓他回家閉門思過後,又將怒火轉向了其他人。
那些平時受到楊行密厚待的官員,包括李簡、張崇、劉信等等,這些軍中重將,一個個都被楊行密點了名,歷數著他們過去做過的種種不法之事。
這讓衆官員膽戰心驚之餘,還以爲楊行密是被這次的事情氣得失去了理智,連向來信重的李簡等人都被訓斥了,接下來對其他人是不是就要將他們罷官免職了?
所以衆人渾身汗水直冒,大氣不敢出,同時也在心中反思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做了太多不法之事。
楊渥知道楊行密這是想趁機整治一下吏治,他雖然對手下寬厚,得到了衆人的信重,不過卻也造成了許多官員橫行不法,肆意妄爲;如今趁著這次的事件敲打一下,也是件好事。
所以在楊行密發泄得差不多了後,他很配合的站出來爲衆人求情。
楊行密依舊怒火不消,在楊渥的再三懇求下才宣佈既往不咎,讓衆人好生做事,不可擅自妄爲。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看向楊渥的目光中也帶著感激之色。
回到書房後,楊行密一臉歉然道:“高先生,這次委屈你了,你先在家中修養幾天,過幾天再出來爲孤辦事。”
高勖連忙遜謝,他對楊行密的意圖看得很清楚,自然會配合他。
嚴可求道:“大王雖然是藉著這次的事件敲打衆人,不過事後還需要安撫一番,以免讓衆人離心離德才是。”
“這個自然。”楊行密嘆了口氣道:“孤過去對他們仁厚,對他們做的許多事情視若不見,這並非孤不知道,而是孤看在他們過往功績的份上不願計較。不過他們還以爲孤軟弱好欺不成?”
見楊行密自有主意,衆人不再多說。
楊行密又趁機下詔,要求各地官員將領必須奉公守法,不可肆意妄爲。
淮南上下官員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脾氣,各個心中凜然,辦事之時也比以前認真守法多了,各種不法行爲也下降了許多,生怕撞到了楊行密的槍口上。
後來,見淮南上下風氣改善許多,楊行密這才召見各路官員,溫言安撫。
衆人見他還是與從前一樣寬仁,也放心下來。不過有了之前那次敲打,衆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恣意妄爲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楊渥在糧倉大火撲滅的第三天便已經出征了,而在出兵之前,楊渥也沒忘了去一趟新軍。
廣陵城外,當初楊渥練兵的軍營裡,如今已經成了一支新軍的營地。
營地裡面。
楊渥靜靜的站在隊伍的前端,望著眼前李承鼎等二十個隊長,以及他們身後站得整整齊齊的隊伍,不由感到滿意。
說實話,當初組建這支新軍,雖然目的是爲了培養基礎軍官,但在他看來,這第一批的二十個隊長裡面就有九個都是將門子弟,有較爲深厚的背.景,尤其是像李承鼎和周鄴,這兩人和楊渥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
這些人雖然都是些可堪造就之輩,不過性子只怕也多倨傲,加上楊渥選出來擔任教官的人裡面,也沒有能在資歷、威望等方面與他們父輩比肩的將領,所以楊渥覺得教官們要讓這些心高氣傲的貴家公子們乖乖的聽從命令,努力訓練,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過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卻是多慮了。
此時的廣陵正是細雨濛濛,不過李承鼎等人卻無一例外的努力挺起胸脯,任憑雨水順著面頰滑下浸溼衣服,也沒有一個人動上一動;甚至於,連他們的眼睛都是過上半天才眨上一下。
“別的不好說,但紀律嚴明,意志堅定,有一股軍人氣質,這一點卻是無疑!”見了衆人的表現,楊渥不由在心中評價著。
這段時間,雖然很忙,但楊渥還是經常來新軍巡視,對新軍的訓練看得很重。
不過李承鼎等人之所以這樣服服帖帖的,卻不是楊渥的功勞,而是此刻正站在他身邊,一臉肅然的尚公乃。
尚公乃認爲,軍人最重要的便是服從,軍規軍紀必須嚴格貫徹,這一點得到了楊渥的認同。
所以,自從新軍開訓以後,尚公乃每天都會讓士兵們排隊列,尤其是夏季最熱的那幾天,更是天天在太陽底下排成隊列暴曬,目的據說是爲了鍛鍊他們的意志力和服從性。
而且,尚公乃還帶著幾個侍衛時常在隊伍裡面來回巡視,只要有人敢稍微動上一動,立馬上去便是一陣老拳。
這些公子哥們,哪裡受過這種苦,有去找尚公乃理論的,結果捱了一陣老拳;有向楊渥反應的,結果楊渥推脫說,這是教官訓練,他不好干涉;還有自恃學過武藝的,想要武力反抗,卻不料尚公乃的武藝更加精熟,他們根本不是對手,結果同樣是捱了一陣老拳。
除了站隊列外,尚公乃還變著花樣的折騰李承鼎等人,只要他們稍有違背紀律的情況,便是一陣老拳下來,同樣是一點情面不講。
這一來二去,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一般,李承鼎等人也就放棄了抵抗,最終只能認命。
到了如今,這些隊長們在紀律服從性方面已經取得了極大成效,這讓楊渥覺得,讓尚公乃來當這個教官,卻是選對了。
除了鍛鍊意志力和服從性外,新軍裡面還教授了許多東西,比如該如何在野外紮營,作戰時該如何分配兵力等,不過教的都比較散亂,不成系統;楊渥選的這些教官們,雖然身經百戰,實戰經驗豐富,帶兵的本事也沒的說,不過讓他們來教書育人,卻還差得遠。
而且楊渥看得出來,這些教官之中,除了丁袗這個性格謹小慎微的總教官,以及尚公乃這個不管讓他去幹什麼他都會盡心盡職的職業模範外,其他幾個教官,比如孫琰、李德誠等人,對於將他們放在這裡教授新人,心中是有些不情願的。
他們畢竟是有本事的人,又還存有建功立業的想法,自然不願呆在這種沒什麼晉升機會的地方。
合格教官的缺乏,這肯定會成爲制約軍校發展的一大因素,可惜楊渥暫時也沒有什麼辦法解決。
當然,他這次來此的目的卻不是巡視的,而是想要帶這些人上戰場的,尤其是李承嗣等九人,他們作爲將門子弟,雖說從小就接觸過,但真正上戰場卻還是第一次。
解散隊伍後,楊渥將李承鼎等二十個隊長召集起來宣佈道:“這一次南征,我會帶上你們,不過不是要你們上戰場,而是讓你們去看的。你們這些天學了很多東西,不過你們肯定也留下了很多疑問,這些疑問,光靠想是沒有用的,必須到軍中去看看。看看你們實際見到的,和你們學到的有什麼不同,然後回來寫一份報告!”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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