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可求的觀點在淮南眾臣中并沒有得到太多的認同,不過楊渥本人卻極為贊同他的意見,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最終還是決定,暫時按照原定計劃不變,先消滅王審知,然后再來對付馬殷。
商議完后,楊渥站起身來,便準備離去。
不過他剛剛出了華蓋殿,范遇突然小聲的對他道:“大王,剛剛得到的消息,溫州那邊似乎有變!”
“溫州?”楊渥頓時停了下來,皺眉問道。
溫州被納入吳國治理,如今已經有五年時間,除了最開始有一些動亂以外,之后的時間里一直都很平靜,楊渥想不出那里會有什么大變。
“難道說王審知膽大包天,居然敢主動進攻溫州?”楊渥神情嚴肅的道。
“不是王審知,是趙匡凝!”范遇低聲道。
“趙匡凝?”
楊渥有些驚訝,他幾乎都要將此人給忘記了。
自從當初在宴席上對楊渥不敬,因而被罰沒家產,流放到溫州以后,楊渥就沒有再聽說過他的名字。
“走,回孤的書房去說!”見范遇一直都用很小的聲音說著,楊渥知道這件事情或許還有別的隱情在里面,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
回到書房之后,楊渥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趙匡凝想要造反嗎?他一個過了氣的節度使,如今要人沒人,要兵沒兵,連手中的錢財只怕都不多,又如何造反?”
“大王,是這樣的,我們的密探最近打探到趙匡凝似乎在與王審知的人聯系,當然他手中什么都沒有,最多也就是過去的那點名望而已,想來成不了什么氣候。”
楊渥點點頭,直接道:“既然他自己活得不耐煩了,敢于私下里跟王審知的人勾結,不管他有什么打算,直接將他拿下治罪就是!”
當初趙匡凝在宴席上的話,可是著實惹怒了楊渥。
楊渥雖然出于種種考慮,沒有將趙匡凝處死,但心中可沒有忘記這件事。
不過他作為淮南之主,一舉一動都不能隨意而行。
趙匡凝已經被流放到溫州去了,若是他在溫州老老實實的,楊渥便是放他一馬也無妨;但他如今還敢跳上跳下,那就不能怪楊渥了。
吩咐萬后,楊渥見范遇并沒有應承,不由有些奇怪的道:“怎么?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摻雜在里面?你直接說吧!”
范遇道:“是這樣的,我們的密探不僅發現趙匡凝和王審知的人接觸頻繁,同時還發現他與溫州刺史張可宗同樣經常有接觸!并且張可宗有一次還與王審知的人一同喝過酒!”
“張可宗?”楊渥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臉色陰沉下來,同時神情比之前也嚴肅了不少。
張可宗也是一位老將,當初淮南與兩浙以常州為界時,他就是鎮守最前線的無錫守將;后來淮南攻取了蘇州和湖州兩地后,張可宗繼續鎮守緊靠杭州的嘉興;再后來,淮南吞并了兩浙,張可宗就改為鎮守與王審知交界的溫州。
可以說這為老將一直都是被當做鎮守邊疆的大將來用的,深受楊渥的信任。
之所以沒有將他放在禁軍里面,就是考慮到他多年來都是作為地方守將,表現一直很優秀。
如今突然聽說張可宗居然和趙匡凝以及王審知的人攪和在了一起,楊渥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說張可宗與趙匡凝還有王審知的人混在一起,可是有充足的證據嗎?還是說道聽途說的消息?”這可是個極為重要的消息,楊渥自然要小心行事。
“是我們的密探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那個密探我們也派人調查過,絕對可靠!”范遇也知道張可宗乃是楊渥信任之人,所以對這件事極為重視,多番查探反復確認之后才向楊渥匯報的。
楊渥點點頭,心中更加惱火,若是張可宗真的背叛了,這事情就太讓他失望了。
當然,如今事情還沒徹底弄清楚,即便張可宗與趙匡凝以及王審知的人有過接觸,但那也不能就比說明張可宗就真的背叛了,最多只能說是有背叛的可能性。
況且,在楊渥的印象中,張可宗這人雖然在戰場上有時候會有些魯莽,但他可不是個笨人。
在這個時候誰都知道跟著王審知一點好處都沒有,趙匡凝更是不受楊渥的待見,這兩點張可宗不可能不知道。
他既然知道,那就應該不會這么笨到與這些人攪和在一起才是。
“具體的還有別的消息嗎?有沒有能證明張可宗是否背叛的證據?”仔細想了一下,楊渥冷靜下來問道。
“這個目前還沒有,我們的密探畢竟身份較低,不可能打探到更加具體的消息。”范遇搖頭道。
長劍都畢竟不是明朝的錦衣衛,連大臣在家中吃了什么東西都知道。
楊渥也無意將長劍都變成那樣的組織。
能夠對外打探情報就夠了,對內部自己人,楊渥還不想搞特務統治。
范遇道:“對了,大王,我們的人倒是打探清楚了,王審知派來的人,準確來說應該不是王審知的人,而應該是他的次子王延均的人!”
“王延均?就是那個殺了張知遠的人?”
“是的,正是此人!”
楊渥點點頭,溫州畢竟遠在千里之外,那邊的消息要傳過來都要花不少時間,更何況溫州臨近福州,當地事物都是張可宗說了算,若是一個搞不好,張可宗直接帶著溫州向王審知投降了,那事情就有些丟人了。
所以要想搞清楚張可宗到底有沒有背叛,最好的辦法還是先將他抓起來審問一番,至少也要先將他控制起來。
范遇的意見就是如此,先將人控制起來,然后再派出可信之人對他進行審查。
這是較為穩妥的意見,不過楊渥卻有些猶豫,畢竟從道理上講張可宗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背叛才對。
若是抓錯了,到時候就會傷了功臣之心。
此外,張可宗一心想要進入禁軍,曾經多次向楊渥提出這個請求,后來還是楊渥親自找他談話,他才同意轉為刺史的。
在這一點上,楊渥也有些愧疚之心,所以也不想在沒有徹底搞清楚之前就隨便抓人。
思考了許久之后,楊渥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最后只好將高勖、周隱以及大理寺卿楊廷式三人招來,向他們詢問意見。
周隱本來就是個剛直之人,眼睛里揉不得啥子,在聽說張可宗可能涉入勾結外敵的案件中時,他當即便道:“立即將他抓起來審問!若是他真的涉案了,那就將他繩之以法!若是他是無辜的,那等事情過后,老夫親自向他道歉!”
楊渥聽了不由得苦笑,這老頭子就是如此性格,不過他為人向來公允,而且言出必行。
將來若是按照他的辦法真的查出張可宗是無辜的,那么他也一定會道歉的。
所以他說的做倒也算一個辦法。
不過楊渥還是不想就這樣粗暴的處理了,或許還有別的辦法更加合適呢?
高勖想了想后說道:“大王,以老夫之見此事定然還有其他內幕在里面,或許不是我們眼前看到的那么簡單。張可宗這人對大王的忠心,老夫向來深知,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背叛大王,而且這從道理上也有些說不過去!”
楊渥聽了連連點頭,這就是他不愿隨便行動的最重要原因,因為張可宗在此時背叛這不合情理。
“那依高閣老的意思,此事應當如何辦?”
“大王不妨下令讓張可宗在近期回金陵述職,然后親口向他詢問此事,看他如何回答便是!”高勖道。
楊廷式想了想問道:“那若是他以有事推脫不來金陵呢?我等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有事不來,還是說心虛了呢?而且這會不會打草驚蛇,讓他真的帶著溫州背叛了?”
“無妨,大王多給他下幾道令旨,想來他就無法推脫了。至于說他心虛之下直接投靠了王審知,這一點應該不用太擔心。即便他想要背叛,他手下的人也不會到跟著他一起背叛!更何況,如今溫州城中不是還有兩千禁軍駐扎嗎?讓那兩千禁軍加強戒備就是,出不了什么問題!”高勖捻了捻花白的胡須道。
“好,那就這么辦!”楊渥當即拿定主意:“至于那趙匡凝,此人與外敵勾結,陰謀不軌,罪在不赦。在張可宗啟程來金陵后,立即將此人以及王審知的密探拿下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