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找來嗎?”段歆知不放心的低聲問,伸長雙臂想要如平時那般抱住他的腰,卻被蕭淳阻止,他把她牢牢圈在懷裡,沉聲道:“歆知,別亂動?!备杏X到她錯愕的僵硬,他擔心她又多想,便放軟語氣,故作輕快的打趣道:“要是把火挑上來,我可顧不得生死,bi著你滅火了?!?
段歆知愣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黑暗裡便羞得滿臉通紅,一拳砸在他胸前,嬌嗔的罵他:“你這個人……什麼時候了,怎麼沒個正經?!?
蕭淳已經疼得臉上盡是冷汗,擡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他抱著她安靜了一會兒,發覺在黑暗裡,人的大腦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沒一會兒,段歆知便滿是擔憂的問:“蕭淳,如果我們死在這裡怎麼辦?憶歆誰來管她,蒹葭已經死了,再失去我們,清塵肯定也會受不了,還有……伊彤,才和你結婚沒多久。”
“亂想什麼呢?我們怎麼會死?”蕭淳無奈的打斷她,心想不能再讓她這麼胡思亂想下去,得說點什麼話題轉移下注意力。垂眸沉思一下,他低聲問:“歆知,如果我不找來,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了?”
段歆知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當時的確是傷透了心,纔會不顧一切的吼出那句話,如果不只這裡恰好發生地震,她也準備離開的,讓蕭清塵幫她把蕭憶歆找回來,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脫離和蕭家有關的一切。
可是,現在生死難料,這些話她如何能說的出口。事到如今,她想他也該明白,再深的愛,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枉然。他們就是兩隻刺蝟,只要在一起,不是刺傷自己,便是刺傷對方,久而久之,也便傷透了,厭倦了。
“大概吧?!苯K究她低低的說了個不怎麼確定的答案,身體軟軟的靠在他懷裡,有些委屈的低聲說:“蕭淳,我已經開始害怕和你在一起,每次在一起就覺得是置身冰火兩重的世界裡,太難受,貪戀偶爾的小幸福小甜蜜,可是,只要出現一點點的情況,你給我的傷害也太慘重,從認識你那天到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一
棵樹,太依附於你,爲你把我自己連根拔起,可是,我沒法從你這裡得到足夠的水分和營養,阻止不了自己慢慢枯萎,你自己也活的很艱辛,卻還得爲我分神,蕭淳,我真的害怕,我們就這麼把彼此毀了,所以,就算愛你,我也不要再待在你身邊?!?
長長的一段話,說到最後,段歆知聲音裡帶上了濃重的哭音,在他懷裡壓抑著哭的氣喘吁吁,一抽一抽的,兩手絕望的緊緊抓著蕭淳的衣服。
蕭淳沉默不語,良久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一手抱緊她顫抖的身體,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黑暗裡,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弱,不禁有些害怕。
在她緊張的想要坐起來時,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那就不在一起。”他低頭輕輕吻她的額頭,在黑暗裡浮出一個苦澀的笑,語氣卻變得輕柔而溫和:“我不會再傷害你,也不會再讓其他的任何人傷害你。”
後背一直緊緊靠著牆,壓著傷口,沒傷到大血管,血應該是慢慢的止住了,他還是不敢亂動,怕再扯到傷口,所以只是抱著她不動,也不再說話,閉著眼休息。
“不知道剛纔喊救命的人怎麼樣,這裡一點光線都沒有,什麼都看不到真著急?!倍戊е察o了一下,壓下心裡的悲痛,開始惦記方纔聽到的那聲救命,被困在這裡這麼多天,只怕情況不太好,不過過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敢冒然亂動,免得適得其反。
“聽聲音應該沒什麼大礙,就是幾天沒吃沒喝,身體太虛弱?!笔挻镜吐暬卮穑蟾努F在情況最糟糕的就是他自己,卻不能說出來,爲了不刺激到段歆知,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希望他們儘快找來,把那個人救上去,我們就又救了一條命!”段歆知帶著憧憬和期盼輕聲說,認真而略顯輕鬆的說:“蕭淳,如果不相愛,作爲同事,這段時間我覺得很開心,我們一起救了很多條人命,真好?!?
蕭淳淡淡一笑,溫和道:“這些天你做的很好,歆知,我沒想到有一天,爲了這麼多素不相識的陌生
人,你竟能這麼堅強。”
“不堅強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死在面前?”說起這個話題,段歆知一下子來了精力,認真而固執的說:“不管喜不喜歡這一行,既然做了,就要對得起醫生護士的天職?!?
蕭淳在黑暗裡聽著她這義正嚴詞的話,不禁輕輕搖著頭無聲的笑了,在如今的社會,這樣的她,就像悶在閨閣裡的大家閨秀,守著陳腐傳統的思想,對這人世報了太多單純的期許,而結果,卻往往是讓她失望的。
沒有現實利益,還有幾人願意去賣命?又有幾個人,真正把所謂的天職責任當作動力?單是這次大地震,趕到災區來的,又有多少人是爲了積累資歷和經驗,好爲以後升職提幹做資本?而那些花花綠綠的捐款,有多少企業是爲了買那一個慈善的名聲,爲以後的業績鋪路?
在商場摸爬滾打久了,對於人xing總是少了一些憧憬和信任,然而,她的固執和熱情,卻讓他覺得慚愧,也許,他有太久不願意去看到人xing好的一面,對人對事過於苛刻,爲了保護自己,心已經麻木太久。
“蕭淳,我從來都沒想到,你一個貴公子哥兒,會爲了救那些普通人不吃不喝不睡的拼命。”沉默一會兒,段歆知再度開口,卻是帶了欣喜和讚賞的意味,心裡覺得歡喜,雙臂便不自覺的環住他的腰,蕭淳心有所想,也忘了阻止她,待聽到她慌亂的驚呼聲,才心中一驚,暗叫不好!
“你……你是不是受傷了?爲什麼背上這麼溼?”段歆知驚恐的顫聲問,小手緊張的在他背上摸索,又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都是濃濃的血腥味,剛纔就聞到血腥味了,她還以爲是這周圍有被砸死的人,卻怎麼也想到會是他流血了,“都是血,蕭淳,你……你到底怎麼了?”
她的聲音已經帶上濃濃的哭音,蕭淳無奈的扯了下嘴角,到底還是大意了,讓她知道他受傷,看她焦急成這樣,真的無法想象,那個狠心捅他一刀,想甩他耳光,憤怒的罵他說要一輩子也不見的人,竟也是懷裡渾身顫抖的嬌人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