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二十分。
窮極無聊的聶揚向唐老板借了本限量版的《紫川》,捧在手里翹著二郎腿坐著,看了起來,不光他一個人此時在看小說,馬順炎、姚羽軒、石建、江子芊、林沫橙都在看,唐月明的收藏極其豐富,玄幻、都市、歷史、言情、乃至網游,各種各樣的網絡小說一應齊全。
此時明記牛雜店的客人不多,就一對小情侶在角落的位置吃夜宵;從外面乍一眼看上去,明記牛雜店倒像是書店了。
“揚子!”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走進來,喊了一句,聶揚立即合上書,朝聲源處望去。
來人不是林敬言,還能是誰!
令聶揚吃驚的是,林敬言比起一年前,整個人都壯了許多,渾身上下都是流線狀的格斗型肌肉,一看就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月明!”林敬言又和縮在收銀臺看小說的唐月明打了個招呼,唐月明似乎和林敬言很是熟悉,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就繼續埋頭看書。
“哪個是你弟弟呀?敬言?”林敬言身后,突然鉆出來一個身材嬌小、面容可愛,梳著馬尾辮,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好奇地朝聶揚那桌張望著。
“哈哈哈,揚子還不過來,讓你嫂子瞧瞧。”林敬言咧嘴大笑。
嫂子?!
石建、馬順炎、姚羽軒、江子芊、林沫橙不約而同都合上書,朝林敬言身后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看去。
怎么看都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嘛!難道說……揚子的哥,是個戀幼狂魔?!
這種怪異的想法在幾人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不可能吧……或者,是蘿莉臉?
“嫂子好!”聶揚心里也有那種古怪的念頭,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站起來,走到林敬言身前,不忘向這個看上去很幼齒的嫂子問好。
“一年多沒見,小子壯了不少,沒少給咱師父折騰吧,伸橋手給哥哥看看。”林敬言笑著拍了拍聶揚的肩膀。
“嗯……”聶揚乖乖伸出自己的雙手,林敬言伸手捏了捏聶揚的小臂,臉上浮現笑意。
“嗯,好小子,這硬度還行,沒少打木人樁。好,在座各位都是揚子的兄弟姐妹吧?晚上一起去唱KTV?我做東。”林敬言看向了那一桌子看小說的人,“哎?沫橙你也在?”
“可不是,被小聶揚連累了。”林沫橙翻了個白眼。
這倆都姓林的家伙,早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那時林敬言在葉錚榮門下還是個菜鳥,和顏詩雨對練就沒贏過一次,沒少被顏詩雨和林沫橙笑話。
“鐵樹開花水倒流?”林敬言作恍然大悟狀,“你終于放棄追求我大師姐,恢復了正常的性取向,接著和我弟勾搭上……”
林敬言話還沒說完,林沫橙已經站起來憤怒地給了林敬言一腳,當然,以林敬言的身手,這一腳輕易躲過。
“走走走,大家一起去KTV,熱鬧熱鬧。”林敬言躲過林沫橙一腳后,挪揄地看了林沫橙一眼,然后走到收銀臺前,伸出那有力至極的五指,一下子把唐月明捧手里的小說給抓走了。
“喂喂,搞毛啊?”唐月明不滿地瞪視林敬言。
“一起去唱歌唄,唐大歌神不來,多可惜。”林敬言笑笑。
“老子還要營業。”
“營個屁,老子讓你八點多就打烊,你敢不打烊?”林敬言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收銀臺。
“得得得,算你狠,老子去就是了。”唐月明站起身。
兩小時后……
廣州城某家KTV的一間中包廂內,搶麥克風的氣氛熱烈無比,唐老板唐月明的唱功簡直是業余水準的頂峰了,只要是粵語歌就能唱出味來,常年混跡這種場所的姚羽軒也不甘示弱,頻頻點歌與唐老板一爭高下,還有聶揚的嫂子、林敬言的女友,看似十三四歲實則已經二十歲的田鶯,飆女高音毫無壓力。
林沫橙、江子芊、馬順炎,乃至五音不全的石建和聶揚也跟著湊熱鬧,本來一伙人出去唱歌,就是要不管唱得好不好,熱烈搶麥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才有意思,這么一折騰,兩個小時過去,眾人恍然未覺。
在座都是歲數差不多的都是年輕人,一邊唱歌一邊閑聊,很快都混得熟稔了。
又唱完一首放下麥克風正在喝水的聶揚,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碰了一下,抬頭看,是林敬言。
出去說話。林敬言做了個口型。
聶揚點頭,兄弟倆悄無聲息地推開包廂的門,走到走道上,便聽到各種混雜的聲音。
沒辦法,任何KTV的隔音設施做得再好,也阻隔不了某些喜歡“吼”歌的大麥霸那極具穿透力的吼音。
倆人只能走到安靜的廁所邊上,恰巧此時廁所沒人,林敬言給自己點了根煙,快速抽了就掐滅丟掉。
“揚子,這一年,你在X縣都干了些什么?”
“拜了咱師父,扛了年段大旗,后來一段日子經常干群架,進過局子,殺了幾個人,就差順勢放把火了,在X縣也算是大混子了吧。”畢竟是在KTV里,隨時會有喝酒喝多憋不住的人來上廁所,這種環境并不容許聶揚一五一十把在X縣的這一年,干的所有事清清楚楚地告訴林敬言,他只能長話短說。
“殺了幾個人?”林敬言看聶揚的眼神帶著點詫異,“好小子……上道得挺快,我都沒想到,才一年沒見你,你手上就帶了人命了。”
“嗯……”聶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嗯了一聲。
“好吧,很久以前,哥哥問過你一個問題。”林敬言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的野心是什么?當時沒回答清楚,現在,我想你已經有答案了吧?”
“有!”聶揚重重地一點頭,眼神因為情緒的激動而閃爍不定:“我再也不想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人逼得千里逃亡,明明手底下有上百號忠心耿耿的兄弟,卻偏偏不能動用。我的野心,就是從此以后,至少在福建的道上,所有事,我聶揚說了算!”
“嘿……好小子,長大了,出息了。”林敬言拍了拍聶揚的肩膀,“哥哥這幾年在廣東,做些什么生意,你心里應該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吧?”
“八九不離十……”聶揚點點頭。
林敬言從之前進明記牛雜店起,就一直是滿臉笑容,不斷和人調侃、開玩笑,但是聶揚——他這個手上已經有過幾條人命的家伙,能感覺到,林敬言身上那股,和他身上那股稀薄的、一模一樣的東西。
殺氣!真正殺過人見過血,踏著死人往前走面色不改的狠角色,才能擁有的殺氣!
“我現在只是在廣州城稱王稱霸。”林敬言的眼里流露出幾絲狼一樣的兇光,“但是這不能滿足我,不能滿足我的野心。揚子,既然來廣州城了,就來幫哥吧,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廣東是個能人輩出的地方,如果這個地方,都被我們兄弟,一齊踩在腳下,區區福建,到時候還不是你囊中之物?”
“我懂。”聶揚又點了點頭。
他不甘于就此縮在廣州城,安安穩穩地呆個幾年,等福建那邊的風頭過去后,再回悄悄溜回X縣,溜回自己的老家下沙鎮,從此安分守己,在陳家未倒前再也不露出頭,這種事情,他聶揚不會做的!
他要在廣東,在比親兄弟還親的林敬言的幫助下,拉起一幫人馬,站穩腳跟后,威風凜凜地殺回福建!
“明兒個,我帶你去見我的手下弟兄。”林敬言又給自己點了根煙,“還沒學會抽煙吧?”
“沒有……以后也不會學的。”
“不抽煙是好習慣。”林敬言笑了,“你嫂子沒少因為我抽煙罵我,可惜,這壞習慣改不過來了。嗯……揚子,那個石建,跟你也是過命的兄弟嗎?還有那個姚羽軒、馬順炎?”
“石哥是我叔的手下大將,一直很照顧我,這次跑路,其實是他帶著我們一伙在跑。姚羽軒……不算是過命的兄弟,之前只是道上的朋友,但現在也算是患難之交了。順炎他,嗯,是我的兄弟,過命兄弟。”
“那明天,帶上他們三個吧,如果他們三個肯的話。因為,你,或者說你們,可能需要一份投名狀,才能讓我那些心高氣傲的手下弟兄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