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背影
再者，因這點小事兒也不至于哭得稀里嘩啦吧？年齡再小，她也是華家的孩子，要沒有十分傷心難過的事兒肯定不會掉眼淚，這點隨根兒。
長孫凝想來想去，也沒縷清頭緒，小不點兒到底怎么了這是？真?zhèn)X筋。哄也哄不好，長孫凝實在無法，打算問問文倩什么情況。掏出手機剛要撥號，被華珊珊一把攥住，她擦了擦眼淚，抽泣兩聲不哭了。
嘎嘎……。眨眼間小雨轉(zhuǎn)晴，小不點兒情緒控制力能不能不這么剽悍？影帝、影后的駕馭力也就如此吧！這叫他們情何以堪吶？好在長孫凝接受能力超強，淡定的摸了摸鼻子。
給華珊珊小臉兒擦干凈，柔聲哄勸道：“珊珊乖，告訴嬸嬸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
“怎么？連嬸嬸也不能說啊，珊珊不是說嬸嬸是你最喜歡的人么，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華珊珊急忙肯定說道。
“那珊珊有心事都不肯告訴嬸嬸，我看啊，一定是珊珊騙嬸嬸玩兒的吧。”長孫凝佯裝生氣，一手撈起小金，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到十來斤重了。“小金你說是不是啊？”
不知道小金是聽懂了長孫凝話的意思，還是受得情緒影響，它竟然眨巴眨巴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在回答：是啊是啊！
華珊珊見狀，小手‘啪唧’拍在小金腦門兒上，不過也沒用多大勁兒。“狗腿金。”轉(zhuǎn)而向長孫凝，“才不是呢，珊珊最喜歡嬸嬸了。”
“不信。”長孫凝板著臉，一副被欺騙很不爽的表情。
“真的真的，珊珊要是騙嬸嬸的話就是小狗。”小金在旁叫了聲，果斷被華珊珊拍出兩米遠，這貨最不靠譜了。
“咳咳咳。”長孫凝佯裝咳嗽，強忍住笑，心道今天小金實在太給力了，晚上得多賞塊大骨頭。
“嬸嬸，是真的，比珍珠還真，不要不理珊珊，好不好么？”晃著長孫凝胳膊，華珊珊抿著小嘴，大有再下一場傾盆大雨的架勢。
長孫凝哪受得了，趕緊妥協(xié)，“那珊珊要乖乖告訴嬸嬸為什么會不開心，不然嬸嬸不高興就不理珊珊自己玩去了啊。”
“好么好么。”華珊珊小聲嘀咕，好像她還挺委屈，長孫凝不由得側(cè)頭想想，自己有強人所難嗎？還不是為了她好。“奶奶叫我回去上學，又枯燥又無聊，還沒有好吃的。”這段日子華珊珊是真的喜歡上了農(nóng)村無拘無束的生活，特別是農(nóng)村各種各樣味道純正的食物。
“沒說實話。”長孫凝一語點破，依著華珊珊的性子不喜歡做的事必然會抗爭到底，肯定不會哭鼻子。
“額……嬸嬸你別老盯著珊珊。”看得她怕怕滴說，心里頭直發(fā)毛，叔叔說得對極了，嬸嬸有一雙要命的眼睛，任何事情要瞞過她的寶瞳簡直難如登天。
“那就乖乖跟嬸嬸說實話。”
“……好吧。”華珊珊覺得‘在劫難逃’了，說就說嘍，其實她也真心覺得自己的心里話也只能跟長孫凝說了。“嬸嬸……。”
“嗯？”長孫凝靜靜等著聽，不打斷。
“嬸嬸，我想爸爸了。”話落，忙不迭的咬口手上的柿子，把再次哽咽的聲音壓回去，“嬸嬸，你知道嗎？我跟爸爸一天生日，可是每年他都不在家，我真的好想跟他一起過一次生日。我跟奶奶說，可是奶奶不準我去找爸爸。我知道，爸爸不喜歡那個……，也不喜歡我，從來都不陪我玩兒，不去學校接我，也不愛跟我說話，他討厭我…嗚嗚……。”說著說著，她還是忍不住，又痛哭起來。
長孫凝聽得鼻子發(fā)酸，攬住她小小肩膀，“誰說的爸爸不喜歡你了，嬸嬸打他滿地找牙。珊珊不哭啊，咱不哭，乖！爸爸是軍人，還是醫(yī)生，要給很多人看病才不能在珊珊身邊的，所以珊珊更要開開心心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爸爸是不是經(jīng)常給你打電話？”
華珊珊點頭，“可是……。”說幾句就掛斷了，不是有這事兒就有那事兒，他咋就那么忙？她想把新學的歌唱給他聽都沒時間，醫(yī)院里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醫(yī)生。
“所以呀。”長孫凝沒接華珊珊話茬，“爸爸是時刻惦記你，關(guān)心你的。可是呢，病人生病了都很痛苦，爸爸要先幫他們治好病，解除痛苦才有時間安心的陪著你，理解爸爸好不好，爸爸也很辛苦的。”
“嗯。”
華珊珊哭著把西紅柿吃完，情緒隨之也平復許多，長孫凝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疼。她不會自負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話，華珊珊得到安慰才不再傷心，她那么聰明，分得清安慰與實話。她快速整理好情緒，也許是因為早已習慣了。才七歲的孩子而已，她只求跟其他孩子一樣，有父母親的疼愛就好，可她得到的太少太少了。固然文倩一直寵著她，喜歡有之，疼惜有之，憐愛有之，心里只怕也有埋怨在。
兩人依偎著，長孫凝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華珊珊的小手，沉眉思索。她不太清楚華子堯以前感情的事，也沒有向任何人刻意打聽，即便打聽了又如何？那是他的私事，她沒有任何立場干涉。不過，她深深覺得他做得太過分，太不應(yīng)該，孩子是無辜的。每次看到匆匆掛斷電話時華珊珊臉上的失落，下一秒面向眾人時的喜笑顏開，再次接到來電時的欣喜期盼，長孫凝感覺自己的心被撕扯開，小小的人兒是要有多么強大的內(nèi)心才能演繹一個成年人都未必駕輕就熟的角色啊？
每當這個時候，長孫凝都恨不能把華子堯抓過來爆揍一頓，沒有身為人父的自覺就罷了，還連點愛心都沒有，一次又一次傷害孩子幼小的心，是想借此報復背叛他的女人嗎？如果是，那他華子堯就是個廢物男，慫包，孬種，她會勸華珊珊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可是冷靜下來細想，也許華子堯不是不在乎自己骨肉，只是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過去的事和現(xiàn)在的人而已。若是這樣，她是不是可以優(yōu)點兒什么……
“珊珊啊，你還沒告訴嬸嬸，哪天是你的生日呢？”這個長孫凝真不清楚，前世自教官父親去世后，她不僅沒過過生日，連傳統(tǒng)節(jié)日都極少過，所以對這方面的事都不怎么上心。
“明天。”
明天？8。25號，農(nóng)歷七月初七，七夕呀！“喲！生日這么牛啊。”
“那是那是。”
“去！說你胖還喘上了。”再成熟，孩子終究是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也可能被虐得多了，早已練就一身超級修復力的內(nèi)功，華珊珊臉蛋上就見笑容。“想不想跟你爸爸一起過？”
“想！”華珊珊‘騰’的蹦起來，她做夢都想，夢做了七年都沒實現(xiàn)過，“可能嗎，嬸嬸？”喏喏的聲音那么小心翼翼，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不惹人憐。
“嬸嬸出馬，你還不把心放肚子里？”
“哦耶！嬸嬸你最棒了，愛你愛你愛你！”長孫凝沒洗臉的臉頰上留下一排口水印，哭笑不得，也有點后悔了，她會被口水‘淹死’的。
“臭小不點兒，臟死了。”對于親密動作，雖然不十分反感，但心里還是有小小抵觸。
“要是換成叔叔的話，嬸嬸就肯定高興死了，哈哈哈。”
小惡魔呀小惡魔，四下無人，長孫凝還是鬧個大紅臉，“還想不想跟你爸一起過生日了？”她是專治惡魔的伏魔人，不怕沒辦法對付，此時威脅一準兒有效，大大滴。
“嬸嬸我錯了。”華珊珊立馬捂住嘴，肩膀一顫一顫的。
“小樣兒吧。”長孫凝捏捏她鼻子，起身往井邊兒去洗臉。
長孫凝也不知道這么做結(jié)果會如何，是對還是錯，她只是想完成一個小孩子的小小心愿。受了傷，如果濫肉不剔除，傷就不難痊愈。華子堯選擇回憶痛苦，沒必要拉人同他一起，更何況那人還是他的女兒。是疤，是結(jié)，拖再久都得處理，別人不忍心，就讓她主刀好了。不為別的，就為這個與她志趣相投的七歲小女孩兒，人生數(shù)十年光陰變數(shù)難料，痛一時遠比悔一世要幸福得多。
翌日。
一大清早，長孫淑雅給華珊珊煮了長壽面跟荷包蛋，她美美飽餐后，蹦到地上，拉起長孫凝就走，恨不能脅生雙翼一下子飛到華子堯身邊去。長孫凝理解她的迫切心情，便拿過手包和車鑰匙隨著她的腳步出門。
“哎，等等！”兩人剛出窯洞沒幾步，被長孫淑雅叫住，她追上前，遞給長孫凝一個袋子，“瞧你倆兒忙的，這個都忘拿了。”
“哎呀！好懸犯大錯誤。”華珊珊猛拍下腦門兒，搶著把袋子接過抱在懷里，顯得有些吃力，卻寶貝得很的樣子。這可是她準備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要是落下就出大事了。“謝謝長孫奶奶！等長孫奶奶有時間的時候去x市記得一定要告訴我哦。”
“嗯，肯定的。珊珊吶，等放寒假再過來玩昂。”長孫淑雅非常不舍，華珊珊在的近一個月時間家里的歡笑特別多，真舍不得她走。不過她也知道，華珊珊是一定要回去上學的，再耽誤的話開學就來不及了。
“我是一定會來的，長孫奶奶可別嫌珊珊煩哦。”
“怎么會呢，歡迎你隨時來玩兒。”
“好哇，那這次我就先走嘍，長孫奶奶再見！”
“好，你們路上小心。”
“媽，你該忙什么忙什么吧，送完珊珊我就回來。”
華珊珊揮揮小手，爬上車，兩人正式出發(fā)。
在車上，華珊珊一直抱著她的寶貝袋子，不管長孫凝怎么調(diào)侃她都不肯放下，也渾然覺得得累。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說不定會誤以為她抱的是黃金鉆石，生怕被人搶的架勢。
其實，里面不過就是一些農(nóng)村最最最普通的果蔬而已，是華珊珊昨天下午親自精挑細選的。因為近來跟長孫凝學會做果蔬沙拉，營養(yǎng)又解暑，就一門心思想著叫她父親嘗嘗，跟他分享。人人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天下的兒女們又何嘗不是時刻惦記著自己的父母親人呢？
晴空萬里，湛藍湛藍的天空上，好像棉花糖一樣柔軟的白云不停變幻姿態(tài)，叫人眼花繚亂。鳥兒們或一兩只，或三四只，或五六只傾身掠過，留下一片歡樂痕跡。路上，華珊珊就像只心情超級好的快樂小鳥，說個不停，一會兒問長孫凝，她爸爸會不會不高興她去，一會兒問給他制造個驚喜好不好，一會兒又擔憂的問他不在怎么辦……
大半天兒的路程，就在華珊珊的嘰嘰喳喳中一晃過去，自己叨咕來叨咕去她還是想制造點兒驚喜，所以長孫凝直接先帶她到華子堯所工作的醫(yī)院，好在之前想找他打聽白術(shù)情況時尋問過華子昂。
某軍區(qū)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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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凝看眼幾個醒目大字，開門下車，戴起墨鏡，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長發(fā)扎成馬尾，高高吊起，干練而清爽，一襲雪白長裙，心口處畫著一株丹青幽蘭，筆下如有神，仿佛能聞見那沁人心脾的蘭香，說不清的雅，道不盡的幽。華珊珊穿著長孫凝給新買的水藍色公主裙，頭頂發(fā)間拐著枚做工精致的水晶發(fā)卡，小臉胖嘟嘟的，大眼睛古靈精怪，好像是童話世界里偷跑出來的頑皮精靈。
習慣性的環(huán)視周圍，醫(yī)生，護士，病人，家屬穿梭往來，腳步匆匆。說心里話，長孫凝不喜歡來醫(yī)院這種地方，會讓她莫名感覺到心情壓抑。
“走吧，咱們進去。”
“嗯。”拉著長孫凝的手，明顯感覺到她小手一片冰冷，像是很緊張，又像是很激動，攥手攥得非常用力。
徑直來到導診臺，“請問，華子堯華醫(yī)生的辦公室在哪里？”長孫凝客氣問道。
“請問您有預約嗎？”導診護士也十分客氣，打量著兩人，眼中難掩驚艷之色，好俏麗的妙人吶！
“沒有。”長孫凝微微搖頭，十分優(yōu)雅，讓人自心底升不起半點鄙夷。她本來是要提前和華子堯打招呼的，可華珊珊攔著才沒打電話，結(jié)果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子身在何方，害得她還得打聽。“我是他朋友。”
“抱歉，華醫(yī)生工作很忙，沒有預約的話我不便為您引薦。”導診護士一本正經(jīng)，顯然懷疑長孫凝兩人的身份，要知道華子堯醫(yī)名在外，每天擠破腦袋想找他看病的人多的是。“您既然是華醫(yī)生的朋友，為何不私下聯(lián)系他？”
“因為我們要給他個驚喜。”華珊珊個子小，仰著頭，美滋滋說道。
“驚喜？”導診護士疑惑了，目光在華珊珊身上打轉(zhuǎn)兒，心里合計她的身份。
“是這樣的……。”長孫凝大致簡單把她們來此的目的對導診護士說下，“所以還希望你能滿足小孩子的小小生日愿望。”導診護士年紀并不小，看上去三十出頭，長孫凝猜測她以為人母才說了后半句話。
果然，導診護士為一動容，道了句‘小朋友，生日快樂’，告訴了華子堯辦公室的位置。長孫凝與華珊珊道完謝走遠了，她還在那兒側(cè)著頭苦想，華醫(yī)生啥時有這么大的女兒？
華子昂的辦公室就在醫(yī)院二樓樓梯口向右第三間，屬腦外科。他雖然是中醫(yī)泰斗白術(shù)的高徒，中醫(yī)造詣十分高深，但在軍校時他讀的是西醫(yī)，畢業(yè)后就被分配到腦外科工作，算算已有將近十年時間了。這十年他苦心鉆研，如今是全華夏，乃至全世界把中西醫(yī)理論相結(jié)合，并順利實踐取得卓越成績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
當當當。
連敲三四遍門，無人應(yīng)，華珊珊眼神當即暗下許多，委屈的看著長孫凝。長孫凝揉揉她腦袋，安慰鼓勵她，醫(yī)院里事情多，不在辦公室也屬正常情況，小不點兒太敏感了。
正在兩人對門無奈時，兩名抱著病例夾的護士經(jīng)過，長孫凝上前攔下，“請問一下，你們知不知道華子堯醫(yī)生去哪兒了？”
兩名護士互看一眼，其中一個蘋果臉，還稚氣未脫的女孩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他親人。”華珊珊搶著說道。
聽完，點頭。“那你們先等等吧，今天華醫(yī)生有個大手術(shù)，這會兒不知完了沒有。”蘋果臉護士說道。
“哎，剛剛我上去找你的時候看見華醫(yī)生已經(jīng)做完手術(shù)，上19樓了。”另一個護士比較靦腆，對蘋果臉護士說。
“上19樓？哦……。”蘋果臉護士語調(diào)拔挺高，復雜神色一閃而逝，似乎想到什么卻沒說，還想掩飾。“你們在這兒等等吧。”說完，蘋果臉護士拉著靦腆護士就走。
長孫凝和華珊珊一大一小對視，聳聳肩，失笑，這是什么情況，難道19樓上有非常恐怖的東西不成？話說清楚再走不行嗎，這得等到什么時候。
“走，咱們上去看看。”長孫凝從來都不喜歡坐以待斃，與其在這兒傻等，不如直接去找人，而且她十分好奇，19樓到底有什么。
叮！
19樓到，電梯門開，兩人剛要邁步出電梯，忽見一道人影如風般從眼前閃過，進到旁邊電梯。長孫凝感覺那抹殘影熟悉極了，急急追出去看究竟，但電梯已經(jīng)下行。
“走開！別礙事。”
長孫凝剛想返回電梯追下去，一女子要投胎似的急匆匆沖入電梯，還推了華珊珊一把。長孫凝去扶，這部電梯也錯過了，但她看清了女人的臉。